从南庵返回途中，那丁丁冬冬的声音和唐韵素衣诵经的样子一路敲打着我。我感觉，我的神魂已不在自己身上，它留在了南庵， 留在了南庵的木鱼声中，留在了那丁丁冬冬之中。

忽然想到一句话：我们很难看破红尘，但我们可以不深陷红尘。这次偶然的南庵之行，不仅仅是皈依佛门的唐韵给我了巨大震撼，而且让我开始厌恶起了目前的自己。

人真是一种善变的可恶的动物。单就拿我南君子来说，原本看着清澈的一个人，活着活着，就变了，变得污浊起来，变得甚至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真实模样。这，多么可怕。

多想再变回去，变回从前的清澈，变回从前的简单，变回到十多年前的大学时代。可是，还能变回去吗？即使我想变回去，我周围的一切，能允许我变回去吗？

我想，我是中毒了，就像电脑中病毒后程序便紊乱一样。我必须想办法把我身上的病毒卸载掉。否则，物质的积累――这种最简单的生存样式，势必会让我这部中毒的电脑死机！

一路想到市区，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卖房卖车。碗大成前后共给过我一百五十万，除过买车买房及装修，还余一百一十万。把房子车子卖掉，我就可以还钱了。

从我买房时候起，西京市房价便如一头疯牛般急速狂奔，涨幅超乎人们的想象。我的房子价格翻了一翻还多。也就是说，只要卖掉房子车子，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掉。

但这些钱不能还给碗大成。据梅凝在来信中讲，她已经代我还了那两笔钱。我要把钱还给梅凝。虽然梅凝只和我以电子邮件联络，但我想，她肯定与她父亲保持着联系。

麦子想和我一起吃饭。我没答应。临走，麦子说：南庵好，南庵真是个好去处，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吧。我说：去了就去了，不去也可以去。麦子说：尽胡说，尽瞎说。

我说：麦子，我没瞎说，你看我的眼睛睁得有多大。麦子便认真地看起我的眼睛来。麦子笑着说：你的眼睛，睁着是睁着，可睁得并不大。眼睛就那么小，再睁也还是那么小。

我说：眼睛大，并不表示就能睁得大；眼睛小，并不意味就睁不大。麦子如花枝乱颤般笑着。麦子说：你可真逗。大就是大，小就是小，哪有那么多说道啊！

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阵子话后，麦子扭着屁股走了。麦子的背影比从前活泛了。我想，夏九九的背影可能更活泛了。她们的从前，也是清澈的。可她们，也都变不回从前了。

也许，麦子和夏九九更喜欢现在日子的滋润，因为她们不再为对付生计而苦恼。但是我想，总有一天，她们的想法还会变回从前。不过，这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决定好的事，就干吧。我一边把卖房卖车的信息发到西京二手网，一边给各大中介公司打电话做登记。手上忙乱着，心里一点点变得轻松起来。这种轻松感，好久都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