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139|H:104|A:L|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010/3/1595708634216942016365000650149.jpg]]]表姐穿着裙子，手里拈着花手绢。

首卷

。生路澜珊。

阴暗潮湿的转角屋里，妈在忙着烧锅做饭。

陆森林提开了锅盖。

灶屋后，通向三间接檐的门圆圆地敞开着，栓在里面的小母猪，虽然正值青春妙龄，却一点也不显淑女，立即翻身起来，将它沾满猪粪的双腿直接蹬在它的碗上，向着锅上热气腾腾的烟雾嚎叫。

烟雾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酸菜裹着还没伸腰的米粒，在锅里翻滚着。

陆森林摇摇头，跨出那道中间凹下去不到一寸的门槛。

这道门槛不知被多少老鼠咬过，多少砍刀砍过，也不知被多少双屋内的腿，屋外的腿跨过。

陆森林清楚地记得，在陆家大院拆房拆下时，他背上金子山来的。

那一次，可能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流汗最多的一次。

他走下街阳，望望天，推开荆棘密布，自然而成的围墙的门，来到田不田地不地的桑树边。

这段桑树地边上有一口井。

这口在他家当门大地的地边上，十分地显眼。

再前面一点还有一个大水池，一个大毛坑。

再下面就是葫芦湾的湾沟了。

湾沟里就是各家各户的田，田中间流经龙潭河，三叉河，以及整个葫芦湾的小河清晰可见。

他头上是飘着浮云的天。

天下的王家寨，马坪山，神仙峰，金子山，以及这些山间的大院小户，田地中忙碌的人们，仿佛在他眼前过电影似的晃动起来。到。

他家一共有两口井，还有一口井在檐后石坡上，往年不天干的时候，只要用一根胶管子，就把水引到了他家的水缸里了。

今年不行了，早已干枯，吃水要到地边上的这口井里来挑了。

“井上葡萄架”，是他刚上学的时候，憧憬的一幅美丽画面，没想到就在去年真的实现了。

他去年在陆山兴家的院子里玩，这种院子，就象他家的院子一样，不是陆家大院那种，是由四周的房子围成的，而是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木灌丛，自然围成的一个院子。

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陆山兴家的葡萄藤横挂在几根大柏树之间，就象起舞的狮子，又象一条龙，蜿蜒缠绕着。

原来我们这儿也能种葡萄啊!

陆森林感叹道。

正好陆山兴的妈陆山霞也在，不愧是传说中的大美女，传说她在年轻的时候，一度被大地主王文采看中，抢去做了小老婆。

如今快奔五的人了，脸上还是光光的，没有一丝皱纹，说起话来，蜜声细气的，仿佛永远不会与人生气，一颦一笑，就象春风拂面，赏心悦目。

他说我也要种葡萄时，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挖了一棵葡萄苗回来，哪也不种，就种在这个井上。

到了秋天，葡萄藤爬上架，蜿蜒缠绕，嫩绿的叶儿水灵灵，露珠点点。

架下绿荫满地，微风拂来，沙沙地响，就象美妙的音乐一样，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两年后，当成串的果实坠满葡萄架时，该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今年，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天干，虽然葡萄藤还是象去年那样，往上慢慢地爬着，因为未能享受到自然的风调雨顺，阳光雨露吧，仿佛失去了生机。

但是，春天还是繁衍了不少的生命，现在这些生命好象在开始悄悄地向他离去。

天地却丝毫不显得开阔起来，反而胸闷得不行。

天似乎根本不算高了，低低地，就象压在几座山峰上。

如果没有王家寨，马坪山，神仙峰，金子山，仿佛随时就会塌下来。

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想着王仕芳向他妈说的话：

“女娃子的妈说了，看不起我们的这个山旮旮头，人穷得叮?响不说，关键说我们这个葫芦湾是个夹皮沟，她亲眼见过那几年，我们这儿全是光秃秃的荒山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儿人肯定好吃懒做，没有什么前途。”

更可气的是说他们这儿，这山头到那山头，一步就能跨过去。

“我的妈天国，真够夸张的啊！”

他心中暗想，老天爷呀，你不会做天，你就塌了吧！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又气又恨，真的想到了老天爷是否存在了。

泡桐树下，他心爱的富财狗儿，倦着肚子，成天有睡不完的觉。泡桐树上，站立着一只黑花色的鸟儿，长得怪怪的，他叫不出它的名字，就听着它有气无力的叫声。

他的心里感到无边无际的空虚。

他坐在葡萄架下，临近井边的洗衣台上，望着山坡上的水青杆树，这是一种长得较快的树，曾经为烧锅煮饭提供了燃料，说它是救命树，一点也不过份。它枝条繁茂，树叶儿小小的，扳回家就能烧着，在锅底仿佛滋滋地冒着油，火苗越烧越大。

现在，那些已经发黄了的，打起卷来的，被风吹下来的青杆树叶儿，在空中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

他紧紧地闭着嘴，心里想着有多少事物正象它们那样，在和我以这种方式告别呢。

他闭起了眼睛，失落已极！

想起那年，在四树湾小学上三年级的时候，大舅带着表姐第一次从城里探亲回来了。

大舅穿着风衣，戴着鸭舌帽。

表姐穿着裙子，手里拈着花手绢，上他家金子山来了。

那一年，他家三间一面转的房子刚修不久，四面还漏着风，转角的地方，由于木料用光了，多年间，还一直缺着半边。

山村里，突然冒出两个城里人，往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房间里一站，就象是天外来客。

全村男女老少，就象赶庙会的一样，陆陆续续，不断地上他家金子山来。

大舅红光满面，乐呵呵的。

“这是我的独女儿，叫渝红。”

他一边向老乡们不停地点着头，介绍自己的女儿。

“你们看，她手捐上的大红花就是我们城的市花山茶花呢！”

一边不停地给男人们发着香烟。

陆森林正在发呆地望着他的神仙般的姐姐，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他妈叫去满金子山地找凳子了。

他的妈一下子可忙坏了，一边屋里屋外，也是满金子山地找凳子不说，还一边给一堆小孩子，从孩子们眼巴巴望着的床上的大包里，抓出来一大把糖，一个一个地塞到每一个小孩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