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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蛰》第七章 太极拳VS相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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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阳光充足,蓝天白云,宋飞上完早课,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出袁府,决定自己去八大胡同看看是否会有沈小婉的蛛丝马迹。八大胡同当时是北京烟花柳巷的代名词,那一带戏园子、茶馆、酒楼林立,可以见到很多青楼女子和艺人扶栏卖唱。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宋飞突然看见前面一块空地搭起了一个比武擂台,一根坚实的木杆立在台上,长有丈余,碗口般粗大,上方白旗上鲜红的太阳图案格外刺眼。

一阵激昂紧凑的锣鼓声后,一位体型膀大腰圆、躯体呈梨状的日本人出场,他体型奇特,肥头下几乎没有过渡就直接到了肩膀,只穿一件丁字兜档,织锦丝带围在腰和裤档间,满身横肉上下抖动。

“各位路过的英雄,大家过来瞧瞧看看,这位是来自江户的日本国相扑高手佐藤大翔,段位横纲,欲与中华武林高手一决雌雄。哪个只要能过得了佐藤十招,即可得白银百两。”旁边一位瘦个男子说着生硬的中国话,声音尖细。

很快场子周围便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伸长脖子,举头拭目,议论纷纷。

“这相扑又称角力、角?,大唐时传入小日本国,没想到他竟然敢到天子脚下来耍威风,真是可恨,可恨!”

“这日本国还真是蛮夷之地,光天化日之下,几块破布遮体,恬不知耻。”

“这一百两纹银不好拿呀。听说台上那大汉重五百余斤,一顿要吃几十个人的饭,比大肥猪还能吃,力气也很惊人呀,这一个月已有几十位好汉被他打败,非死即伤。”

宋飞正在犹豫,人群中已有一位好汉飞身上台。那人年龄大约40多岁,穿一件长布大褂,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面色黝黑,两眼大而有神,身旁还站着十来个穿灰色短褂的壮汉。

“在下河北霍殿英,八卦拳传人,愿意上台领教。”那壮汉十指紧握,大喝一声,一拳打在台上粗壮的旗杆上,只听啪的一声,旗杆断成两截。

“好!!!”宋飞也跟着台下的观众大声叫了起来。

佐藤大翔见国旗倒地,气急败坏朝霍殿英奔去。那瘦个男子却一把拦住他,叽里呱啦耳语了几句,随即拿出一纸文书,朝台下的观众走去:“这张是生死契,大家看好了,比武竞技,生死由命。”

霍殿英很豪爽地签字画押。

这时,佐藤系好腰带和兜裆,朝霍殿英扑了过来,擂台上刮起了一阵大风,地动山摇。霍殿英一时猝不及防,被他抓住衣领扔向擂台的一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霍殿英忍痛爬了起来,挥拳反击。在二人贴身的刹那,一个暴肘击中佐藤。拳法谚云:宁挨十手,不挨一肘。这一肘足有千钧之力,左藤的横肉剧烈震荡,但居然没有倒下,反而产生了吸力,霍殿英动弹不得,眼珠突出,口吐白沫。

眼看霍殿英在台上有危险,宋飞向上一纵,随即跳上擂台,因为速度极快,显得悄无声息,仿佛一只燕子飘然落地。

那中年瘦个男子正要拿文书上前,宋飞早看他不顺眼,飞起一脚把他踢下擂台。

佐藤也把霍殿英重重地摔到台下,然后抬腿踏脚,搓手拍掌,调节呼吸,快速向宋飞跑来。

宋飞的拳头暴风骤雨般地使出,佐藤身中无数拳,却好像没事一般。他抓住宋飞的衣领,想把他往台下扔。

宋飞却身手灵活,好像一个小泥鳅一般,一连串的空翻,有时眼看就要失足落下,却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稳住。

但一时间,宋飞也拿佐藤没办法。佐藤虽然膘肥体胖,手、臂、膝、腿等部位都很灵活,各种进攻技术也相当娴熟。

正如大刀王五所说,宋飞内力不足,拳头虽快,没什么劲道。两人打了几十回合,时间一长,形势急转直下,宋飞粗气直喘,一不小心,还被佐藤抓了小辫子,一下子被扔到那剩下的半截旗杆上,剩下的杆子被撞得粉碎。

宋飞挣扎着爬起,眼前一片模糊,无数辫子在朝自己晃动。穿着丁字裤衩的佐藤朝人群发出胜利和轻蔑的吼声。

这时,宋飞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太极拳论》,他想起了大刀王五对他说过的话:“尝试用太极拳把各种拳法融合,使得每一个动作圆柔连贯,每一式都是绵绵不断,或许可以达到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先至,四两拨千斤之效。”

佐藤正在享受胜利的狂欢,没想到宋飞又顽强地从背后站起来。宋飞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干咳几声,等佐藤靠近,大声一呸,一口浓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佐藤的左眼里。

这招式佐藤见所未见,马上本能地擦眼睛。这时,宋飞抓准机会,一招太极式的海底捞月,把佐藤甩出去十几米远。

宋飞淡定之后,收腹挺胸,闭眼呼吸,用脚尖划了半个圆,站立不动。佐藤爬了起来,从来没有败过的他急红了眼,再也沉不住气,心急败坏地越攻越猛。

宋飞不慌不忙,用太极拳的招式借力打力,把佐藤的力道都尽数化解。待到佐藤精疲力尽之时,宋飞一招顺手牵羊把佐藤拉到眼前,然后顺势抓住佐藤的丁字裤,一下子把他扔到了台下。因为用力过猛,扑哧一声,还把三角裤扯断了。

佐藤庞大的身躯像块石头朝台下飞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扔了一颗炸弹似的,尘土飞扬。佐藤有气无力地缓缓爬起,眼珠周围布满血丝,他的下身一丝不挂,一只如椽黑棒直指长空,在阳光下傲然挺立。围观的人群一阵嘲笑,有老人还拿菜篮子里的鸡蛋扔他。

佐藤一只手挡住下体,一只手从旁边一位拿刀的汉子手中哐当抽出一把锋利的钢刀,众人以为他要行凶,赶忙退后。没想到佐藤手握长刀,毅然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现场鲜血流了一地。

相扑在日本国跟神道教一样源远流长,横纲是日本相扑的最高级别,一旦选手到达横纲级就不能再输。宋飞把佐藤扔下台,打败他,佐藤除了自杀,已经别无选择。

“快让开!!”宋飞和现场的人正在慨叹,一名穿着忠字服的清朝武官带着一队清兵赶到现场。那名军官面色冷峻,迈着虎步,威风凛凛地走上擂台,不失满旗人的粗犷本色。

宋飞想上前解释,刚伸出左腿,就听到那军官一声断喝:“不许乱动,再动一动就开枪打死你。”

“这位大人,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吏部右侍郎袁保恒的侄子袁世凯。刚只是上擂台比武,台下日本人是自杀,与我无关。”

“吏部右侍郎袁保恒?他是谁??上台打擂,签了生死状么?”那军官问道。俗话说“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吏部右侍郎顶多就是个二品官,何况袁保恒还是汉官,在清代汉官比满官又低一个层次。在王爷贝勒满大街走的京城,这军官压根就不知道袁保恒是谁。

这时,刚被宋飞踢下台的中年男子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上前,表明了日本人的身份。他拉着军官的手,带着威逼的口气:“你的,他没有签什么生死状,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到总理衙门去告你们。”

“把他拿下!!”那军官点头弯腰,唯唯诺诺,一副奴才嘴脸。

十几个清兵一拥而上,上来抓捕宋飞。

宋飞一看那满清军官的丑恶嘴脸,正想出手教训他一下,只见人群中嗖的一声飞出一枚锋利的飞镖,正好打在那武官的喉咙上。

那军官当场毙命!鲜血溅到了宋飞的脸上,一股血腥味让胃里的食物直往上涌。他摇摇头,心想,“是谁呀,下手也忒狠了吧,这奴才虽然可恶,但还罪不至死!”

“不好拉,有人杀官兵啦!”有人大叫,现场骚乱不止,大家如鸟散状,仿佛都慌忙想逃跑,以便撇清自己,杀官兵在清朝可是忤逆造反的重罪,诛连九族。

四五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趁乱挤到宋飞的身边,他们青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为首一位满脸胡子的壮汉走上前来,轻声说:“少年英雄,请跟我们走吧,一会官府大队走狗赶到,想走也来不及了。”

宋飞一看,那人双目炯炯有神,好像并无什么恶意。他的脚被混乱的人群有意无意踩了好几脚,嗅觉也被如潮的汗臭味熏得失去感应。于是,跟着他们挤出了慌乱的人群。宋飞跟着他们七弯八拐到了一条很深的胡同里,转眼间,他们已到了一间大宅子前,那是一座灰白的两层楼房,黑漆漆的大门高约三四米。

“咚,咚,咚。”那黑稠长袍的汉子很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床前明月光。”

“举头望明月。”长袍汉子答曰,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是刘永福,堂主让我带来的人已经带到。”那黑稠长袍的汉子拿出一块红色漆木的牌子,有明月图案。

宋飞明白了,他们是洪门中人。他跟着刘永福穿过几道门,进到了深宅的内堂,只见那屋里光线昏暗,堂上大厅挂着一幅年画,一只额头斑白的东北虎两眼炯炯有神,惟妙惟肖,仿若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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