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被他握着的手一动,惊醒了他,他蓦地抬头,见我正睁眼看着他,一愣:
“蝶衣,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姐夫?”我有些傻了――坐在我床边的人,怎么会是孙策?!
还未反应过来,孙策已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满是汗滴的额头:
“热退了!”孙策的声音里有一丝惊喜,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姐姐呢?”我的声音里则满是慌乱。
“妹妹,你醒了?”姐姐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转头一看,原来姐姐正在一旁的榻上休息,见我醒来,也起身走到我的床前。
我蓦地意识到孙策还握着我的手,拼力一挣脱,孙策总算是放开了。
“姐姐……”显然,姐姐实是看见了,却当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没有说话,只是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热退了……”姐姐淡淡的声音,虽没有孙策那样惊喜,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我蓦然发现,姐姐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哭过。
“我去让下人们煎药,顺便再做点吃的。”姐姐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透着一丝憔悴。姐姐往外走去,我四下一张望,房里并没有丫鬟们。
“姐姐……”我的慌乱里夹杂着不安,姐姐却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我跟孙策两个人。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我姐姐怎么了?”我虽觉得全身乏力,头脑却越发清醒,只觉有好多疑问,心里隐隐觉得又出了什么事……
“你还病着,不要多说话……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吧。”孙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要替我擦额上的汗。
我费力地挡开他的手,倔强地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孙策没理我,一边很霸道地按住了我挡他的手,一边又很温存地替我擦去额上的汗。
“你对我姐姐说什么了?”我觉得我都快急哭了。
“……我……我跟她说了蝶衣的事……”沉默了一阵,孙策低声道。
“什么?!你――”我又惊又怒,“你怎能对我姐姐说起这个?!”
“我昨天听到你可能熬不过这一夜的消息时已经没理智了!”孙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一把又握住了我的手,“蝶衣……你要是走了,我,我也不要活下去……”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一愣,急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这次,孙策没放。“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不是蝶衣!”我觉得自己有些冷酷,但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能糊涂……
“蝶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天编的故事吗?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和你姐姐的关系,我和公瑾的关系……我又何尝没有这些顾虑?所以那天,我顺着你的意思,收回了那块玉……那一刻,我也曾想,要忘掉过去的一切……可是,当我昨夜看到你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你怎么知道我那天的故事是编的?”我喃喃道,心里却在想着周瑜――他不会也知道是我编的了吧……
“你那天说,那个叫蝶衣的小女孩有个哥哥?”
“是啊,怎么了?”
“我记得,蝶衣曾跟我说过她没有哥哥,想认我作哥哥。”孙策静静地说。
我一愣,有些语塞。正想分辩,只听孙策继续说道:
“哪想那时候我却告诉她我不愿意做她的哥哥。为此,她还哭了一场”,孙策轻笑道,似乎陷在回忆中,“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我不愿做她哥哥的原因啊……而现在,她应该懂了吧?”
孙策说着又转过头来,凝视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去。
“蝶衣,你别告诉我,这一切,你都忘了……”半晌,孙策喃喃道。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看来,编故事终是有漏洞的……我忽地觉得以前的处心积虑都白费了……如果周瑜也知道这个故事是编的,我怎么说得清啊……
“我已经有周郎了,你也已经有姐姐了。”我没再争辩我是不是蝶衣的问题。
“我知道。我,我对不起你姐姐……也对不起你……”
“还有谁知道这事?我爹娘知道吗?”我无力地问道。
孙策摇摇头道:“昨夜,公德派人来告知你病危的事,我和你姐姐,还有岳父岳母大人都过来了。你姐姐见我神情恍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劝着岳父岳母大人先回去休息,又屏退了所有人……待众人们离去,我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姐姐就知道了一切?”
孙策默默点了点头。
说话间,姐姐推门进来,亲自端来了药和吃的东西。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一时有些凝固。
“我……我想和姐姐单独说说话……”半晌,我打破沉默道。
“也好。我会派人去通知岳父岳母大人你已经醒了,想来他们也担心了一夜了。我今天还有事,就先回府了。”孙策说着,起身出去了。
姐姐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扶我半躺起来,喂我喝了药,又一点一点地喂我吃着东西。我再也忍不住了,忽地,一滴泪,从我眼里落下。
“姐姐,我对不起你……”既然孙策已经认定我是蝶衣,我想我也再难和姐姐解释清楚了……我只是为姐姐感到难过――昨夜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她夫君深爱了十多年的女人,而同时,她又是自己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亲妹妹……我可以想象姐姐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而她现在,却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对我说……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造化弄人……”姐姐终又开口道,声音仍是淡淡的,“要说对不起,我不是也该说吗……是我害得你跟孙郎不能在一起……”
“姐姐……”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很爱姐夫,是吗?”
姐姐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和姐姐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夫君。”我轻声道。
姐姐一愣,疑惑地看看我。
“那次大夫说我抑郁过度,姐姐曾问我,‘是不是忘不了他’,姐姐可还记得妹妹的回答吗?”
姐姐的神色微动,似要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于是我自己答道:“妹妹当时说,‘有周郎为夫君,妹妹此生无憾。’妹妹的话,并非搪塞姐姐而已。妹妹是认真的。”
“妹妹……”
“妹妹不管姐夫跟姐姐说了些什么,但妹妹现在爱的是周郎,这一点,请姐姐无论如何也要相信……”
“孙郎还真是可怜……”姐姐喃喃道,“不过若真是这样,姐姐心里会好受一些……”姐姐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许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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