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看向了我的身后。我转过头，看到了阿蛮。

“大胆……”孙匡正要呵斥，却被曹丕打断了：

“这位姑娘才思敏捷，丕自愧不如。”

说罢，曹丕提笔把阿蛮接的四句写了上去，而后又加了两句，“穆穆众君子，和合同乐康”，整首诗便做成了。

“子桓的文采果然名不虚传。”孙匡将整首诗又看了一遍，赞道。

“季佐兄过奖了。要说这首诗里最好的句子，当是那位姑娘所接的四句呢。”曹丕笑道，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阿蛮。只见阿蛮脸一红，低下头去。

“虽然子桓宽宏大量，但阿蛮此举越礼，还是要罚的”，姐姐忽然开口了，又对阿蛮道：“阿蛮，就罚你歌舞一曲，为大家助兴吧。”

“是，夫人。”阿蛮的回答似乎很是从容。

乐声响起，阿蛮边舞边歌，尽管舞姿不及之前看过的徐姐姐，但也已是出乎我意料的好――我实在有些低估了阿蛮，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不为人知的？

五天之后，孙匡和曹爱举行了婚礼。礼毕，曹丕一行人也准备回去了。这天姐姐告诉我，曹丕向孙策提出，希望能带走阿蛮……孙策要姐姐来问问我的意思。

“让阿蛮随了子桓，既做了人情，又了却了妹妹的一桩心事，妹妹就答应了吧”，姐姐劝我道，“再说，这对阿蛮来讲，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归宿了。”

“姐姐，你那天是不是有意罚阿蛮跳舞的？”我问。姐姐一笑，没有回答。

我略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曹丕开口要人，即使没有之前阿蛮推我落水的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晚上，我把阿蛮叫进了房间。

“曹家大公子开口要你了，你可愿意跟他去？”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阿蛮神色略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你若不愿意，那天又何必在宴席上招人注目呢？”我心里倒真有些担心阿蛮不愿意……虽然即使她不愿意也得去……

“我本和夫人一样，生在书香之家……”沉默了半晌，阿蛮忽然答非所问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也曾有父母的疼爱，也曾有与琴棋书画为伴的日子……可是八岁那年，父亲和哥哥都在战乱中丧生……母亲带着我四处流离，一年之后，也因病去世了……”阿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神色却很平静，似乎哀伤早已流尽。

“我无依无靠，为谋生路，进到铜?侯府里为婢，却因不堪打骂受辱，又逃了出来，流落街头。后来，乔老爷收留了我，把我带到了夫人身边……”

“这么说，我们乔家对你是有救命之恩了？你两次加害于我，不是恩将仇报么……”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阿蛮的叙述。

“可是夫人尝过那种从小姐到丫鬟的一落千丈的滋味么？”阿蛮反问我道，情绪似有些波动。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害我？”

“不，不是的……怎么说我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七年……”

“那是为何？”

“很简单，为了改变命运。”

“改变命运？”我疑惑道。

“是。第一次，若夫人自尽，乔家是没法向孙将军交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顶替。”

“但是我没死成，于是你便散布了我曾自尽的消息？”我问道――忽然有些明白为啥小道消息会传得这么快了。

阿蛮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道：“第二次……”忽地又停住了。

“第二次？”我追问。

阿蛮沉默了一阵，轻笑道：“不说也罢。周郎对夫人早已动情，有夫人在，阿蛮还有什么指望？……阿蛮愿意跟曹公子走，请夫人做主吧。”

说罢，阿蛮对我叩了一个头。

我再次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我对阿蛮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起来吧，过两天就要走了……你这一去，也许我们今生都不会再见了……”

“谢夫人。”阿蛮又对我叩了一个头，起身离去。

“等等”，阿蛮刚走到门口，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阿蛮，你的本名叫什么？”

“回夫人，阿蛮本姓郭，名?。阿蛮这个名字是乔老爷起的。”

阿蛮答完走了，剩我彻底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