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窃听
张峰简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在屋外屋檐下一直在凝神细听的王日斜不由得大吃一惊,险些高声大叫出来。还好一时间忍住了,还算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仍然掩不住心头的惊讶。全鹤翔,不就是自己的师傅吗?那送粮食来的老张,难不成就是家里的张管家?回想起自己去苏德章家里买米面的时候,苏德章不也是说过,家里仅存的粮食都被老张拉走了么?加上一些小户,总计两千来斤的样子。数量上也恰恰相合。苏德章还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莫不是捐给灾区了吧?没料想戏言成真,果然是“捐给灾区”了!只可惜被一个豆包领导给截留了。
几句简单的话语,张峰在王日斜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而张峰的老婆却逐渐高大起来。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究竟会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了解,所不知道的?正如张峰所说,管家老张是没有这么大财力来完成这件事的,一定是师傅全鹤翔的主意。只是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师傅,此次为何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究竟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心念电转之间,只听屋里张峰冷哼了一声,道:“全鹤翔,嘿嘿,全鹤翔,他倒是改的好名字!不要以为他王鹤翔在王字上加了个人,就真是人了!这个老鬼,打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人,原先不是,现在更不是!”
王鹤翔,全鹤翔,两个如此近似的名字在王日斜的嘴边打转。这一次真的是没有白来,如此的陈年旧辛,就这样简单的从张峰嘴里吐露出来。王鹤翔,王鹤翔。上一次回村的时候,张峰讲过的那个故事的主角,王氏一族的败类!而这个“败类”,正是自己的师傅!
一次又一次的惊异,已经不能再过度的刺激王日斜的中枢神经。王日斜此次却是面色沉稳,丝毫不为之所动。只听屋子里面张峰老婆的声音传了出来:“王鹤翔?不是你年轻的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么?怪不得送来这么多粮食!不过你这个死老头子还真是没有良心。你的朋友肯如此帮你,你却在背地里骂人家不是人!天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帮我?他会有那么好心?你对他了解多少?难怪老话说的好,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王鹤翔这个人,我了解他死死地!他就不是那种助人为乐的人!他呀,损人的事干,利己的事干,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干,就是不干利人的事儿。”张峰言语中,依旧是怒气冲冲。
不对呀,他这是说的师傅吗?王日斜印象中,师傅虽然严厉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张峰形容的如此不堪!张峰这个老东西,我看你才是专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本来王日斜对张峰的好感已经因为他截留老张送来的粮食而无限接近于零,此时听张峰如此诽谤自己的师傅,那仅存的一二丝好感也迅速变成了负值。
张峰的老婆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至少他送来的粮食,能保证咱们老两口没有跟大多数人一样饿死,这一点还不能说明问题?我看他是一个好人,这件事他又得到了什么好处?没有吧?要不是他,我们还不是暴尸荒野的下场?”
王日斜在窗外微笑着使劲点头,心道:就是就是!看你这个老东西现在还有何话说?
“粮食?好处?我问你,这许多年来,王家村虽然不是太过富裕,不过年景一直很好,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我们村在几家大户的帮助下也挺了过来,为什么今年会缺粮食?”
“你这老头子,这不是没话找话么?如果不是这场瘟疫,王家村怎么会落到人丁凋敝的下场?”
“你也知道是瘟疫啊,可是你知道这场瘟疫是怎么闹起来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上面来了两拨调查的,你怎么不去问他们?”张峰的老婆语气有些不善。
“问他们?不用,因为我就知道。”顿了顿,又用恶狠狠地语气道:“这一切,都是王鹤翔那个老鬼干的好事!他曾经对我说过,君子报仇,一辈子不晚。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他会让王氏家族所有人的性命都交待在他的手里。现在他的誓言实现了,呵呵,”张峰苦笑了一声,继续道:“他不仅取走了王氏家族一族人的性命,他还让整个王家村甚至是整个梅市的父老乡亲陪着他玩这个死亡游戏。他会是好人?他送米送面也只不过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已。他这是在为自己赎罪,又有什么其他的好心了?”
王日斜在窗外听的是心惊肉跳。一直以来,他怀疑过曾在梅市招待所住宿过的苗宗圃,也怀疑过自己的师弟郭喜宇和张思朝,却从不敢也不会怀疑到师傅全鹤翔头上去。记忆中的全鹤翔,是一个严厉而又不失温文尔雅的老人,甚至说他身具儒者风度也不为过,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有违天和的事情?不过,若是真如张峰所说,全鹤翔就是曾经杀父弑母的王氏家族逆子王鹤翔的话,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王鹤翔的戾气还没有被时光所消磨,一定要所有人与他陪葬不可吗?王日斜的信念不由得有所动摇。
屋内吵嚷声还在继续,这次是张峰的老婆:“你这件事说的无凭无据,仅凭年轻时一句戏言,怎么就能肯定是王鹤翔动的手脚?年轻时我还说要当一个领军出征的穆桂英呢,不也陪着你窝囊了大半辈子?”
王日斜在窗外摇摇头,谁没有年轻时的梦想?虽然张峰的老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王日斜知道,既然张峰这么说了,就一定还会有他其它的没有挑明的道理。王日斜紧紧身上的衣服,车上不是没有伞,只是他不敢去取用,一来怕漏掉他们精彩的对话,二来怕他们会有所察觉,那就得不偿失了。雨水顺着褚青色的屋檐瓦脚不停的滴落,然后又落在王日斜宽厚的背脊上。
“我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有我的道理。你记不记得半年前我接到过一封信?现在还在席连边底下(土语,铺炕的凉席一角下面)压着。你拿出来看。这是我的孙子寄来的,你一直不喜欢那边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张峰起身去寻找那封信。王日斜急忙往下缩了缩,生怕被人发现。
随后传来打开信纸的声音,张峰的老婆一边看信一边道:“你的孙子的信,跟王鹤翔鼓捣这场瘟疫又有什么关系?哦……你不会是说,你的那个孙子也被王鹤翔弄死了吧?”
“当然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大关系,王鹤翔改名叫全鹤翔之后,收了几个徒弟,咱孙子……”张峰的老婆打断他的话:“少来这套,是你孙子,不是我孙子。你少跟我咱啊咱的,那个野女人……”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还不成?我的孙子,这总行了吧?他费尽心机的去接触全鹤翔,终于拜在了全鹤翔的门下。思朝啊!我那可怜的孙子!”随即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想是张峰因语思人,悲从中来。
张思朝!!张峰的老婆还没有什么反应,屋外的王日斜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张思朝,老五,是张峰的孙子!!这一跳不要紧,王日斜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咚”的声响,在这个寂静无声的中午。
“怎么回事?”屋里的张峰显然听到了这个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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