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局势动荡,城外战火四起,给平日金碧辉煌的宫殿笼上了一层阴云。
玉书房里,一玉面如冠的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回踱步,面容严峻,双眉紧锁,薄唇紧抿,明黄色袍子上绘制的蛟龙图案,在男子不安的行动下跟着张牙舞爪。
一侧垂手立着两名男子,一位年长些,四十许人,着一袭紫色官袍,额上有几道皱纹显得有些苍老,似是饱经风霜之人。他面色凝重,双目却是犀利有神,盯着平滑如镜的地面。另一名男子则二十许人,一袭白袍一尘不染,衬得那剑眉星目更是奕奕生辉,刚毅的脸上平静无波,目光也停在地面上。
半晌,明黄色袍子的男子终于停住了脚,目光落在年长男子身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今日局势不稳,城外兵慌马乱,郭爱卿领兵出征突遭敌军埋伏,深陷囫囵,兵不可一日无将,如今百万兵马无人领导,朕忧心如焚。朕思虑再三,唯今之计,只有请李爱卿重出沙场。”他看了一眼年长男子的表情,继续说道,“先皇在位时,李爱卿曾多次随同顾将军征战沙场,英勇杀敌,曾立下过不少功劳,可后来爱卿却请旨只做了一名文官,朕至今还不明就里。以李爱卿的能力只做名文官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如今国难当头,不知爱卿可否为朕分忧?”
李志远向前迈出一步,弯腰恭敬道:“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子的本份,如今国家有难,微臣愿重上战场,万死不辞!”
“好!”皇帝眼眸一闪,眼底洋起一丝感动,欣喜道:“爱卿的话令朕感到欣慰,那就有劳爱卿了,即日起,朕就封你为‘骠骑将军’,为全军兵马统帅,明日启程,带三十万兵马前往战场。”
“末将领旨!谢主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志远下跪谢恩。
皇帝扶他起来,深情厚谊道:“一切有劳爱卿了。”
“末将一定不辜负皇上厚望。”
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年轻男子身上,温言道:“云天,当日你检举有功,替朕拔掉了慕容老贼这颗毒牙,功不可没。只是你不愿在朝为官,朕也不勉强你。只是你一身正气,又有一身好本领,而如今国难当头,朕只想问你,你可愿意将你这一身狭肝义胆报效朝廷?”皇帝目光炯炯,望着白云天,华贵的面容却带着一丝恳请与期盼。
白云天迈出一步,拱手道:“国家有难,人人有责,草民愿效犬马之劳,一切但凭皇上调遣。”
皇帝大悦,拍拍白云天肩膀道:“云天,果然是好样的,没有令朕失望。不过,你初次上战场,毫无经验,凡事多请教李将军,暂时你就在李将军身边任一名小将,明日与李将军一同出征。虽然官职低了些,等你们荣归之时,朕必定重重封赏你们。”
“谢主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白云天也下跪谢了恩。
次日清晨,李志远便身披盔甲,手提战毫,与白云天领兵驰骋沙场。
李志远虽未统领过军队,毕竟曾历经数战,又熟读兵法,再次重回战场,气焰更盛,正气凛然,威风横扫八面。加上白云天足智多谋,战事连连告捷。
这日,李志远与众将士为祝贺刚刚攻下了敌军的二十万兵马与一座城池而在军帐里开怀畅饮。李志远举杯道:“此次多亏大家齐心合力,勇往直前才得已大获全胜,尤其是云天,不顾危险深入敌营,才如此顺利完成任务。皇上已经下旨,等将敌人一举歼灭,我们就可以搬师回朝了。来,我敬各位一杯。”
突听帐外有人喊:“报!”
“何事?”李志远问道。
“报告将军,刚才在营外发现一名男子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现已将他拿下。”
“哦?可是敌军派来的探子?”
“好像不是。”守卫吞吞吐吐道,“他说,认识白小将。”
“认识我?”白云天满面疑云,“他可曾说叫什么名字。”
“没说,那人说白小将见了就知道了。”
“带上来。”
一名布衣男子立刻被带到了跟前,只见他长得面容白析,眉如墨画,眸似秋波,唇不点而朱,如此绝美的一张容颜实在少了一些男子的阳刚。
帐内数双眼睛直盯着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都疑惑这男子怎长得如此细皮嫩肉。
白云天蹙眉打量着面前这个自称认识他的男子,可是,除了一点点面熟,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是?”
布衣男子眼眸一闪,如同两颗乌黑的玛瑙,嘴角一扬,脸颊便泛起两朵好看的小酒窝,道:“白公子认不出我吗?”
白云天再次细细打量,忽然惊诧道:“悦蓉姑娘?怎么是你?”
薛悦蓉含笑点头,一听是位姑娘,在场的将士都一副了然的样子,都在想,难怪长得这么标致,原来是个女子。
“悦蓉姑娘为何会在营外?”白云天疑惑道。
“我来找你呀。”薛悦蓉说着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说,“不想,被你们的守卫当成敌人了。”
“找我?有什么事非得跑到边地来找我?”白云天眼眸一闪,问道,“是不是有了诗儿的下落?莫非是她发生什么事了?”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薛悦蓉闻言,脸色不由得一黯,但立刻恢复了神色,摇头道:“诗儿姐姐没有回来,不过她给家里写过一封家书,她说她现在很好,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
薛悦蓉的目光掠过满面迟疑地白云天,含笑向前两步,对上座的李志远及在座的各位将士行了一礼,文质彬彬地道:“小女子薛悦蓉见过将军。”
“哦,薛姑娘。”李志远和颜悦色道,“薛姑娘是云天的?”
“回将军的话,两年前,爹爹刚把我许配给了白公子,白公子就跟随将军出来打仗。小女子便日日盼着军队早日凯旋归来,可是,这一等两年过去了,还杳无音信。想到边地苦寒,小女子甚是牵挂,便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薛悦蓉说着,还偷偷地看一眼白云天,继续道,“小女子知道军营里戒备森严,而且还规定了女子不得擅入,小女子今日冒犯,罪责难逃,但请将军看在小女子一片痴情的份上从轻发落。”
在场的将士们一听这个理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志远哈哈大笑,说道:“好个小女儿情怀,军中的确有此规定,女子不得擅入,不过薛姑娘敢做敢当,精神可嘉,本将今日就网开一面,对你不加追究,恕你无罪。”
“多谢将军!”薛悦蓉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倒是白云天两条剑眉越来越纠结。
李志远答应了让薛悦蓉暂时小住几日,不过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得继续女扮男装。
薛悦蓉对这样的安排早已高兴的乐不可支,而白云天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强忍着心中的恼怒,没等散席就带着薛悦蓉走出了军帐。
一声不吭地将薛悦蓉带到宿营,白云天冷漠地说道:“今晚悦蓉姑娘就住这里吧,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薛悦蓉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里是军营,是战场,是打仗的地方,而不是你游山玩水的处所。”
“我知道这里是战场,我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她反驳道,“从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如果我找不到你,哪怕死在半路上,那么也是天意,如果让我找到你,我就绝不会再离开你。”本来理直气壮的口气,最后那句却说得轻柔,眼底还有晶莹的泪花。
“你、、、、、、”白云天对她的固执懊恼不已,可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是为的是什么,终究还是不忍过多责备,缓和了语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边地苦寒,军营非常生活艰苦,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忍受得了的。”
“为了你,再艰苦我也不怕。”薛悦蓉坚定地说。
“悦蓉姑娘,你让我说什么好呢。”白云天摇头叹息,道,“奉劝姑娘一句,不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云天身上。”
“云天,难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吗?”薛悦蓉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眼里秋波流转,深情地说道,“一开始你就拒绝我,你虽然对诗儿姐姐说已经放下对她的感情,可我看得出来,你根本没有,更忘不了她,这些我都能够理解。诗儿姐姐忽然离家,不知所踪,你急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在你心里的份量,我知道你们多年的情谊,所以从不敢跟诗儿姐姐比,然而正是因为你的有情有意,让我感动,让我喜欢你,爱上你。这两年来,上门说亲的不计其数,但无论对方好不好,我都一概拒之门外,因为今生我只认定一个人,那就是你,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认定你是最好的。”
白云天无可奈何,淡淡地道:“云天无德无能,并不像姑娘认为的那般好,还是请姑娘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两年前你就已经对我说过了,要死心的话,两年前就死心了,何必等到今日再大费周折。”她见云天愁眉不展,便嫣然一笑柔声道,“你不必觉得有任何负担,我在这里会小心行事,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你更不必有所顾虑,这都是我自愿的,就像你对诗儿姐姐一样,无论为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乐此不疲的。还请你不要再白费什么口舌,无论你对我说什么,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白云天被她伶牙俐齿堵得无言以对,心想,不过是小女儿家心血来潮罢了,军营生活如此艰苦,过不了几天她就会知难而退的,也就不再多言。
然而,白云天却低估了薛悦蓉,薛悦蓉很快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还每天为将士们洗衣做饭,赢得了大家的好评与赞赏。许多知道薛悦蓉是女子的将士总是在白云天面前说他好福气,对他羡慕不已,白云天都是一笑置之,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薛悦蓉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虽然身为官家小姐,却从不端架子,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而且性格十分豪爽。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时侯总在想,假如没有爱上林诗雨,那么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爱上这位姑娘吧?然而,他的心里除了令他牵肠挂肚的林诗雨,再容不下她人了,即便他清楚的知道,与林诗雨永远都无缘长厢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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