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眼睛

梁俊在张军的陪同下，第二天，来到了蟠龙镇10里开外的矿区。进矿区的路只有一条，看得出是非常简陋的沙石路，路上时不时有卡车经过。来到矿区门口，张军给保安挥了挥手，保安二话没说，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入矿区，只听嗡隆隆的炮声，梁俊问：“这是什么声响？”

“采矿的炮声。”

“哦，采矿还用炮打？”

“哈哈，看来梁总真的是不太懂了。”

“是，我还真没见过这世面。”

“是这样，这整个矿区的生产，分两阶段，第一阶段，是采矿，用炸药先把矿山炸了，然后用粉碎机把矿石尽可能粉碎，粉碎后，就进入第二阶段，就是选矿，我们这,通常是用水选。选出后的矿粉，就可以卖了。”

“噢，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梁俊边问心里边嘀咕，自己真是够鲁莽的，自己对矿山的一切都不甚了了，竟然敢拼出自己身家性命到这里来投资。这要是不成功，自己就全完了。想到这，梁俊有些后怕。

“其实,也简单,只要有些关系，有点钱买机器设备,这活就谁都能干。”

“也不见得，关键是你们老板还得有眼光。”

“那是，几年前，这个地方还是一个猫不拉屎狗不撒尿的地方，谁愿意把钱撒到这儿，也就是我们朱老板有这个胆量。这些年了，看到赚钱了，你瞧，这方圆百里，尽是开矿的了。竞争也开始剧烈起来。”

“哦，是吗？附近还有同类企业？”

“当然有，能赚钱，能没有吗？你有关系，人家也有，再说了，他们归另一个乡镇管。不归咱们蟠龙镇，所以拿他们也没脾气。所以，朱老板就想着扩大规模，可又没钱，后来听说上市能融资，这不就让梁总，您，屈尊到这儿来了吗？”张军说完，又听一声炮响，震得梁俊头有点晕。

“你们办公室在哪儿？”

“就在前面。”

“天天在这儿办公，你们受得了吗？”

“唉，习惯了，也就听不见了。”

梁俊指着不远处的一建筑，问：“那就是加工车间？”。。

“不，那是办公楼。车间在那头，看起来有点像工棚的那个建筑，矿石就是在那进行粉碎并水选的。”

“为什么要水选？”

“这个，我也不太懂，好像是说利用物质不同比重，在水中进行沉淀分离，最终把杂质除掉。”

“怪不得那车间尽往外流污水。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据说，经过专家检测，是符合国家有关标准的。”

“污水流到哪儿去了？”

“就咱们沿途看到的那条江。反正江水是流水，不怕的。”

大学时，梁俊是个环保主义者。几年来，他也一直饯行他的理念，比如，日常生活中，对垃圾分类，不随便乱扔，去公园不随便采摘花草。即便进行项目投资分析，也总在报告中提醒说，项目要进行环境评估。如今，梁俊自己投资这个项目，虽然规模不大，可也算投资，却在决策之前，竟然没有作任何环评考虑。

这分明是一种嘲讽，梁俊想，理想和现实，总是让自己变得很可笑。

梁俊显得很无力嘀咕道：“张军，你说，这污水总往江里流，也不是个事。咱公司就不能采取点办法？”

“这个嘛，比较难。一是需要资金进行设备改造，另一个是即便改造了，恐怕运营成本也会加大。再说，我们改，别人不改，咱的竞争力就够呛了。”

听完张军的解释，梁俊一时无话，他陷入一种思考状态。如果单纯从企业考虑，张军的话没错，可是，每家企业都这么搞，那环境，不破坏才怪，不过又一想，现在自己的利益和企业利益捆在一起，自己管太多，是不是也不太书生气？看来，要想实现环保理念，也只有等发了财，赚了钱，才可能去做积德行善的事！

想到这，梁俊摇摇头，然后说：“张军，咱们走吧，直接去办公楼吧！”

“不想去现场，车间看看？”

梁俊想，去看那个干吗？越看越让人失望，让人感觉现实冷酷无情。于是，他说：“哦，不去了，我不用知道那么细，我只关心你们的财务报表，能赚钱就行。”

“哈哈，梁总实在，专业财务顾问，就是不一样。以前很多人来，包括很多领导，都非要去现场看，也不知他们看出啥名堂？我就说嘛，不就是炸山挖石头吗？有什么好看的，可人家非要去看，还要合影留念。”张军边说边冲梁俊竖起大拇指。

“我又不是什么领导，我管它呢，只要你们能赚钱，报表做得好看，能融到资，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那是，那是。怪不得朱总，一看到你，就决定要跟你合作，梁总果然是个人才。”

听了这话，梁俊也不知道张军是夸他，还是贬他？但也不想深究。

两人刚走进办公大楼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姑娘，２０岁上下，眼睛不大，但眼球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姑娘见了张军，便问:“哥，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边说眼睛边打量着梁俊。

“这不，刚去接北京来的梁总。”

“你好！”梁俊冲姑娘点点头。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冲梁俊一笑，但那笑，显得有些不自然，然后说：“哦，哥，那你忙去吧！”

“有事吗？”

“没什么事。”说完，姑娘便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望。

张军领梁俊来到三楼。 三楼有一过道，过道一侧是能直接看到楼外的窗户；另一边则是一溜房间。这种格局，梁俊还真没见过。印象中，写字楼多半是四面有房间，中间有电梯。这办公楼也太简陋了吧！梁俊想。进到房间，里面倒不小，约30-40平米。窗边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对面则摆放着木制沙发和茶几。

这就是梁俊未来几个月的工作场所，虽然有些简陋，但比梁俊在证券公司打工时所蹲的写字格子，却要宽敞大气多了。但这些，都不是梁俊最看重的，他最关心的是有没有必要的通信手段。他问：“张军，怎么办公桌上没有电话？”

“有，已经通知电话局帮你拉根线。”

“哦，那太好了，对了，还有这能不能上网？”

“上什么网？”

“互联网呀！”

“我还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去电话局问问，要有，就给你安上。其他还要什么？”

“哦，其他不用了。你们这儿的人就都不上网，不用电脑吗？”

“你说的是计算机吧？有，我们办公室和财务室，各有一台，不过用处也不大，主要是用来打打字。”

“哦，哪怎么行？这么大的公司，没有这些，怎么进行现代化管理？而且也影响上市的公司形象。”

“是，你说得对。我回头请示朱总，看看怎么考虑？”

在梁俊看来，一个现代公司，没有良好快捷的通信手段，没有电脑设备，简直不可想象。也许，自己过于依赖电脑吧？梁俊想，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就等于没有眼睛，没有胳膊。股票的事，也就甭想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好几天没看股市行情。股市大盘，现在走得怎么样了？他还真有点想它了，就像想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