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又看了看方才她摔倒的地方,是她,刚刚还抱着脚踝在一旁呻吟的人,此刻却直直的站在身后,看着我,隔着雨幕,依旧无法看清那得逞后的面孔。
咬着嘴唇,正待责问,她却扭身飞快的跑远了。
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和着冰凉的雨水一点点的吞噬着我,雨水泪水早已分辨不清。
这里离方才避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又没有人过往,就算玉倩找来,也得一段时间。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地上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光滑,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脚下一滑又摔倒了,来回了几次,只往前挪动了几步,体力渐渐不支,再一次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很冷,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周身久违的温暖,像极了娘亲的怀抱,陶醉其中,不愿醒来,可总听到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唤我,越来越清晰,极不情愿的慢慢睁开眼,面前是玉倩关切的眼神,我茫然的看着她,竭力回忆先前的事。
她见我醒了,高兴地叫起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快去叫太医。”我侧过头去,是羽苏的声音。
很快所有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脑中,这分明是她事先设计好的陷阱,暴雨又是多好的掩护啊,现在怕是一切的痕迹都已消失了吧,包括那个巧合的水坑。
试着抬了抬脚,没想到,一使劲,那脚踝竟还疼得这般厉害,忍不住叫了出来。
玉倩忙关切的问:“小姐,很疼吗?”
我咬着牙,点点头,见羽苏在,便要坐起来,可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玉倩安慰道:“小姐高烧昏迷了两日,此时还很虚弱。”
昏迷了两日?那现在……,急忙问道:“选秀是否结束了?”
羽苏淡淡的答道:“小姐莫急,这雨也下了两日,今日刚刚放晴,选秀改在明日了。”
稍稍宽了心,我在意的只是选秀结束后我该何从何去,司马家的女子终身是要与那高高的宫墙相伴的,除非如姑姑那般命好,被赐予哪位王爷,总好过这深宫后院。
不禁又想起了表哥,在得知我入宫后,他会如何呢?会担心,会挂念吗?随即又自嘲的笑笑,怕只是我一厢情愿吧,我于他不过一缕清风,风过留痕,而我又能在他心里留下些什么呢?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见我并无大碍,开了方子又嘱咐了玉倩几句,玉倩忙跟着过去抓药。
羽苏又安慰我几句,留下一个宫女在旁候着,便也出去了。
其间,又有一些秀女过来探视,只说些惋惜和宽慰的话,没有一人问起受伤的缘由,恐怕都觉得这不过一次意外吧,毕竟那日的雨下得的确很大。
我躺在床上察言观色,努力想从进出的人中找出那个设计之人,哪怕只有一丝蛛丝马迹也好,可每个人都那么的善于伪装,又岂会被我看穿呢。
躺了半日,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见那宫女还在边上,便让她去寻些吃的。
待她出去后,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又将那日之事来来回回想了一遍,猜测着算计之人的身份,只记得当时她穿一身红色的衣裙,如果没有看错,应是这蕴秀宫中的人。
于是脑中闪过一张张娇艳的面孔,竭力与那身形进行比较。那日入宫玉倩说一直盯着我的那人,不也是一袭红裳吗,莫非是她,华如雪?
可她为何要如此呢,我们只是初次相识,也无瓜葛,她没有陷害我的理由啊。
正思忖着,那宫女已端了汤水进来,接过汤碗,用勺子一遍遍搅动着,淡淡的问道:“近日天气忽变,怕是很多秀女都染病了吧,你们终日伺候着,该是很累吧。”
那宫女听闻,忙跪下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奴婢要是做错什么请小姐恕罪。”
在这宫中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小心,哪怕是眼前这个瘦弱、低微的宫女。
她是奉羽苏的命令行事的,我不过一个末等的秀女,哪有责罚她的权利呢。
轻咳一声,让她起了身,随后又止不住的咳嗽了一阵,她忙上前帮我拍着后背,一边说:“小姐若有何不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再瞧瞧。刘太医的药很是管用,那日华小姐着了凉,吃了一副,第二日便可下床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来她也病了,那样急的雨,怕是没料到我会那么迟才找过去吧,否则,第二日便是选秀,她何以会压这么大的赌注呢。
喝完汤,见那宫女将东西收拾下去,便又躺下,可却再也睡不着。本想与人无争,便可以平安无事,看来,在这宫中你可以躲得一时,却总也躲不过一世的,日后,需得加倍小心才是。
当晚,羽苏姑姑过来看我,顺便告诉我明日选秀我就不必过去了,等脚伤好了再作论定。我叹息一声,只点点头。
羽苏离去前,亲自给我换了脚伤的药,不小心触到了痛处,我忍不住轻叫一声,她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在这宫中久了,这点伤便不觉得疼了。”
第二日,天刚亮,院里就热闹起来,选秀的日子呢。
玉倩站在门口观望,直到众人远去才转身进来,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是对我未能参加选秀的失望,还是对她自己未能成为替身的失望,从她的眸子里,我分辨不出。
半日,院子里都静悄悄地,只有几个宫女在打扫。见天气很好,便让玉倩搬了椅子到门前,扶我坐了过去,院中各色的花朵竞相开放,一支艳过一支。
玉倩搬了药盆放在跟前,蹲下身抱我的脚放在药水中,慢慢揉搓着。
二人都不说话,我靠在椅背上默默的看着她,眼中不知何时早已湿润,这几日她日夜在床边陪伴,无微不至,却毫无半点怨言,心下不禁又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过了晌午,秀女们才陆续回来,躺在床上,也能听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过多久,便听到册封的圣旨陆续传过来,可这些都与我无关,便收了心性,只静静躺着。
被册封的秀女很快就要搬去新赐的住处,而落选的则要送出宫去,很快,这蕴秀宫便会只剩我一人,而此地恐也不是久待之地吧,既然失去了选秀的资格,怕是只能当个宫女,从此终日侍奉他人吧。心中却无多少惆怅,在这深宫中做个普通的宫女要比作后妃更容易些,也更适合我。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公公尖声喊道:“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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