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看着阿水，轻轻叹息：“水哥哥，你还记得老夫子曾经对你说过的吗？‘珍惜眼前人。’水哥哥，我原以为这样长的时间，你会明白。小鱼才是这世上最适合你的人，也是这世上值得你爱和珍惜的人。”

阿水已经放开了云儿的手，脸上一副痴迷的表情，眉宇间纵横沟壑，紧抿的唇角流露出隐忍的痛苦。

“水哥哥，你看这一片湖。”

阿水闻言，呆呆地看过去，湖面如镜，远远望去，与远处的那一片云天接连成一片湛蓝，有白云从中飘过，看不出是云在天上，还是云在湖中。

“水哥哥，你看这湖里的水和天上的云，不论他们看起来多么接近，却始终相隔万里。但这湖里，却有成千上万的鱼儿，她们因为水的存在而存在，这就是他们注定的命运。就像我们，不管曾经多么努力靠近，却终究要被命运分离。可是小鱼呢，她注定与你一起，为你呼吸。水哥哥，其实你的心里，早就已经闯进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她才是真正应该住在那里的主人。”

云儿起身，晃了下呆愣着的阿水，“水哥哥，我们走吧，老五和小鱼在等着我们。”

阿水呆呆地跟在云儿身后，呆呆地看着云儿的身影。

小时候那个玲珑可爱的少女，然后是亭亭玉立的女子，和现在即将成为母亲的云儿一点点重合，阿水仿佛陷入一团浓雾里，耳朵里，是小云儿咯咯的笑声，是少女云儿“阿水阿水”的叫声，是新婚之日云儿凄然的哀戚。他迷迷糊糊地走，已经看不见眼前的路，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只知道跟着前面那个环佩叮当的懵懂身影，慢慢向前走去。

还没进木府，老五匆匆地跑了出来，先是关心地去挽云儿，看见云儿的笑容，才神色舒展了一些。

“对了，云儿，你和阿水回来，这一路上没有看见小鱼吗？”

“没有啊，小雨不在家吗？”

阿水猛地听见小鱼的名字，恍过神来，焦急地冲老五嚷道：“小鱼出去你们怎么也不拦住她？她第一次来江南，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一时气闷，竟堵得说不出话来。

老五也有些着急，忙吩咐着下人出府找人。

云儿怕阿水急坏，忙安慰道：“也许小鱼出门寻你去了，她是个机灵的丫头，定然能寻到回来的路的。”

阿水却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跑了出去。熟悉的大街小巷，纵然变换了样子，也还是逃不脱小时候的格局。阿水走遍每一个可能和不可能的地方，心里发急，却觉得越来越使不上劲。

小鱼，小鱼……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里却叫的发涩。仿佛回到了漠北沙场定襄激战的城楼下，双目突然失明的那刻。甚至在皇上面前以命抗婚的时候，也不曾像今天这般无助。因为那些时候，小鱼始终在自己身边。

阿水发现自己的心莫名地疼了起来，巨大的酸楚和巨大的失落潮涌而来，以至于有那么一刹那，连现在的担心和紧张也被吞噬掉了。原来在生命最重要的时刻，始终有那个人陪在身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已经逐渐占据了自己的心，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主宰。

阿水不禁发出一阵苦笑，连云儿都能看得明白，唯独只有他自己蒙在鼓里。他一直守着一个自以为忠贞的承诺，去肆意伤害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只因为那个人一直在身边，犹如空气，自己就能故意视而不见，只在失去的时候才唯恐不及。

一想到要失去，阿水就不能自已，不由得抚着胸口，加快了脚步。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辉淹没在一片黑幕中的时候，阿水才怀着期待和害怕的心情回到了木府。

厅堂上，木爷、雷公、老五和云儿安静地坐着，全都是一副愁云密布的神情。阿水只看了一眼，扭头就要出去，老五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这样晚了，你都跑了一天了，赶紧歇着，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别出去瞎转了。府里的下人还在找，兴许小鱼只是想跟你闹闹脾气。”

“不会的，你不知道小鱼，她是不会拿我的担心开玩笑的。她如果不是存心离开，就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阿水不敢再想下去，双手深深地埋进发里，狠狠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