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本就凉,秋夜更凉,但长孙玉儿的心比秋夜还凉。
剑林方向散发着昏黄暖人的亮光,那一定是日珠所散发出来的,但在那亮光之下,长孙玉儿没有一丝暖意。
她阻止不了欧阳文瀚所做的决定,也阻止不了自己对他的关心,这也是一种无奈。
长孙玉儿坐在客栈院子里的石椅上,对月流珠。
她用超过自己生命一半的时间去爱他,但他却专心地在为他的事业,为他家族的名利去打拼,这究竟值不值得?
一个声音忽然打碎了她一个人独享的寂静。
“长孙姑娘,还没睡吗?”司马健关心地问道。
“肚子饿了,小镇上有没有什么吃的,所以睡不着。”长孙玉儿胡乱编了个理由,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她流眼泪的样子。
“那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吧?”司马健说着已经向厨房方向奔去,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是在为欧阳文瀚担心,担心得难以入睡。。。。。。只是他也没有说破,他只想默默地为她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一碗热腾腾的面被司马健端到长孙玉儿的面前。
长孙玉儿望着这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发呆,她很难想象,一个剑艺高超的剑客,居然也会有如此高超的厨艺。惊讶之余,她的烦恼又跟着来了,一想到欧阳文瀚如今还未替自己煮过一碗面,还未如此关心地同自己说过话,她的心就开始刺痛起来。难道他就认为一个女人可以解决一切事情?不需要他过问关心?
只要是女人,都需要那种可以被依赖的感觉,长孙玉儿也不例外,当她尝了一口热面时,两滴泪珠滑落碗中。
“不好吃吗?”司马健赶紧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吃辣的而已。”长孙玉儿连忙掩饰。
“那我去给你重新煮一碗。”司马健说着,已经跑了出去。
“其实在里边加点辣椒就可以了。”长孙玉儿生怕麻烦了司马健。
但司马健却回头说:“要放了辣椒再慢慢煮,那样辣椒的味道才会渗如每一根面条之中,那样会比较好吃。”说罢他已经开始忙了起来。
假如是欧阳文瀚,他定会嫌这样的要求麻烦了,他对我,居然还不及司马健,哎。长孙玉儿叹了口气。
又没多久,一碗带着香气的热面又被端了上来。
面对司马健的关心,长孙玉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我已经有心上人的。”
司马健轻松地笑笑,“没有关系,只要能为你做一些事,我也是觉得开心的。”司马健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长孙玉儿紧接着说道:“这样岂非太不公平?你这么好的条件,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孩。”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就像欧阳兄不能阻止你对他好,我也希望,你莫要阻止我为你做的一切。”司马健坦然的说道,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份感情深藏于心底,如今坦言说罢,他竟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
“这点我知道的,只是过了明天午时,我还有机会对他好?他剑法虽霸道刚烈,但不擅长轻功,若是进了那遍地流沙的剑林,只怕,只怕。。。。。。”长孙玉儿已经泣不成声。
看着伤心的长孙玉儿,司马健心如刀割,于是他说道:“明天你将他带到别处,我去和剑魔比试,追求无上的剑道,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能打败剑魔,离我的梦想也不远了。”
长孙玉儿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一颗很容易就看穿的烂借口,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为我这样做,值得吗?”
司马健坚定地点头,他不关心这样抢走了欧阳文瀚扬名天下的机会他的反应,他在乎的就只有眼前的她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长孙玉儿终于笑了,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为她做的热面,泪水依旧不停。因为她不知道,过了明天之后,她还能不能尝到他煮的面。
对眼前这个含情脉脉的男子,长孙玉儿说不出究竟是感激,还是歉疚。
司马健突然发现,不求回报地付出,也是一件美好的事,至少看着眼前她的笑容,司马健是这么觉得。
黑夜很快就被白昼所交替,太阳慢慢马上了空中最顶的位置。
司马健一早便离开了客栈,除了长孙玉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只是留下一张要他们别担心的字条。
女娲三人走向剑林。
在剑林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行深刻在巨剑上的字迹:在此等我,剑魔。
女娲等人安静地,耐心地等着。
也只有长孙玉儿知道那是司马健用剑气刻上去的,因为这是昨晚他们商量好的,但不知怎的,她竟突然担心起司马健来。
司马健未到中午,便已进入剑林之中熟悉地形。
这剑林之中,果然有流沙,所以他只能凭借轻功,慢慢向林中深处走去。
“剑林之中皆是流沙,你能走进来,可见功夫还不错。”剑魔的声音在司马健耳畔响起。
司马健回头,才看见了剑魔。剑魔倚着一柄巨剑,悠闲地看着他。
“你那背着巨剑的朋友呢?”剑魔又说。
“若是我来与前辈比试,不知道前辈之前承诺的条件还算不算?”司马健问道。
“只要你能赢我,自然是算的。”剑魔的语气分外豪爽。
“但晚辈还斗胆另外有个要求。”司马健继续说。
“只要你能赢我,十个要求也无所谓。”剑魔道。
“那前辈请亮剑。”说罢,司马健已经抽出幻灵剑。
只见剑魔摇头,“剑已在我心中,何须亮剑?”
司马健一听,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仿佛这剑林之中,每一粒沙,每一把巨剑,每一丝空气,都似一柄无形的剑,这些无形的剑都指向他,蓄势待发。
有时候,看不见的剑比看得见的剑更令人心寒,更令人心慌。
但司马健没有退缩,为了长孙玉儿,为了日珠,为了剑圣之后这个名誉,他且能不战而败?
司马健剑光如飞虹,刹那间已经不留缝隙地刺向剑魔。
剑魔气定神闲,只是随手一挥,一柄巨剑从旁边斜劈下来,挡去了司马健的剑气。
但司马健丝毫没有停顿,将幻灵剑刺入地中,沙尘飞扬,一道道剑气从地下凌厉的刺出,这一招出奇的快,出奇的果断,已经超乎常人想象。
就连剑魔也没料到司马健竟能从这个角度攻来,大惊之下,只好跃在半空。
若是常人,闪避之时定然破绽大露。可剑魔跃起之时右手一指,一道剑气从他的指尖射出,直逼司马健的咽喉。
司马健剑气如柱,恰巧将这剑气挡住。
两人才过几招,十步之内已满是剑痕!
“云天剑气?你是剑圣传人?”剑魔突然顿下身影。
“在下正是剑圣之后!前辈!看招!”司马健越战越勇,又将森寒的真气逼出,四周温度急降!
“小剑圣的剑法卓绝,我早就有所耳闻,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好了却我与你父亲未能分出胜负的心愿。”说罢,剑魔两掌推出。
这不是普通的两掌,而是包含着各种剑法艺术的两掌。
一掌牵动着的柄柄巨剑毫无变化,直刺司马健,一掌挥出的无形剑气变化无常,汹涌澎湃地朝司马健涌来。
世间最精简的攻击和最繁美绚烂的剑招都融在这两掌之中。
司马健就想一只蝼蚁,即将被剑气汇成的潮水所吞没。
但司马健没有放弃,运起森寒的真气,一剑刺出。在这一刻,他就是一柄剑,一柄森寒无比锋利异常的剑,他整个人化作一柄冰剑,向剑魔冲了过去。
无数把剑同一柄巨大的冰剑撞在一起!
巨剑开始断裂,剑气开始消散,冰剑也开始崩裂!
两人同时被震开,司马健的嘴角已有鲜血涌出,剑魔面色苍白。
两人周围满是四处纷飞的冰屑和断铁!
剑魔心里也暗叹司马健剑法之高绝!但心中压抑已久的战意也同时被勾起!
剑魔凝神运气,必杀一招已经挥出。
只见一道极细的剑气从他只见飞出,直刺司马健心窝!
这远看像只有一道剑气,其实是一道剑气紧随在另一道剑气之后,这剑气尖锐异常而且又快又急!
司马健哪来得及闪避,况且刚刚那一震,司马健的双脚已经深陷流沙之中,情急之下,他只好聚起一个冰盾来防御。
司马健的真气再周身缠绕,凝成一块块巨大厚实的冰片,这些冰片一片片在他周围聚拢起来,就好像一朵绽开的冰花!
那尖锐细小的剑气最先刺到最外层的花瓣上!
冰屑开始飞溅,第一道剑气刺穿第一片花瓣之后开始消散,但第二道剑气紧随着刺来,毫无停歇。。。。。。
眼看身前的三片花瓣已全被剑气穿透,但剑魔手中射出的剑气仍未有停顿的趋势,依旧是连绵不绝地刺来。
司马健身前已经只剩最后一片花瓣,这花瓣已经开始在崩裂,那尖锐的剑气已经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司马健的心窝。
司马健汗如雨下,他努力的运劲,竟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剑魔这新创的“灵犀一剑”自认为是他剑法中最厉害的剑招,昔年未悟出之时已经和剑圣打个平手,如今纵然是剑圣亲临,恐怕也都败在他的这招之下。
然而剑魔算错了。
正当剑魔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这即将到来的胜利时,他突然觉得,喉间处,有些冰凉。
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一柄细长的冰剑自地底穿出,直抵他喉间。
他已经败了,他这时才一直注意到,司马健另一只握剑的手,是将幻灵剑刺入地底。是司马健的真气,凝成冰剑,出奇制胜。
剑魔那凝聚着真气的手,松开了,剑气消散于无形。
“后生可畏啊,看来我们这些老一辈,要退隐江湖了。”剑魔拍手道。
“若不是前辈太过专注于自己的剑气,晚辈恐怕还没有机会偷袭呢,所以晚辈不敢言胜。”司马健谦虚道。
“胜而不骄,不错,不错。你且说,另外一个要求是什么。”剑魔乐呵呵的笑着,竟不为刚才的输赢所懊恼。
若是旁人来见,绝不会觉得他像个闻名于江湖的剑魔,更像与小伙谈天的糟老头。
司马健将剑收回鞘中,然后缓缓说道:“望前辈能保护前方小镇上的医馆,不让恶徒利用了做他们赚钱的手段。”说罢,司马健将昨天恶徒借排队赚钱一事通通道来。
剑魔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将司马健带到一柄巨剑下,将镶在上面的日珠拿下来放到司马健手里。
“这珠子你拿去吧。我活了大半辈子,是也该学学在晚上要点灯了。”剑魔笑着。
司马健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晚上没有了这不灭的光明,也许您老会睡得更香。”
两人相视而笑。
司马健拿了日珠正欲出去,剑魔竟还将他毕生用剑的心得传授于他,当然也包括刚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灵犀一剑”。
司马健拜别,缓缓走出林去。此时的剑林,已是一片狼藉,满地巨剑的碎片,还有还未来得及化开的冰片。
女娲三人等来好半天,长孙玉儿才缓缓说出事情的缘由,欧阳文瀚勃然大怒,立马冲进剑林,谁知竟深陷于流沙之中。
欧阳文瀚越怒就越动,越动就越深陷,女娲与长孙玉儿不敢上前,正在一旁寻找能伸上前去将欧阳文瀚拉出来的东西。
东西没找着,司马健却先回来了,他运足轻功从欧阳文瀚头顶上越过,然后凌空一翻,顺手将欧阳文瀚从流沙里拔了出来。
“司马兄,你可与那剑魔交手了?若是没有,让俺去和他比划比划!”欧阳文瀚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沙。
司马健含笑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文瀚的问题,然后从怀中掏出日珠放到女娲手里。
“你赢了?”长孙玉儿竟发觉自己心里无比的愉悦,欧阳文瀚不用去冒险了,她亦不用一直对司马健心怀愧疚了。
“他***,司马兄,你倒真的抢了俺扬名三界的机会,只怕天下人都只记得你司马健,不记得俺欧阳文瀚了。”欧阳文瀚嘴上虽这么说,但亦帮司马健拍去身上的尘土,还不时问问刚才的战况。
司马健一五一十将刚才的决战说了出来,众人正听得仔细,谁知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司马健的话。
那个声音沉沉地说道:“原来你们已将日珠弄到手了,借我瞧瞧!”
那声音响起时地动山摇。
这当然就是刑天的声音。
只觉得清风拂过,女娲手上的日珠已被刑天夺去。
众人大惊之下都抽出兵刃。
刑天却不以为然,他玩弄着手中的日珠,轻蔑地说道:“放心,我是不会与你们出手的,你们那么想救天下,我就让你们亲眼看见这天下在我手中慢慢碎裂,慢慢凋零,慢慢沦为人间地狱。”
好残忍的想法,好邪恶的念头,欧阳文瀚一听,反手拔出巨剑,向刑天劈去,谁知巨剑未触及刑天,欧阳文瀚已经被刑天后发先至的一掌震飞出去。
长孙玉儿连忙赶了过去,关心地问起欧阳文瀚的伤势。
要是她对我有对欧阳兄的一般,我做鬼也愿意了。司马健暗自神伤。
司马健回过神,正准备举剑御敌时,女娲将他拦住了,“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当日我们联手虽能与他两败俱伤,如今恐怕我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未能伤他分毫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司马健听着,并未上前。
他们历尽艰辛,才获得日珠,如今却被刑天夺走,那么拯救天下,打败刑天的希望也都随着付之一炬了。
救唐,不可能了,杀刑天,更不可能了!
刑天得意地笑着,正欲离去。
“你不过就是个懦夫!”长孙玉儿突然喊道。
“什么?”刑天回头,双眼怒视着她。
就好像酒量好的人最讨厌人家说他酒量不行,胆大的人最不服气人家说他胆小。
所以刑天真的怒了!
连司马健都不禁为长孙玉儿捏了一把冷汗,刑天好不容易想离去,她又惹什么麻烦?
“你若是真有本事,你若是个英雄,你还会怕咱们把盘古唤醒?你不过是敌不过他,所以你才害怕,你害怕了,所以你才千方百计要夺得日珠,好让那些能打败你的人一辈子不出现。”长孙玉儿不理会怒视她的刑天,她接着说道,“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本事,才不希望我们能得到日珠,我猜你是斗不过盘古对不对?你也不敢与他斗,对不对?”
“谁说我不敢?”刑天咬着牙说道,他像是一头野兽,恨不得将女娲等人全部生吞。
说着刑天竟又将日珠抛了过来,司马健赶紧接住。
世事转折之快,竟让所有人惊奇,刚才远去的希望,有重回女娲等人手中。
“你们给我听着,你们赶紧去将那盘古叫来,我要在天下间堂堂正正地赢他,让三界众生都知晓我比他强!”刑天气愤地说道。
每个人总是有弱点的,长孙玉儿就抓住了刑天自傲自负的弱点,所以日珠又回到了女娲等人手中。
司马健对聪明的长孙玉儿,更欣赏了,然而,那种心中尖锐的酸楚,也更深刻了。
“你说话算话?”女娲问道。
“本神若是出尔反尔岂能做天地间的主宰?我会将我与盘古的战事告知天下,你们看着吧,三界易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刑天说着,自信地笑笑,然后腾云而去。
原本以为救世无望的几人早已心灰意冷,谁知在长孙玉儿的几言几语之下刑天竟能将日珠归还,就连女娲也想不到,激将法对刑天竟如此有效。
但,这都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希望是有了,可沉睡了那么久的盘古真能敌得过刑天?谁也不知道答案。。。。。。
但有希望,就有些人不会放弃,女娲是这种人,司马健是这种人,长孙玉儿是这种人,欧阳文瀚也是这种人,所以他们重拾希望,朝洛阳进军。
慕容荃是否已经回到洛阳等着他们会合?大唐的命运如何?天下的命运如何?他们虽都不知道,但他们那满载希望的心,却不乏动力。
生活也是如此,若是你满怀希望地去做每一件事情,去体验每一种乐趣,那么你的生活一定五彩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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