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哪一年了,哎哟,记不太清楚了。从老毛子那边跑过来一只哈熊,那家伙可把牧场的牲畜祸害得够呛。牧场的民兵们组织起来,围捕了好多日子,楞是连一根熊毛也没见着,要说也是怪了,你这头人马刚一撤,那***不是咬死你一头牛,就是拖走你一只羊,搞得牧场上下人心惶惶,一到了夜里,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点几堆篝火,以防不测……”生生故意咳嗽两声。
“点火就能吓跑熊呀?”郭明达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大姨讲故事的情景。
“那是当然。其实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人,有时候也真怪可怜的,啥都不知道。嘿嘿……这些故事我也都是听老人们说的。”
“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言归正传。叶场长当时是牧场的民兵连长,他二话没说,扛着猎枪就进了山,他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打猎的方法跟别人不一样,既不藏也不躲,而是面朝后背朝前反穿上雨衣,在雨帽后面掏两个能露出眼睛的窟窿,再把锯短了一截的猎枪,掖在宽大的雨衣里,就这样端直地站在哈熊时常出没的山谷。你说那得多大胆量呀,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叶场长心里比谁都清楚,对付这头狡猾的熊,非得有一点出其不意的法子,否则,非但你逮不住?,反倒叫它给祸害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是是,你快往下讲。”
见郭明达听得入神,生生有意拿腔拿调地说:“都讲了这么半天了,你就不赏一碗茶喝?”
“我这里只有开水。”
“那是你们口里人喝的东西,我们无论冬夏都喝奶茶。”
“ 我这里哪儿有奶茶。”
“笨怂一个,自己不会烧呀。”
“我不会。”
“不会就不能学呀,师傅就在跟前呢。”
“哎哟,你先说后来怎么样了吧?”
“我讲到哪儿了?”
“叶场长反穿着雨衣……”
“噢!叶场长反穿着雨衣站在那里,功夫不大,饥饿难耐的棕熊就闻见了味道,你就说这***有多精,?先是躲在草丛里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叫它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个啥东西,咋从来就没见过呢,可那鲜活鲜活的气味,分明是从那个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还能有错嘛,人肉的滋味那可是……老熊实在忍不住了,舌头一个劲舔着嘴角流出的口水,它就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走两步停下看看动静,走两步停下看看动静,说话就到了叶场长跟前……”
“开枪呀!再不开枪可就晚了。”郭明达急得手心里全是汗。
“着个啥急嘛。你再嘈嘈,我不讲了。”
“好,不说了,不说了。”
“老熊走到叶场长跟前,见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还是一动不动,就大着胆子支起后腿直立起来,抬起又厚又大的巴掌就要往过抡。说时迟那时快,叶场长不慌不忙,对准棕熊胸前的那一撮白毛,嘎沟就是一枪,体格巨大的棕熊,地动山摇般地惨叫一声,没等簸箕般的巴掌抡起来,咕咚一下就栽倒在地……”
生活是艰辛的,却也充满了新奇和欢乐。苦涩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在记忆中淡漠。郭明达现在的处境,似乎叫偏安一隅更为妥帖一些。也许只有在霍牧,人才能体会到“安”字的深刻内涵。
生生小郭明达六岁,从小在霍牧长大,能说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单从长相上看,你很难看出他竟是一个湖南人。生生每天都来给爹爹送饭,这一来二去的,就和初来乍到的郭明达成了朋友。生生成天东奔西走,总能带回一些外面的消息。最为重要的是,他让郭明达更直接地了解了霍牧,以及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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