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运笑道，上一次见此子，觉其双眼灵动，耳大庭宽，应该是个有福之人才是。光绪二十九年，游沪，曾拜见通州范大先生，他与我一席话后，叹曰：了知生世风驰过，无奈当前日似年；事致终须一笑遣，吟成翻籍百优煎。思君往矣真同物，问我谁款待后贤；病体不胜炉火澹，仍能辛苦课宵眠。

顾斋生叹道，范先生是不甘心啊，本国三百年来文笔无出其右者，如此人物偏偏在功名上如此失意。

谢常运道，如今乱世，群雄哔起，内忧外患，文章何用，治学又何足道，此后生如今也是南京官员，眼见前程一片大好，顾翁何必让他从吾之学。吾一不愿授其帝王术，二不会经世济用之术，何也？

顾斋生复道，昔日胡公曰：兵之嚣者无不疲，将之贫者无不怯，才者无求于天下，天下当自求之。此逆子幼时失学，听信匪言，误入歧途，手不能书，口不言德。今错为国家用之，实在大谬也。其一无才具，二无德备，若无良师教育，后必误国家之大事亦。若得常运兄教育，入你门下求学，恢复其心智，授其好恶，吾家幸甚，国家去祸。

谢常运大笑道，吾十余年未收门生亦，现在就收此子为关门弟子吧。

顾斋生听到此话，顿时眉头一展，对我说，既入谢门，当行三叩九拜之大礼才是。

谢常运笑着的看着我，没有出声。

为了党的事业，组织的任务，我忍了。我面无表情，对谢常运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谢常运坐在椅子上，坦然接受了我的大礼；顾斋生也放下心来，第一次笑呵呵的看着我。

谢常运道，既为吾弟子，就跟你说一下，从吾之学，亦没有太多规矩，除你之外，吾一生只收过三位弟子，大弟子周楷运，于辛亥年间殉于武昌，时为湖广总督府中文幕。二弟子，熊先云，于清室退位后，悲痛欲绝，自沉于淮河。三弟子黄央生现在豫省府中任职，后可见之。

谢常运叹道，你三位师兄都是幼时即入吾学，你年已二十，旧学恐无用处，后你有时间来吾府上，吾就跟你谈谈前清民初的事例好了，已之臧丕。识字之事，就由小女教你好了，她是如今也县小学的老师。

顾斋生惊道，常运兄，侄女如今如此了得，竟已为县学老师。

谢常运叹道，当今之世，兴盛新学，小女自幼失母，但却爱好西学，毕业于北洋女子师范学堂。

顾斋生笑道，常运兄，您生了一个好闺女阿。

谢常运道，本次来，须谈一谈吾之事，上次顾翁，提到的办学一事，吾思绪再三，若现在就筹建私立中学，耗资巨大，且目前国内合适的师资匮乏。不若，县里先拨一笔款子，先修缮一下县公立小学的教舍，本县小学教舍上次维修是在民国十七年，具今已三年亦。新学教育，重在全面，现在小学内教师也是缺乏，尤缺音乐、美术、体育等专才，顾翁可派人去武汉、南京等地招聘才是。

谢常运复道，顾翁公事繁忙，吾之建议，望思之，不久留亦。

顾斋生笑道，此份内事亦，后面我会跟县财务官员详细交待一下。富贵，送你师一下吧，我还要去议事。

我把谢老先生扶出门，让县衙派了一辆马车，送老先生回府，临走时，对他说，老师，弟子回SC县几天了，我向上方请假期已满，需要回X市教导二师复命，后必当面登门求学，望老师谅之。

谢老笑道，好，好，好！因私不废公，好！

我送走谢老后，就准备去买些本县土特产，准备买一些回去，回X市后，送给周博园和其他同僚。

城西，大石桥一带，是个热闹的买卖市场，既有卖菜的，也有卖土特产的，还有沿街卖唱，卖艺之人。

我独自一人到了大石桥，早市刚刚开始，热闹非常，我走到一个卖早点的铺子，进去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脑，喝了起来，刚才在县衙折腾了半天，也没吃上什么东西。

铺子对面有一对卖艺之人，看起来象是兄妹，哥哥二十岁上下，全身皮肤黝黑，看来是被风霜催的。妹妹只有十五岁上下，这个姑娘说不出的秀美，看得出从小练武，年纪虽小，确实是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

我喝了一口豆腐脑，绕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这么早就出来卖艺，周围明显没有几个人。

那个哥哥模样的黑汉子，朝周围抱拳施礼，喊道：在下兄妹二人，本是河北沧州人士，父母早亡，幸有家传武术在身，靠在各处卖艺为生。我家传之武术，流源于春秋，独创于明朝，大成于清代。

那个黑汉子继续说，我自幼擅长拳术，家传拳法是糅合沧州八极、八卦、**三种拳法精髓，特点刚猛剽悍、力度丰厚、长短兼备、朴中寓鲜。我妹妹擅长刀法，此刀法脱胎于苗刀，中也糅合了疯魔棍、阴阳枪的不少套路，端地是大江南北难得一见绝技。下面就先由我妹妹，来为大家展示一下我家独门刀法，如果您们看得叫好看，就请给我们兄妹几个大钱做盘缠，谢谢诸位了。

那个黑汉子给了妹妹一个眼色，这个小女子就开始在场子里展示刀法了。

我感到非常有兴致，狠狠盯住这个女子看：只见一团红影，双手持刀，横行疾斗，飘忽如风中柔仟，落脚轻灵沉稳，轻而不浮，沉而不重；该女子，腰灵活，气常下沉，上身轻灵，含胸拔背，收腹敛臀，以腰带刀，身催刀行，蜿蜒蛇行；其刀路，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以为步，退以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豕突蟹奔，万人辟易。真是好刀法！

几路刀法打了下来，我见此女子，气不喘，汗不流，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随手投了一块大洋，三丈外准确地投入他们的钱碗中，大洋在碗中转了几圈，最后稳稳得停在中间，正面朝上。

这黑汉子惊呼：一块光洋！与此同时，那个女子娇声叫道，好手法。

黑汉子朝我走了过来，抱拳向我施礼说，这怎么能行，您赏了一块光洋，这也太多了，您和我们又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我怎么能拿您这么多钱？

我笑道，同是江湖中人，不用这么客套。看看你年纪应与我相仿，但两鬓风霜，已有白发。这乱世中，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正所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