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司尖叫起来。

小司尖叫的原因并不是地上腐臭的尸体，在我们穿过那片灌木之前，大家其实都已经猜到了那后面的光景。

小司尖叫的原因是她看到了一朵花，一朵无法栽培的花。

就在我们捂着鼻子在检查那些杂物，希望能得到任何胶片或者文字之类的东西的时候。

雷鸣般的枪声响起了。

阿虚的胸前绽放出一团血花。

还维持的最后的表情，直直地倒了下去，眼镜滚落一旁，鲜红的血从身下流出，染红了地面的泥土。

“趴下！低头！”

镜第一个反映过来，高喊道。

我和小司急忙抱头缩住身体，躲在旁边的树后。

“哒哒哒”的枪声中，子弹划着低沉的轨迹飞来，撞在附近的树干和地面上，一时木屑和尘土飞扬。

“阿虚……死了……”

小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有些颤抖。

“司！明酱！现在不要想这个！”

脸上有湿润的感觉，我，在流泪么……

可恶，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努力不去看阿虚血液不断涌出的躯壳，对面杀害阿虚的凶手的声音传来，操着阿斯嘉德语的声音正在用无线电大声呼唤着同伴。

不要去想阿虚！对方是毒贩还是恐怖分子什么的也不重要！

这个枪声……我听过的……训练的时候……那个光头说过什么来着……

「……这就是VR47式突击步枪，一把传奇的武器，算的上是阿斯嘉德的光头们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贡献，是由……」

不对！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虽然结实耐用，不过有效射程很短，连射的时候准头糟糕的要命……」

对了！就是这个！

“镜！离他远一些就不会被打到！”

“这不是废话吗？！”

“……”

稍微探出头去，可以看到对面上坡上不断开火的那个人影，镜回身吩咐道。

“敌人只有一个人，等他换弹匣的时候就跑！”

“恩！”

“小司没问题吗？”

“明酱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二十六……二十九、三十！……现在！”

枪声停歇了，我们跳出灌木丛，向来时的方向奔去。一发枪榴弹落在我们刚才藏身的地方，随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一颗小树直接被拦腰炸断，茂密的树冠落了下来，遮在我们和那个枪手之间。

身上没有了沉重的背包，我们以惊人的速度的速度奔跑着，身后再次响起嗒嗒的枪声，不过音量稍微小了一些――我们的距离正在拉开――就在我以为可以逃出升天的时候……

震耳欲聋的螺旋桨转动音从头顶传来，数个影子从路面快速掠过，抬头望去，那是三架运输直升机和一架攻击直升机组成的编队，每架运输直升机下都吊着一辆吉普车。

在直升机的机腹，可以看到两个白底黑边的字母A绘在金色盾牌形状的徽记上，盾牌上交叉着动物和武器的图案，那是――阿斯嘉德帝国皇家空军的标志。

“果然是这样吗！――可恶啊！――”

镜对着天空大喊，并挥舞着手里特制的登山杖。

更多的直升机的声音出现了，伴随着尖锐的引擎声，撕裂空气的螺旋桨声，风从喷气口发出的声音，强大的风压吹过树林发出的摩擦声，又一个同样配置的，涂着丑陋的灰色涂装的直升机编队划过天空。

“出口肯定会被彻底封锁，就算侥幸逃出去，从平原上行进也会只被当做靶子……”

感觉有点不认识眼前的镜……

“看来只能在林子里逃走呢……”

“这个，我反对！”

“明酱，现在不是玩律师游戏的时候！”

我指着刚才发现的那个东西，镜把视线移向我手指的方向，在路旁灌木的阴影中，一小块不起眼的淡绿色弧形金属板半插在土里。

在那次魔鬼般的训练里，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那个危险物品的名称。

“那个是……”

不等我说完，镜抱头大声吼道。

“可恶啊啊啊啊――！绝望了啊啊啊啊――！居然连对人定向地雷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镜知道的么……”

“啊啊啊――！可恶啊！不要小看诺伦尼亚家的人啊！那么，方案二。”

“方案二？”

“小明你沿着路回刚才的岔路，然后挑那条窄的路逃走。”

“那镜和司呢？”

“我有些事情想去确认一下。”

“哈？”

“好了好了，赶快走吧，如果下次还能见到的话……”

“恩？”

“没什么……”

镜微微一笑。不是平时豪放的笑，不是平时色色的笑，这种温暖的、温柔的笑容，我第一次看到，心脏好像被大锤撞了一下。

“……一定，能再见到的。”

说罢，又转回平常那种色咪咪的表情。

“洗白白在床上等着吧！”

一转身，完全无视地雷，拉着小司消失在无尽的绿色里。

……

已经听不到犬吠的声音了，我松了一口气。

藏在路边的草丛里躲过了几辆吉普车，跑回岔路的时候，杀害阿虚的凶手，那个刚才射击的枪手，正在俯身搜查着我们丢弃的行李。

如果，手里有一把武器的话……不可能的，就算有武器，对面也是职业的军人，正面对抗时毫无胜算的，我及时打住了妄想。

幸运的是，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趁着直升机发出的噪音，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另一条小路显然没有经过施工，但是路面的宽度仍然可以容得一部车子通行，不过，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不久，身后出现了数头猎犬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有又大又黑的狼狗把人扑倒在地，然后残忍的咬断喉管，接下来就是鲜血的喷泉。

不过好运还没结束，眼前出现的小河改变了形势。在浅浅的小河里打了个滚以后，迷失气味的狗群丢失了目标，而他们两条腿的主人速度则慢的多，估计还在很远地方，背着沉重的杀人兵器缓慢前行。

稍后，我完全理解了学校里那个小学生身材的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

“人类进步的力量是懒惰！”，如此的开场白自然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懒惰的人类厌倦了爬树，所以才学会了直立行走！懒惰的人类厌倦了用身体觅食，所以才学会了使用工具！懒惰的人类厌倦了说话，才发明了文字！懒惰的人类厌倦了徒步行走，所以才发明了车辆！”

班级里的学生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老师的发言，而是像在听演唱会的狂热粉丝一样高喊着“茶茶老师万岁”、“卡哇伊”、“萌唉”这样的口号，就连女生们也不断爆出像“真想带回家”这样的危险宣言。

“你们这些家伙！”

重重地拍着讲台，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生气的茶茶老师也好萌！”“蹭蹭！”“抱抱！”

“呜……这节课改抽考！”

“唉？！！”

……

摇头甩开不合气氛的回忆，我继续奋力的奔跑。

身后传来的阿斯嘉德发动机特有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而害怕树林中随处都可能埋设的地雷，我只能在小路上逃跑.

而最坏的情形是――小路已经看得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