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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校令》11.戴墨镜的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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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爬过病房的窗户,也像病了,灰不拉吉。但是,这是孙维嘉此刻中意的情景和色彩。

他的身体和心情也都灰不拉吉,和洁白的病室病床起了矛盾,于是,感觉有点热,有点冷,有点疼,还有点腻腻的舒服。于是,孙维嘉默然起床,不告而辞地结束了在医院的留观。陪他的同学邹可可有事下午就走了。其实从昨晚就一直精心谋划在暮色苍茫中悄然回校。

上了医院对面的12路公共汽车,他就自动在街市中前行,前行。其实,在街市中无所谓前和后,对你来说是前,对他来说就是后。所谓前行,只是自己的一种心情而已,谁不希望自己一直前进呢?就像父亲当年送自己上大学,到了村口,弯腰弓背的父亲不再迈步,只说一声:“儿啊,一直往前走。”他看看父亲朝向远方的眼神,说:“我会的,一直往前。”

三年了,他牢记着父亲的谆谆教诲,一直往前走。走进闻名遐迩的北方医药科技大学,走进法医系,走进书本,走进马札,走进小芳,走进迷人的女楼管陈珠珠,走进房地产开发商闻化人的老婆秋水微澜,虽然道路曲折,但越走视野越开阔,他真的看到蓝天,被太阳照耀成宝石一样的蓝天。

可是,有一天,他在网上意外发现了一个视频,才揭穿父亲的秘密。那个是一个很早以前的日本电影,是父亲那个时代的人所追捧的,片名叫《追捕》。那里面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一直往前走,不要朝两边看,你就可以融化在蓝天里。融化在蓝天里,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的境界,又是多么高明的骗术,那前方明明是高楼的边缘,死亡在楼下张开怀抱等候着他。父亲大概也像那警察一样,像那医生一样,给他吃了许多的迷幻药,还用一句漂亮话欺骗自己。一直往前走,不过是死亡的潜台词。

他在医院里的时候,也被医生和护士强迫吃了许多药。至于是什么药,他无法知道,因为没有包装,完全是*的药片,就像*裸的自己身体,黑的三片,红的五片,白的四片,蓝的一粒,放在一精致的塑料盒子里,还有一把同样精致的小勺子,就像一顿过家家的早饭,颜色搭配得无懈可击。护士一口一口喂他,就像喂饭。

“这是什么药?”孙维嘉还没有失去应有的警惕。

“别问,吃了就好了。”护士的笑容肤浅得藏不住真实的意图。迷幻药,*不离十。

“这是什么药?”护士走后,他问在自己身旁的手足情深的同学邹可可。

“别问,吃了就好了。”哈哈哈,邹可可的回答和和护士的一模一样,这一定是护士教他说的。以次往上类推,大夫教护士说的,院长教大夫说的,校长叫院长说,省长教校长说的,上下统一口径,团结一致对敌。他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不仅仅是迷幻药那么简单。虽然彼此之间隔着一个世纪的距离,但口径惊人的相似,没有失真!

《追捕》电影里的主人公虽然命运坎坷,但算是幸运的,他有机会和时间把吃进去的药片偷偷地从胃里吐出来,使脑神经不受到任何伤害。而他,孙维嘉,竟然被几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没有任何作假的间隙,比监考还严密。完了,自己死定了,他想。

盯着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医生,护士,还有化妆成病人的警察。警察本来可以化妆成护士、大夫、教授或者院长,或者院长的小姨子什么的,把手枪藏到听诊器里面,或者白大褂底下,或者小小的手包里,隐秘而恰到好处。而这个警察,拙劣到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患者,一个腹痛难忍的患者。看他,双手紧捂着下腹部,一会儿进来,又一会儿出去,虽然看起来疼痛难忍,却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瞄他。这目光,让人感觉灼痛,就像自己做动物实验的时候剥动物的皮。

孙维嘉知道他是警察,来盯梢自己的警察。而那个警察还没有发现孙维嘉已经识破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出出进进。哈哈哈,真是笨。他的枪藏在哪里呢?孙维嘉仔细琢磨起来。他的裤裆里瘪瘪的,没有货。衣服口袋里,也没有。突然,他明白了,那枪就在警察的腹部,衣服的下面,他怕自己的枪掉到地上走火才采取这个古怪的姿势的。

也许警察觉得眼睛的余光实在发现不了什么情况,于是,他不再表现出腹痛的样子,径直走过来,问他:“你就是孙维嘉?”他双手依然捂着自己的下腹部。

孙维嘉不言语,他怕牙齿和言语中的空隙太大而泄露了*自己、洁白的陈珠珠以及风韵飘逸的秋水微澜。邹可可代孙维嘉回答说:“他就是孙维嘉。”

“你为什么裸跑?”警察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孙维嘉紧闭着自己的嘴巴,只留鼻孔呼吸。双方的目光激烈地对峙着。警察不知道是装腹痛还是气愤,面孔极度扭曲。

“张开嘴巴!说话!”警察吼着。孙维嘉只当没听到。

“张开嘴巴!说话!”警察已经不知道第N次重复这样的命令。可孙维嘉依旧坚守自己的嘴唇和门齿,这是他的上甘岭!自己的父亲,这个老古董爱说上甘岭,于是也感染了他。

“张开嘴巴,说‘啊’。”一个大夫突然出现,手里拿着压舌板,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嘴巴。

孙维嘉明白,这个人是警察的帮手,绝对是他的帮手,要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其实,警察不仅需要枪、警棍、高压水枪、催泪瓦斯,还需要压舌板。难怪压舌板已经在医药用品商店消失了,只有在警用器材商店才能找到,而且要持警察工作证和县团级以上的介绍信才可以买。嘿嘿,这个压舌板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设计科学、架构精巧、价廉物美,几多美誉集于一身。他可以压住你的嘴巴和舌头的反抗,从而轻而易举的从你“啊”出的洞里,进入你的咽喉,你的心脏,你的大脑,让你*裸。

但是,对于孙维嘉,那是无济于事的。我孙维嘉已经是*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为什么裸跑?你知道裸跑违反了治安处罚条令哪条哪款吗?”

孙维嘉紧闭着语言的门户。他孤立无援,在警察的一再追问这下,他绝望了,只等着接受失败。突然,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另一个医生领着几个护士戴着大口罩冲进来,一把揪住了警察,道:“你是甲流感患者,你明明知道的,到处乱跑什么?传染给别人怎么办?我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逮捕你!来呀,给我绑了!立刻隔离审查。”医生和警察互换了角色。

于是,几个人把警察五花大绑,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警察在激烈地挣扎、争辩,但是手被缚住了,嘴巴也被大口罩捂上了,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警察的双手从腹部被强制拿开,那个没有被手捂的腹部掉下一块半截砖头。这是一个自谋出路的警察,假警察,他想。在他的印象里,警察一般都只拿抢,拿大刀、斧头和砖头的另有其人。

尽管自己的思维不断在后退,而12路汽车依然在堂而皇之地前进。一栋栋高耸的大楼在后退,那些大楼是他的情敌闻化人盖的,他的老婆秋水微澜就住在那每个房间里,她的**可真丰满,从乳罩里爆出来,也从窗户里爆出来,满街都是白色的乳汁在流淌,那些没有老婆的男人,没有娘的孩子,没有情人的丈夫,沦为乞丐之后,在满大街舔地上的乳汁,越舔越幸福。这条大街被迅速命名为幸福大街。

孙维嘉没有吃过秋水微澜的乳汁,只是在视频上见过那*,乳晕浅浅的,像个成熟已久的樱桃。秋水微澜给他挤出了一滴白色水水,于是,他的**全无,他想起了自己的娘,那个丑的不能再丑的女人。他的娘死得早。他记不得娘的**是什么样子,娘一定是没有乳汁,养不了他这个胃口特别大的家伙才选择了死的。有奶便是娘,秋水微澜就是他的娘。陈珠珠曾经也是,可是,那个贱人,和马札好上了,马札大概也是个没娘的孩子。

他的思维就这样一路急速后退,而**要前进,他的灵魂被巨大的撞击压扁了。下了12路公共汽车,他发现自己已经像鲫鱼一样了。夕阳消失了,夜色渐渐的浓了,像在一盆请水中滴了一滴墨水,颜色深了。但是,远远深得不够,他还能看清四周活动人,大多是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他们大概也能看清自己。他在上12路汽车的时候,预算到在校门口应该是黑夜,他要趁着夜色溜进去。

可是,现在自己被*裸的暴露在这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副墨镜。他立刻戴上,感觉好多了。然后,他化妆成一只鲫鱼,戴着墨镜的鲫鱼,游进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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