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带微笑,眼含讥诮,立在白玉阶下的莫漓炫明了紫青阳借题发挥的本事,他根本就是想藉此打压朝中文臣。自新帝紫丹炎登基至今,一直致力于扶植文臣,望能改变以武将独大的局面。哼――身为武将马首的紫青阳自然不乐见自己的势力受到削弱,他今日的做为,更是想给皇上个警告,而自己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相当充分的借口罢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紫青阳见莫漓炫不答,忍不住一阵冷笑。
“哀家一直以为莫少学士能言善道,舌灿莲花,今日也想开开眼界。”蓝惜月以杯盖轻轻拨动杯中漂浮的茶叶,盖子与杯沿摩擦时发出的声响,刺耳不已,一如她此刻的话音。连她的亲生儿子紫丹炎都不禁有些怨色。
“多谢太后夸奖。”莫漓炫敛首面向紫丹炎又道,“启禀皇上,微臣不刻前的确在樱花林中私行祭拜。”
“你――”紫丹炎重重地呼了口气,“莫漓炫你胡言乱语什么,禁军统领明明禀报说是一个宫婢所为。”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看不清状况吗?
“哦,既然禁军统领已禀报过,想必皇上也知道微臣已做解释。微臣今日确实腹中微恙,才请那个路过的宫婢代劳片刻,殊料禁军统领先入为主,一口咬定就是她私行祭拜。”
“你抱恙之事,朕知晓,亦有宫中御医可证。首发不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祭拜花神,你究竟拜的何方神圣?”紫丹炎尽量不给皇叔和母后开口的机会。
“微臣拜的是樱花神,更是祭拜紫濯国历代帝王!”莫漓炫腰身一挺,目光笔直落向龙椅上的紫丹炎。
“混帐!你休得在皇上面前砌词狡辩,历代帝王与樱花何干?你简直荒唐!”紫青阳怒气陡生,嚯地立起,大声斥责道。
“皇叔稍安勿躁,且听听莫漓炫如何解释。”紫丹炎也觉这莫漓炫越说越离谱,可也绝计不能让皇叔治他的罪,否则自己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微臣斗胆,敢问皇上可知樱花寓意为何?”问罢,莫漓炫粲然一笑,将目光掠向怒气腾腾的紫青阳。
“你继续说,不必卖关子。”紫丹炎撇撇嘴,很是无奈。
“樱花寓意高洁、淡薄,更寓意生命的法则即是循环不息。皇上今日谒拜历代祖先,以表哀思之情,而微臣借花献祭,亦不觉过。或许皇上不明白御花园中百花竟艳,可微臣偏却寄情樱花,对吧?”莫漓炫笑望紫丹炎,见他频频颔首,遂再道,“正因樱花气高质洁,以淡薄之姿视生死。众所周知樱花花期极为短促,十日为期,而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几十载浮华犹如过眼云烟,白马一隙。但微臣却十分欣赏此花的气节,开得灿烂落得干净,不以生喜,不以死悲,年复一年的在春暖大地之时,团团簇簇的绽放。”
“莫漓炫,你可说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本王仍不知历代帝王与樱花何干?”紫青阳已有些忍无可忍,这些文人骚客只懂风花雪月,无病呻-吟!
“哼,侯王何必急于一时定我罪名呢?”莫漓炫冷笑道,“恐怕侯王不知先帝圣明祖便是钟情樱花之人吧?圣明祖出身文墨之家,得功名于南殷五十一年,仅二十三岁便已官拜御史中丞,于南殷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监察郡国行政;内领侍御史,考察四方文书计簿,按劾公卿章奏。圣明祖半生淡薄名利,为先朝鞠躬尽瘁,奈何先朝国制腐、君昏庸,连年天灾洪祸民不聊生,圣明祖数番奏请无果,更因此触怒昏君奸臣,险些朝不保暮!后,圣明祖被罢官归田,痛定思痛的他最终选择与一众心系黎民百姓的有识之士揭竿而起,颠覆垢病无医的南殷朝。当义军攻入皇城之后,众义士推举他称帝,却被他婉拒。”
“不错,圣明祖乃我紫濯国开国帝王,宫中史院亦有文典记载先祖一生酷爱樱花,那西南隅的樱花树正是圣明祖在位时所植,历经二百多年逐渐成林。”紫丹炎似乎明白了莫漓炫的意思,突然开口声援。
“那又如何,先帝可有遗令――清明祭樱花?”紫青阳嗤之以鼻,讥诮冷笑。
“圣明祖常以樱花自喻,曾言――人生苦短,吾早将生死与名利置之渡外,唯以天下苍生得安居乐业,足矣!何况人之性命本就轮回不息,今朝称王称帝享尽荣华,又岂知来生会否行乞街边?吾宁可像这樱花般,生得璀璨死得超然。”莫漓炫心道:武将浅薄,果然不假!
“朕记得这番话乃是先祖婉拒推举时所言。”紫丹炎再次接口。
“正是。圣明祖本已婉拒,只想做个为民请愿的好官。但推翻前朝之后,一切百废待兴,可一众有识之士多为骁勇武将,不足以治国平天下,圣明祖唯有临危受命,担起兴国重任,更在登基后的第一年里,吃住于京郊农户家中,与民同耕,稳定民心,鼓舞民心;现京郊多处樱花林都乃圣明祖当年所植,他正是想借樱花柔中带刚、清秀质朴且又团结一致的寓意来激励百姓,令他们走出战乱的阴影,重获生存意志!敢问皇上,微臣今日在樱林中私行祭拜,以追思圣明祖的崇高风尚,缅怀他的丰功伟绩,有何过错!”莫漓炫眼见紫青阳的面色愈来愈难堪,不由拨高嗓音,为自己的慷慨陈词来个轰轰烈烈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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