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的一声,两把环首刀交击在一起。吕蒙微微一笑,仅这一击,他已经知晓眼前的少年,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比他差。
这骑卒少年的武勇,比孙策要差一大截,孙策真要全力一战,三合之内便可击败他,五合之内便可击杀他。换了吕蒙,二十合内也肯定能彻底拿下了。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少年也不算差了,马马虎虎可以做一个斗将,虽然只能算三流斗将,但趁着年轻,磨练个几年,也许有希望挤入二流。
二流斗将已经颇为武勇了,孙策麾下的韩当、黄盖、蒋钦等人,放到整个时代,论起武勇也就二流水平。现在的吕蒙,也只是二流斗将的武勇,不过他心气颇高,一心想要通过苦练,挤入一流。虽然对他而言,征战天下更应该依靠的是军略政略,而不是个人武勇。
而三流武勇如孙策军的宋谦贾华之辈,刘繇军的张英樊能之辈,在各自军中已经可以拥有不低的勇名了。像宋谦、贾华更是以其武勇,长时间担当孙策、孙权的护卫队长。
若非刚才有太史慈的勇猛绝伦吸引了孙策,孙策也不至于完全看不上这骑卒。对吕蒙而言,骑卒少年武勇与否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而是欣赏其勇气,唯独他敢于和太史慈追出来,足够赞一声少年勇士了。
吕蒙全面占优,又占了先手,一连十几刀下来,骑卒少年渐渐抵挡不住,被吕蒙抓了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击落了他手中兵器,环首刀直接架到了少年脖子上。
“是降是死,由君自择。”吕蒙微笑而问。
少年颇为硬气,咬牙怒视了吕蒙一眼,二话不说就向刀刃撞去。吕蒙连忙收刀,少年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不由轻赞一声:“倒是有几分烈性。”
少年大怒:“要杀就杀,何必戏弄于我?我是绝对不会向妖人投降的!”
“妖人?我?”吕蒙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是孙军大将,怎么会是妖人?”
“哼,你刚才说什么道友,说什么有缘,不是妖人是什么?不要以为我小卒没什么见识,笮融那群妖贼,就一直说什么道友啊有缘啊之类的。”
佛教初传而入,在当时人看来和黄老之道、神仙方术并没有多大区别,佛教中人也就顺应时俗,用贫道、道友、道人之类的叫法。一直到数百年后,彻底扎下根基,为了和道教区分,才改做贫僧之类的叫法。
吕蒙哈哈大笑,当着骑卒少年的面,直接收刀入鞘,道:“刚才只是玩笑之语,对那些诱民为贼的左道妖人,我平生最为愤恨。-=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我看足下也是如此,不过,如今刘扬州却和笮融沆瀣一气,那才是真正的勾结妖人啊,足下为何还要追随?”
骑卒少年脸色变幻,刘繇勾结笮融确实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不由叹气道:“我只是使君麾下小小骑卒,这些事情轮不到我多嘴。”
“你话虽不错,但是……良禽择木而栖,何况你只是小卒,和刘扬州之间谈不上君臣名分。既然知道他勾结妖人,你何不离开?而且刘繇此人,毫无军才,不但如此,还亲小人、远贤臣,定然会败于孙郎之手。与其到时而降,何不早日归顺?”
看着少年脸色踟蹰,吕蒙又道:“即便你留在刘繇军内,又能如何?连太史子义这样的将才,刘繇都不能重用,说什么怕被许子将嘲笑,更何况你呢?”
许子将便是汝南人许劭,是汉末著名的评论家,每月定期对当世人物进行点评,人称“月旦评”。曹操被称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便是出自许子将。如今中原战乱,许子将也跑到了江东,被刘繇奉为上宾。
不过许子将这类所谓名士,在评论时看重名望、家世、资历,重门第、轻寒族。太史慈虽然在青州已有薄名,但出身寒门,又没有军职上的资历,所以如果刘繇重用他,多半会被许子将嘲笑。
对这种人,吕蒙内心是看不上眼的。所谓月旦评,或许有些中肯之论,但多半都是名士间的吹捧而已!许子将之流,便如明清时的所谓清流,除了少数人还能做些实事,多数都是于国无用之辈,只知嘴炮。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骑卒少年大惊,太史慈是最近才来江东,刘繇说怕被许子将嘲笑,也是这两天才说的。这话也就刚刚在刘繇军将士内传开,眼前这员孙军将领竟然就知道了!难道有内奸?还是孙策军的细作太厉害了?
吕蒙笑而不答,却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是他随身携带的伤药。在骑卒少年的惊疑之中,吕蒙亲自上前,为其敷上。还好他收刀快,否则以他打磨得极为锋利的刀刃,很容易将少年的颈动脉切断。
“好了。”吕蒙拍拍手,“你敢和太史慈两个人就追上来,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勇气。怎么样,到我军中来吧?我也不跟你说什么高官厚禄的虚话,我自己也才是别部司马,唯一能说的是,在我军中,只要你努力,肯定会有用武之地。”
别部司马?骑卒少年微微一惊,已经不小了。更关键的是,看眼前的这位司马,分明比他大不了多少,竟然就做到别部司马!除了说明这位司马极有才能外,也说明孙策军中只要有才能就能得到提拔,不像刘繇军中论资排辈过于迂腐。而且,他堂堂别部司马,竟然愿意和自己一个小卒不厌烦地交谈,竟然亲自为自己敷药,少年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又想到刘繇确实勾结妖人、轻视人才,少年终于定下心思,翻身下马,纳头便拜:“东莱黄县戈定,拜见司马。”
吕蒙欢声大笑:“好,好,我是汝南富陂吕蒙吕子明,今日又多一位好兄弟,真是人生快事。”扶起戈定,又道:“原来你和太史子义一样,都是东莱黄县人啊,莫非是故交,和他一同南下的?”
戈定摇头道:“虽是同县,以前却是不认识。刘使君初至江东,缺兵少将,便遣人往东莱募兵,我是当时从军的,已有两年半了。”
吕蒙问了戈定年龄,只有十七,竟然十四岁就从军了,想了想又叹道:“你的武勇还算不错,在刘繇军中肯定比多数军将要强,从军两年半,却还只是骑卒,刘正礼正是有眼无珠啊。”
几句话间,吕蒙又想起一事,戈定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出现在正史上――没有显著地事迹,是很难留名青史的,但并不意味着正史上没提到的人,就真的不存在了――倒是在野史小说中,戈定曾经留下一言半语。说是戈定和张辽麾下养马后槽是兄弟,所以潜入张辽军中实行火计,结果被张辽识破,戈定身亡,连太史慈也死于此战。只是野史小说三分真七分假,吕蒙也不会采信。
正说话间,只见孙策十二骑回来了。吕蒙连忙迎上,却见周泰、宋谦、贾华三人身上各插一箭,尤其是周泰,射穿铁甲,离要害只差一点,不由一惊,问道:“将军,这是?”
没等孙策回答,周泰抢先道:“那个姓太的,嗯,对,主公说是姓太史的,那厮不好好相战,却是拉开距离拿弓射我,真是,真是气死我也!哎呀……”他牵动伤口,忍不住叫唤一声,道:“等下次遇上,定要斩了他。”
若论箭术,吕布、黄忠、太史慈数人,是最顶尖的。吕蒙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本史上孙策和太史慈单挑,或许是天性相合、惺惺相惜,太史慈并没有使用弓箭。而这次,吕蒙暗中使坏,换了周泰,多半太史慈看周泰不怎么顺眼,于是露了一手箭术。
好在周泰战斗经验丰富,勉强躲开了要害。而后孙策等人不再围观,一拥而上,又被太史慈箭术射伤两人,不过这两箭,却没取要害,以防孙策追杀得不死不休,只是威慑为主,迫使孙策不敢追。否则今日宋谦、贾华二人,只怕就断送掉了。吕蒙一边听周泰不断叫嚷,一边推测,大致理清了战斗细节。
太史慈射伤周泰等人,孙策当然愤怒,但愤怒之余,他仍然忍不住赞叹:“太史子义,真是好武勇,好箭术,如此猛将,恨不能为我所用啊!”
“主公,那厮只会暗箭伤人,不算英雄。”周泰叫屈起来。
孙策摇摇头,道:“幼平,若非怕我们人多,他和你能放手一战,就算不用弓箭,他也不会输给你。”孙策旁观战局,隐隐觉得太史慈只怕比周泰稍微强一点,若是能尽兴而战,一百回合内难分胜负,但再打下去……周泰的战斗风格,不惜以一些无关紧要处的小伤来换取攻击机会,但碰上太史慈,换来的机会也没办法拿下太史,反而是长时间打下去,这些小伤口不断流血,虽然不多,却会导致周泰的最终失败。
“而且,箭术也是武艺之一啊。”孙策道:“幼平,若是太史子义将来有归顺我军的可能,还请你不要记仇。到时你们份属同袍,想要较量,尽管在校场之上比武便是。你们都是如此武勇,打多了,定然惺惺相惜。”
虽然刘繇尚在,孙策却已经将太史慈视为自己的人才了,又看了一眼戈定,问道:“这人……”
吕蒙笑道:“我看他颇有勇气,所以心中欢喜。将军,我现在不到两百人,正缺人呢。”
虽然升任别部司马,但吕蒙还没有闲下来的机会招募兵员,他到牛渚时,那四千降兵也早被瓜分掉了。他还是只有军侯时那些人,而且在和阜陵敌军的战斗中伤亡了部分,如今只剩一百九十多人。
回到营寨内,孙策再次召集军议。
“……刘繇军便是如此布阵,我们破之不难,但是不能让他们残军逃回曲阿城。”孙策指点地图,道:“曲阿虽然只是县城,但这两年作为刘繇主城,城防得到了加固。而我们,轻军而来,没有攻城器械。所以,我们要把刘繇军牵制于此,分遣一军奇袭曲阿城。”
吕蒙听了暗自点头,确实该如此,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孙策虽然也有智计,但往往都是先征求张?、周瑜和他吕蒙的计谋,再综合考虑计谋后才决定,这次怎么如此独断了?难道……吕蒙心中一个闪念,难道便如牛渚一般,攻打曲阿的计策早在一年前便由孙策、周瑜、张?等人拟定了?若真是如此,当日在牛渚,张?、周瑜、吕蒙在纸上写下谋划,竟然又是对他吕蒙的一个考校?
只听孙策向孙河问道:“曲阿城内,子烈可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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