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帮手，也许还容易一些。@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a8.Com@但如今全是自己，真有些棘手，尤其我又不太了解这引魂的具体操作，只能摸索着，任由那玉珠在脑子里徘徊。

费了大半天功夫，鬓发间汗水同血水交杂在一起，慢慢凝固起来，结了厚厚一层血痂。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瘫倒地仰面躺下，心力交瘁。

“我可以帮你。”我听见素离的喃喃自语，侧头望过去，她无神的双眼仍然凝视着天花板，双唇微微嚅嗫发出声来。

“什么？”我撑着地坐起来，惊诧地看着她。疯了么，竟然要帮我。

“就当做赎罪罢了，如果你觉得值得，就让我帮你。”她闭上眼，穿过细密的长睫，泪水滑落，打在洁白地毯长长的绒毛上。

“你脑子坏了么？”不久前还咄咄逼人的素离去哪里了，现在低声下气的她，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是，它是坏了。一开始就坏了。”

她的语气并不像是欺骗，我掂量着身体还残存的力气，估算若是她再逃跑，还有几分把握制服。权衡利弊，着实需要一个帮手，来，来残害我。虽然担心她会在我神游时下毒手，可一人孤军奋战，掐算时间，终究也还是不能成功的。

与其注定失败，不如，赌上一把。

逆堆咒语，环绕着她身体的星星点点散了开，如同进入白日的萤火虫，失去了光亮，化作粗糙石子般灰暗的颗粒，掉在她身旁。

她略微踌躇，还是坐了起来，旋转着微微僵硬的腕关节，低头却不看我。

“可以开始了吗？”看着她做完热身，我捂着脑门的伤口问她，血从指缝里渗过。

她淡淡地看着我，半是忧伤。突然抬起手，扶在我的肩上，起身将嘴唇贴在眉心粗糙的血痂上。似乎在喃喃自语，微微的气息拂在面上，有些痒。

我自作多情地以为她要如何亲吻我，不料她一口咬在血痂上，用力撕扯了下来。方才停止的血液，此时又无尽地流淌出来。

“要保持血的流通。”她面无表情的解释，“虽然不是很在行，但我脑子里留下的东西，要比你的多。”

“什么意思？”她说出的东西让我有些疑惑不解。

“你找到的若隐若现的答案，我并不是完全不知晓。毕竟，我空虚的日子要比你漫长。眼前的一切早已让我产生了怀疑，但若是选择相信，那么也就是否定了脑子里所有的记忆。”她清理着创口附近的血痂，我能感知到那干硬的物体撕离肌肤时微弱的滋滋声。“而且，谁知那破碎的影像，是不是他人的有心所为。”

她眼里紧盯着眉心，小心翼翼地用纤指捏下血痂，但汹涌而出的血液仍让她有些手忙脚乱，一不注意，指尖掐到了皮肤，撕扯下了一块。

“啊。”下意识里我抬手捂着额心，一手拿起地毯上的梳妆镜。

大概是那珠子的缘故，泛白的创口看起来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一张一合，如同开阖浓妆艳抹的小嘴，喷涌出鲜红的液体，绕过鼻峰，晕了我一脸。

素离收了我的镜子，用洁白的绢帕清理面容，然后于事无补，仅仅只消一会，血液又晕出来。她放弃清理，把我放平躺倒。

“为什么最初会觉得自己是傀儡。”她把温热的掌心覆在我的眼上，“是那记忆指引你这么认为，我也同样。直到某一日受伤，划破了手臂，而流出的，却是曼珠沙华的汁液。”

“那你……”还一直自称素离。犹豫了一瞬，我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我不能相信，记忆被篡改，被消抹。此时才意识到许多缺失，比如为何我同古籍中记载的不同，没有强大的力量，弱得只稍微比普通的仙娥好一些。过去是怎样胜任那司刑神女的，记不起来，按理说上神的记忆是永恒的，如同镌刻在五彩上的文字，用不磨灭直至被毁灭的那一天。”

“可你还是宁愿相信记忆。”闭上眼，感觉她的手游移在天顶。

“是，我不愿做一个傀儡，那样太悲惨，所以在他们之前，我找到了你。通过商季传递了瓷像，来测试你脑子里，是怎样的记忆。当我发现你完全认为自己是傀儡时，欣喜若狂，因为又能够偷天换日的，以神的身份存活下去。”

“所以，瓷像里的影像也是假的？”我瞪开眼。

“不。”她微笑着，重新覆好我的脸庞，“最先看到的那段往事，是你自己的记忆，冲破了隔阂强行展示给你，凡物不能承受，所以才裂了开。但之后的那段，将你认做傀儡的，才是我捏造的。”

再闭眼，太阳穴一阵生疼，仿佛之内的所有，都翻江倒海搅成一团。我知道那是魂魄不愿分裂，同外来力量负隅顽抗。几乎不能承受的痛苦和眩晕，昏厥之前，耳畔仍有一丝素离喑哑低沉的细语流了进去。

“你的力量，足以逆天的力量，就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