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你说你要是都记起来了，会不会又变回以前的样子？”见我在斟酒，他连忙把面前空了的杯子也推了过来，完全无视了我的白眼，“不过只要你记得找到好酒了叫上我这个酒伴，那就死而无憾了。”

“噗……”没好气地给他斟上。却突然听见对面堕神渊传来的动静，我同他双双扭头望去。

云海离堕神渊并不远，我们所坐的位置恰好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角度来观赏。平日里这里时常会堕些小神，要不天界的人口怎么会一直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度。

放下酒杯，我眯着眼才能看得清楚。云雾翻腾，虽然很好地遮蔽了我们，但也大大地阻挠了视线。

看那衣着形态，似乎是个女仙，被天兵天将押着，逼到了堕神渊边缘。

“你知道堕神渊下面是哪里么。”熏池仍然兴致勃勃地喝酒吃菜。

堕神渊，我也曾经从这里被推下去么？听着那嘶厉的哭喊，我着实高兴不起来。兴趣索然地，我放下手里住着的瓜子。

“其实她运气很好，这个时辰从这里下去，可死不了。”熏池淡淡吐出让我讶异的信息，“堕神渊却是会把神仙的体格都毁灭了，但也有例外，每一千零二十年，堕神渊底端的开口便会打开。熔神炉关闭，直通向尸海。”

“一千零二十年？”掐指算算，还恰好与我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这天地初开，尚且混沌，我就存在了。这天底下的规律，我自然摸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他顿了顿，又端起酒杯卖关子。

“只不过什么！”夺过他的杯子，一抬手把那酒汁倒进云海。

“哎……”他惋惜地看着那倾倒出去的液体，遗憾地摇摇头，“只不过……青帝他应该是知道的，可为何当初还把你推了下去。尸海虽然环境恶劣，但只要有些道行，就算是现在那小女仙也活得下来，更何况是上神你。摆明了不想赶尽杀绝。”

“是么，我只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有意思么？”

“这天界那么枯燥，他无聊找抽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嘛，嘿嘿，我倒是有小道消息你要听不？”

“快说。”面前这人虽然不正经的时刻颇多，但带来的消息对我来说却很有价值。

“你知道你飞升前的前身是谁么？”他凑过来，神神秘秘，“你听过天界那首流传的歌谣吧。盼君铭记姬姜兮，终能相遇。与其说是这女子的期待，不如说是诅咒来得准确。”

“诅咒？”这怎会是诅咒，而这又与我的前身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爱上的是传说中西方的恶魔，流落到了东方，妄图攻占东方的天界。他爱上了她的歌喉，而那女子也渐渐被他吸引，纵然他相貌和当时的中原人有些迥异。但后来的故事，世人都道是他魔性大发毁了那女人，其实不然。我看得分外清楚。”熏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相恋以后，那恶魔竟一反常态，不再滥杀无辜。大抵是那女子让他立誓不再杀生。但你也知道这帮神仙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美其名曰嫉恶如仇，倒不如说是害怕地位动摇来得准确。他们绑了那女子，要她作为诱饵请君入瓮。倒也是烈女子，她死活不从，最后神仙无奈只得活绑了去，结果……”

“结果？结果那恶魔根本不在意？果真男人的心性如此不稳？倒也可惜了她一番心意。”我兀自下了定论，这故事听着心里怪难过。

“不，结果那恶魔确实去了，拼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挤到那女子面前，但身后却是无穷无尽涌来的天兵。那女子，吟唱着那歌谣，凄厉的声音直穿三界，她恳求他离开，自保为她报仇。他应许了，才有了最后一句。”

“盼君铭记姬姜兮，终能相遇。”与素离初见时，她就唱了这支曲子，然我当时却无法体会这里头深切的含义。

“她死后化作一缕游魂，周身充满着戾气，游荡在人界，带来漫天的灾难。干旱，洪涝，地震，火山。总归还是不甘心吧。后来白帝怜悯她，便用法力将她收服，褪去了那邪气，洗干净了记忆。”

“她……她后来成了谁？”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咯噔。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烂俗的故事，而我也必须严肃的告诉你，”熏池坐正，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素离上神，你不幸就是这女主角。”

如果我没记错，不，我一定没有记错。记忆力素离在人世的第一次出现，她就问过沐盐，你不是答应过不再杀生么？西方恶魔，沐盐是血族的真后人，法力深厚是长时间的日积月累。会是他么……

“盼君铭记姬姜兮，终能相遇。”反复念叨这句话，想要找出其中熟稔的感觉。

“你没事吧。”见我发呆，他张开五指在眼前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