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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利益》第二卷 非同凡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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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五十七岁的藤枝发辞去东江市政府副秘书长职务,主动向组织请缨,要求出任玻璃钢厂厂长一职。玻璃钢厂系计委直属的一个破厂子,全厂上下两百来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市政府研究后决定申请破产,将厂子拍卖处理。时任市长的黎赢权压着藤枝发的条子不批。藤枝发知道这也是为他好,都要退休养老的人了,何苦去揽这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使呢?他找了黎市长表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夕阳计划便铺开了。藤枝发上任伊始吃住在厂里,并约法三章,公司不赢利,自己不拿工资、不吃请、不占股。这股干劲和自我牺牲精神,深深地影响了周边一批人,在他的带领下,一个新生的塑钢厂半年后便扭亏为盈。十年磨一剑,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一个破旧的小厂最终变成了享誉全国的日升集团,产业涉及六大类:化工、机床、冶炼、造船、玻璃钢、灯具专业市场。就在公司风头正劲的时候,老藤干净地退休了,拒绝了市政府赠予的特别奖:五百万元奖金。因为一直只拿几百块钱的基本工资,退下来的藤枝发在城里连个家也安置不起,于是,就干脆搬回月芽村老家居住。

提到藤前辈,东江人个个交口称赞。

英雄不问出身,可英雄往往出身不凡。或许只有月芽村的文化沿袭和熏陶,才会造就如此大仁大义的英雄。可又怎么理解杨丽红呢?走在古卵石街道纵横、水池连渠星罗棋布的村中,我陷入了逻辑上的困惑。

项书记熟门熟路地直奔藤枝发家。眼前的藤前辈头发花白,肌肉松弛疲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跟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相去甚远。我不禁感叹岁月无情,英雄易老。

宾主双方寒暄一番后,项书记关切地问藤老:“还习惯家乡的生活吧?”

“不习惯!”藤枝发气嘟嘟地回答。

项书记愣了一下,笑呵呵地追问:“怎么个不习惯了?”

“我那老房子冬暖夏凉,多好啊!乡里却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它拆了重建。你说我还能习惯吗?”

项书记哑然失笑:“原来为房子生气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老藤呀,不是我说你,你那老房子也太破了,早就该拆了重建了!你为日升集团作了多大的贡献,你是东江的功臣,是全市党员干部永远学习的榜样。照顾好功臣的基本生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你该体谅组织的苦心啊!组织要是亏待了您这样的英雄模范,那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吗?再说,比起您的功绩,几片砖瓦又算得了什么!”

“我理解组织,可谁能理解我呢?”藤枝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沉痛地说,“英雄不图报酬,乡里这样做是害了我一世清名!”

我发现此刻的藤前辈俨然一位统领三军的主帅,眉宇间自有一份神圣 不可侵犯的威严。可以想象当年的藤枝发有何等的气概。

“木已成舟,你就将就将就吧!”项修明安慰说。

“功劳只能代表过去,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呢?”藤枝发抬头看着天边的游云,仿佛在回忆那个属于他的叱咤风云的年代。

“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您老绝对算得上另类,甚至是异类,几乎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您,让您这么做的呢?”项修明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此刻我才真正悟出他此行的目的:问计于民,问计于能人。我相信,退下来的藤枝发肯定会告诉他答案的。

“淡泊为大,宁静致远。淡泊了名利,才能求得长远发展。我一直这样告诫部下,心浮气躁难成大业,利欲熏心只能自取灭亡。”藤老说,“这是祖训,也是月芽村藤氏家族历代兴旺发达的重要原因。”随后他如数家珍般地历数了祖上的奇闻逸事。看得出,他为藤氏家族的辉煌历史和优良传统感到由衷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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