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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世传记》第十七章 欺骗与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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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者总算压制住了心中的惊恐,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抢到魔奴抛出的黑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去顾及那只诡异断掌,快步上前准备封住成尤左腕的穴道。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手上的创痛,就想早些将这疗伤之物为成尤敷上。

成尤见魔奴已然去远,后退了几步,道:“别,别过来!我没关系。”

执法者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怎样,却不再向他靠近,迷惑之情不言而预。

成尤见她如此关爱,心里着实激动,却不愿血迹污了她那天仙般的柔荑。想不到小小一只断掌会有如此收获,享得这般挂念。如此,自己就算将这四肢一起砍掉又有何妨!

心思这般,却不愿她再受惊吓。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固然是好,吓坏了玉人可就罪过了。

望着执法者疑惑的面容,成尤不觉又露出了懒懒的微笑,道:“姑娘不必牵挂,这不过是为那黑面乌鸦准备的一场好戏。烦他耍赖不肯离去,不得不出次下策。”

话刚说完,也不顾执法者惊骇的表情,意念方起,地上的断掌凭空飞了起来,就连溶入泥土中的鲜血也凝聚而现,集成一道红线,齐齐向成尤的断腕处飞了回来。腥红的血线就象千万只勤劳的红蚁,拖扯着诡异的断掌缓缓与成尤的创口处弥合。

执法者先前听得成尤是不死之身,却始终有些不信。如今亲眼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除了惊骇之余芳心再以不能平静,心里却凭添了几分阴影,顿时不安起来。

发生在成尤身上的事情太过离奇,她不得不担心。魔奴对他的神情,远比荒原中的野狗对凶煞地猛兽更显卑微。那种不懈的付出,即使伤残了身体依旧对他尊宠如夕,没有半点怨言,没有一分恼怒。还有他诡异的身体,表现出的神奇令人望而生畏。就象他这只左手掌,执法者怕这一辈子都不敢再碰上一碰了。

这样一个人,谁会相信他只是小小一个沙家堡的一般弟子?从那不灭的身体与魔奴的态度来看,他的身后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只是不曾被人挖掘出来而已。假设他真与死海蜃楼有渊源,自己怎么办?邪恶与正义的对立只能争斗出更多的仇恨,自己一相情愿的总往好处想,以后真要生出变化来后果不可想象,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天下人。

执法者想着自己的心思,心里的痛苦比身上的伤痛更疼几分。第一次入世就遇到了这种难题,还对成尤起了爱意。偏偏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充满了神秘,还与这世界上最凶恶的地方不干不净。爱情的火种已经在自己心里生根,等待自己的将是缠绵的爱情还是焚身的烈焰?

魔奴边飞边掌自己嘴巴,现在犯下了滔天大罪,害得主子丢了手掌。他倒不是怕被惩罚,如果死亡能够让主子的手重新续上,他可以马上就死,而且绝对是心甘情愿的死!微笑愉快的死。死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死是一种逃避责任的态度,死是洗清罪恶的手段,死是接近快乐的源泉。

所以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承受。承受残酷的结果,承受犯下的过错,承受别人的指责,承受血腥的惩罚。就是因为常人不堪承受,所有才选择了死亡。但是,最难让人承受的是不能对自己的宽恕。

魔奴就不能宽恕自己,所以他选择了活着。他要活着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他要活着去面对别人的指责,他要活着去面对血腥的惩罚。他觉得只有经历了这些,他的心才能稍微减轻些痛苦。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无赖惹出的结果。他就想早些回到圣海,早些跪到宗主面前,早些坦白自己犯下的错,早些接受惩罚。这不是高尚,这不是伟大,这只是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成尤活动活动复原的左手,感觉一切无恙,腕处依然光滑平整,没有一点疤痕可以看见,就象从来就没有断过一样,看来身体破损后,在自己的意识下恢复的更从容了,不象前几次般仓促费劲,不知这肢体离体后的恢复是否也象打架一般,次数越多就恢复越快,真要如此,以后不妨让师弟经常帮自己砍砍,已不见得有什么不妥。

见执法者闷着不说话,成尤还当吓坏了她,觉得有点内疚,温声道:“姑娘,我没事了,感谢你这么照顾。我这身体就这般奇怪,总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就是。”

执法者迷茫地看着他,就象要把他整个人看透一般,半响才道:“此间事已了,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既然魔奴已经离开,她也没必要再为难成尤,正好避免了难堪。以后会怎么办?到时候自然会有答案。谁又能猜测得透以后的事呢?她不愿多费力气往下想,时间能证明一切,时间会给自己一个最正确的答案。

成尤知道离别在既,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只是一想到师傅的处境,想不离去是不可能了,师傅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知道他老人家有危险,自己虽然本领低微却也顾不了那么多,总是不能让他老人家有什么闪失。

成尤伤感地道:“我师傅现在可能被死海蜃楼那几个家伙逼着去抢兽王城的圣女,无论如何我……”

“什么?”执法者大吃一惊。

成尤被她吓了一条,他不知法之领域与兽王城素来交好,执法者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感到惊讶。

执法者急切地道:“在什么地方?你快带我去。”

成尤顿时感激涕零,没想到执法者对自己这么好,愿意陪自己一起前去援救师傅,心扑通、扑通跳过不停,想着不会再与执法者分开,那脑袋就象在天空中荡秋千,晕乎乎的找不到北了。成尤沉浸到自己编织的虚幻空间里,也不知道胳膊对错大腿,完全搞错了对象。

执法者身体有伤,再说也不能抱个大男人在天上飞,有损名节。只得放出天涯尺,变化成一条淡红色的方舟,在成尤的指点下,向遥远的竹海飘然而去。

魔奴渐渐从自责中清醒回来,越飞越不对劲。恍然想起成尤说过的一句话,就在刚碰到执法者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开始怀疑。

细细想来,主子对自己生气可以理解,发火拔刀子对付自己也不为过,但他干嘛非得把自己手掌砍下来呢?至于吗?虽然自己是无赖了一些,太不把那妖女当人了一些,但自己对他可是披肝沥胆,忠贞不二。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残肢?自己都没那么大性格,主子也太拉风了吧!不对,他一下反应过来,竟然敢拿自己与主子比,不是太把自己当人看了吗?又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顿时脸上显出五条鲜红的血迹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成尤在万不得以的情况下欺骗了魔奴,但魔奴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什么是主子?高高在上的?气势昂扬的?威风凛凛的?还是阴险狡诈的人就应该是主子?奴隶呢?是不是应该是百依百顺的?战战兢兢的?忠贞不二的?逆来顺受的人就应该是奴隶?连拿自己与主子比一比都不敢,这是什么样的忠贞!这是什么样的忠诚!

魔奴忍不住停下了飞行,在空中犹豫。显然对主子的怀疑让他感觉到自己对成尤不恭敬,主子既然那样做,不管为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已经错了还要胡乱猜测,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想要继续回去领罪吧!又担心成尤的安危,本来能耐就有限,现在还断了手掌,万一再遇到什么不测……

魔奴越想越急,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掉头向来路飞去。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中狂风如刀,魔奴施展开全速,黑色的衣衫与空空的袖袍被风吹的刷、刷直响。不时有怪兽的撕吼从地面传来,魔奴更是担心,主子不会飞,也没有法器,真要碰上厉害的猛兽可怎么办?再说他身边还有哪个妖女,对主子是友是敌以不清楚,刚才砸出的天涯尺的时候那里有丝毫留情的余地?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骂自己糊涂,就算主子不让自己跟着,悄悄离他远些就是了,只要不被他发现,总算可以暗中照应一下。现在,他只能祷告,希望万能的魔神能保佑主子平安大吉。

一道流星般的身体在空中划过,雨滴飘落,风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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