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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末的朝日光鲜之国》VOL.01 CHAPTE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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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六年,1917年的五月与六月,训练中的新五至新十师纷纷迎来他们的师长。这六个师的师长分别是王凤清、伍毓瑞、林调元、尹扶一、张承礼、张翼鹏,都是在训练时就先後加入担任,与自己未来的部下一同训练,以掌握护国新军使用的新式步兵战术。

新五师师长王凤清恐怕是护国新军里面最天才的人。他12岁中秀才,後入两湖书院,19岁中癸卯科举人,旋入日士官学校第5期步兵科卒业,嗣入日步兵学校第1期卒业。两期均以第一名卒业,遭日人之嫉,几遭杀害。1915年返国在北洋政府当科长干翻译日本和西欧军事着作与教范的闲职。虽然他知翻译这些书对军队也很重要,但他始终很郁闷。接到蔡锷来信,这位举人军官立即弃职南下浙江,并很快受选当上师长,是护国新军里乃至於全国范围内唯一的举人师长。

新六师师长伍毓瑞是士校九期,经历倒是轰轰烈烈。他本来在赣军当团长,二次革命时率所部与北洋军优势兵力多次激战,倒也不落下风。但是多次战斗下来,原本约好夹击的友军又违约按兵坐视,他的兵力越来越少。到李纯军进攻樵舍,伍毓瑞率领4、5两营兵力,抵抗李纯1师之众,众寡悬殊,经过激烈战斗後,放弃樵舍,退守牛行防线。伍毓瑞又在南昌近郊与北洋军战斗,终不能敌。最後率所部向进贤撤退。途中将部队解散,自己经浙江、上海、转赴日本亡命。蒋百里去信日本之後,他便赶至浙江,与新六师一起接受训练,结业後任师长一职。收到任命後他曾感叹到如果二次革命他手下是新六师的话,第一次攻击就可以把李纯军歼灭。

新七师师长林调元的经历和蒋百里很像,他同样是士官三期,却是工兵科的。归国後同样在1906年赴德国陆军大学留学四年。因此他和蒋百里是连续两次当同学,也是少数同时留学日本和德国的学生。他返国後任北京政府陆军部军衡司司长,授陆军少将衔。後参与反袁护国,曾任军务院出征动员计划主任。袁死後,林氏北归返任,不久被解除军职,贬任绥远塞北税务总督。长期郁闷不如张孝淮,但短期积郁却远在张之上。收到老同学的信时他就想,好,既然你们把我贬到塞北,我就到更能发挥的地方去,到时别怨我领兵回来把你们踢下台。我会回来的。於是他就来了。

新八师师长尹扶一也是秀才出身,本来在北洋陆大干教育长作育英才。收到蒋百里的信之後考虑了几天,最後还是不甘寂寞,决定出走。他还不是一人走,想想自己教了那麽多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放着实在太浪费了。反正北洋也不太重视这些人,因此他出走时顺便把作育的英才拉了一大批跟着南下,照他说法是进行野战实习。这些人大部份都随他进入新七师担任中下级军官。

新九师师长张承礼是蒋百里士官学校学弟,也是他的好哥儿们。蒋任保定校长时,推荐张承礼任教育长。蒋自杀疗伤期间,校长职务就由教育长张承礼代理。哥儿们来信相招,张承礼二话不说,当即赶到,就任师长。

最後的新十师师长张翼鹏,同样是蒋任保定校长时的战术教官,主要教授的是野战战术。蒋百里觉得他在学校教书那麽久了,恐怕和现实有点脱节,这新军攻防可是前所未有的全新战术,应该让他见识一下。於是写信给张承礼的时候,要他务必把张翼鹏也拉来。蒋百里走後张承礼就是校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命令下来,张翼鹏只好乖乖跟随他南下接任师长。

除了这些一线师长外,也有非作战部队的人加入。譬如韩麟春,他是东北人,1885年生,现年32岁,士校毕业回国後任清政府陆军部军械科科员,後升为军械司司长,又由司长而升为陆军讲武堂教务长等职。辛亥後在北洋军阀政府陆军部任职,因发明「韩麟春式」步枪有功,被授予王位?章,升任军咨府参事。这时他就不平衡了。军咨府参事?这是什麽狗屁职位?他宁可到兵工厂里去当研究员。就算没有职缺,给我加一点研究经费不也比较好吗?蒋百里给他的信中夹带了两张设计图,即火箭炮与迫炮的设计图。见到新玩具,他考虑了一下就收拾行李南下去了。方一抵杭便出任护国新军兵工组组长。陈天禾知道有这麽一号人物加入後立马赶了过来,给他画出两幅草图,再拨给兵工组一百万大洋,又说钱不够的话随请随补,然後二话不说地掉头走了。韩麟春顿时大生知己之感,暗道自己选择正确,於是就一头栽进去了。至於这些草图何时会成为实物,陈天禾和韩麟春都没有多作考虑。而这两张草图不是别的,就是60班排用机枪,2白朗宁重机枪的结构。这可是陈天禾前世中所有步兵连里必备的标准兵器。

※※※

民国六年七月一日,辫帅张?复辟。七月二日,段祺瑞於天津马厂组「讨逆军」。

七月二日,章太炎闻讯赶至浙省督军府,要求陈天禾表态做出回应。此时护国新军大部均由浙江子弟组成,章太炎已将之视为浙省子弟兵了。但陈天禾告知军队尚未结训,至少要等到七月底方能准备完毕。他承诺,等眼下这批军队训练完毕,八月底,最迟九月之前必会出兵。护国新军就是他章疯子的後盾,让他在此之前可以通电与在报纸上发表社论的方式来进行讨伐与表态,口气再怎麽强硬都行,真要向北方宣战也行。章疯子这下有了骂战的新理由,又得到这麽强硬的靠山,大喜之下跑着离开去写稿了。

七月四日,孙文与程璧光、唐绍仪、孙洪伊等商移政府於上海,迎黎元洪南来(可惜的的是孙大炮的魅力不够,或者出的价码不足,黎到最後都没来),并发讨逆宣言。

七月五日,讨逆军西路司令曹锟占卢沟桥,东路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李长泰第八师占黄村,段祺瑞自马厂返抵天津。

七月六日,冯国璋在南京就代理大总统职并由天津发出布告。段祺瑞设国务院办公处於天津。南苑航空学校校长秦国镛驾飞机向清宫抛掷炸弹三枚,宫中乱成一团。讨逆军于廊坊击败张?军

七月七日,讨逆军冯玉祥之第十六混成旅於廊坊击败张?军。

同日,代理总统冯国璋褫张?长江巡阅使安徽督军各职,特任倪嗣?兼署安徽督军,齐耀琳兼代江苏督军,曹锟兼署直隶省长(朱家宝免),并令各省军队各驻原防,不得藉端号召。段祺瑞亦电各省,勿移师北来,并不得另立名目,添募军队。这两份电令自然也送到陈天禾这自封的浙省督军案头上。他一看就冷笑了起来:「你们以为这对我还有约束能力吗?想当年你们在袁大头手下时就不听他的话了,现在自己成了总统总理,居然还会认为发一封通电就能停住各省军阀的脚步?真是利令智昏,自欺欺人啊。不过话说起来,当军阀就是好啊,手下有人有枪,爱怎麽玩就怎麽玩。」

同日,护国新军各师师长、高级军官在蔡锷、蒋百里带头下齐集督军府,要求出兵讨逆。陈天禾仍然以军队尚未结训的理由予以拒绝。又拿出刚收到的两份通电让他们看,说政府要求我们各驻原防勿移师北来,不出兵合法合理。

蔡锷当即冷笑起来,道:「你也知道合法合理了?当初你歼灭政府所遣北洋军第四师的时候怎不提合法合理,现在倒开始计较这个了。」

蔡锷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无他,三杰的另两人蒋百里、张孝淮都已经各领一师开始大展身手,甚至连其他同学学弟也都有了自己的部队,最少也是担任各级军官。唯独他必须龟在院子里,天天按照医生的吩咐吃药打针,甚至连吃的饭菜都是医生开给他的。虽然陈天禾把新一师师长的位子留给他,可现在他也只能在一旁乾瞪着眼流口水。他已经觉得受不了,开始後悔接受这样的治疗了。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松坡兄。」陈天禾笑道:「我知你很急,可你的身体还需要疗养。前天张医师和我说你的身体恢复状况极佳,过几天就可以正式结束治疗疗程,转入休养时期了。这样的话,也许我们也可以把休养时间缩短,但再短起码也要半年?你就安心等到年底。最迟明年元月就让你正式接手第一师。」他好说歹说,才把蔡松坡安抚下来,独自蹲到角落画圈圈生闷气去了。

陈天禾又向蒋百里与其他军官道:「北方搞成这样,我军出兵是肯定的了。但不是现在,要选更好的时点。我们现在的状况你们也知,有六个新师要到七月底才能结训,之後还要花一小段时间准备。我估计出兵时间应该在八月底,九月初左右。」

「张?未必能支持这麽久。照我看不要几天他就完蛋了。」蒋百里悠然指出。

「百里兄的分析十分精辟。」陈天禾点头道:「但北洋是怎麽回事你们也知道,就算这次辫帅失败,以後的情况也只会越来越糟。因此我们迟早要北上。这点你们大家都能同意吗?」看到众人纷纷出言赞同,他又道:「可我们这次北上,目标却不会是北京。北线最终止步在淮河,最多前推到陇海铁路东段,也就是徐州到连云港这一线。」

众人骚动起来。但这时蒋百里问道:「天禾,你可是怕国际干涉,或者说,怕日本干涉?」

陈天禾眼光闪动,道:「没错,百里兄。别忘了日本和皖系关系极佳,最近又想要吞掉山东。如果我们出兵进入山东的话,日本出兵干涉的机会极大。虽说我有把握凭手上这十个师六万人拼掉日军十万人,但自己肯定损伤惨重,之後的统一就会被推迟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一来我们发展的机会就没有了,因此我们必须忍,必须等。只要再给我五年时间扩军备战,那我就能以极小伤亡在一两次会战中大量歼灭日军,彻底断绝他们往中国大陆发展的利益。那时才是我们统一中国的时间。」

「我估计陇海一线就是这次日本能够容忍的底线,今次我们就先暂时停在这里。之後只要再给我五年,」他充分展现军阀本色,微笑道:「那时就算日本全国动员,甚至联合全世界再次重演八国联军,出动一百万部队登陆中国,我也可以让他们全部躺?大陆,有来无回。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天才,乃是承天命来此复兴我中华的。」

众人目光各异,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本欲不信,可是想起这人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内如彗星般崛起,在各大势力夹缝中,从孓然一身一跃成为拥有中国最大独立军事集团的超级军阀(北洋虽大但分散各不统属),并且还具有继续扩张的潜力。心中就开始动摇了。

「我在这里先告诉你们,我将来可是要给中国打下三千万方公里领土的,必定双手染满血腥。将来必定会有几百万乃至於几千万、乃至於几亿的外国人、洋人,直接或间接死在我手里。如果你们觉得不能接受的话,大可现在就离开,我们好聚好散。」

蒋百里神色复杂,眉头大皱地问道:「为甚麽需要这样?我们中国的复兴和崛起,何至於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陈天禾摇头叹道:「百里兄,你太天真了。你不会傻到以为中国能够和平崛起?」

「我和你们的差别就在於,我能够不受道德束缚,能真正地直面历史。」陈天禾道:「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历史。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的崛起,不是植基於其他民族累累的白骨与鲜血之上的。」

「看看历史,始皇平灭六国,杀了多少人?光长平之役就坑了四十万,後面就更不用说了。蒙元灭宋,杀五姓人,汉人亡数千万。满鞑灭明,汉人人口从超过一亿跌到不足四千万。」

「你想看外国的例子吗?文明的欧洲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在马尼拉、爪哇等地屠杀数次,华人累计罹难数百万。土人就更不用提了。据估计几百年下来,南洋、印度一带土人死伤也有上千万。」

「作为绅士的英国人,自由民主议会制度的元祖。你回想一下他们做了什麽?把鸦片卖到中国来这等小事也就不提了。你们应该知道美洲,北美中美南美,是有印第安人的?这些人是美洲的原住民。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特别是绅士的英国人,当他们到美洲殖民三百年後,现在北美的印第安人口有多少?不及五十万,中南美不及百万。你们不会以为印第安人是野蛮人,其人口天生就是这麽少的?」

「你们也许不认为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因为你们不知道在欧洲人抵达美洲之前,那些地方的印地安人的人口。我告诉你们,在当时,北美密西西比河流域及其以北的印第安群落,保守估计人是在一千到两千万之间。中美的玛雅帝国,人口在一千万左右,南美的印加帝国,有四千万以上人口。整个美洲原本总共有六到七千万印第安人,欧洲人殖民几百年下来,现在这些地方的印第安人口,没有一个超过一百万的。这是亡国灭种啊!」

众人目瞪口呆,全部都被这些数字吓住了。

「不要以为这很残忍,或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这很平常,是历史的真实,或者更根本的。这叫作物种的自然竞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的根本。你们都是留学回来的人,应该都听过这个理论。虽然它十九世纪就出现了,但是在更早之前,人类,包含东方人与洋人,就一直在这麽做了。」

「你们知道作为文明的西班牙人,作为绅士的英国人,他们在美洲是怎麽回报热情招待他们这些远来访客的印第安人吗?他们将包裹过天花病人的毛毯,亲切地赠送给宴请招待他们的印地安人。结果印地安人大量染病死亡。然後他们驱赶,包围,封锁,屠杀剩下的印第安人。再把空下来的土地让欧洲人住进去,又觉得人手不够,就从非洲掠取黑奴到美洲替他们工作。这些黑奴千里迢迢从非洲移来,人生地不熟,因此无法像印第安原住民那样反抗。而这就叫作殖民,是消灭野蛮人,发扬文明,维护上帝意志的正义之举。」

「更近一点的,是在澳洲,欧洲人到达澳洲之前,土着人口估计最多可达一百万左右。十八世纪末,英国绅士抵达澳洲,开始殖民。十九世纪初,我记得是1825年左右,英国政府下令开始屠杀澳洲土着,到今天,澳洲土着尚不及两万人。我念一段回忆录给你们听听。」

「……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我们被猎杀、射杀、毒杀,我们的女儿、妻子、姐妹被掠走……他们夺走了我们赖以觅食的土地。因为饥饿,我们拿了他们一点儿面粉,或杀了他们一头小牛充饥,他们就用枪射死我们,用毒药毒死我们。如今,他们为土地付给我们的,只是每年一张羊皮。」

「这是一个土着老人的话,作为历史,记录在一个白人的回忆录里。没有冲天怒气,只是幽幽地诉说心中的怨和苦,像一只受伤的袋鼠,一边舔着满身的血迹,一边呜呜地哀鸣。这就是澳洲土着,一个善良、温顺而又不幸的民族。」

「而上帝的宠儿,伟大的西洋文明人种之中最新的一份子,就是自由民主的尖兵,花旗国美国人。他们实际上就是那些屠杀者的直系後代。而屠杀,或者说压迫,直到现在都还在进行。更不要说对黑奴的奴役与歧视了。以後你们会有机去美国见习观摩,可以顺便参访询问一下。甚至不要说黑奴,他们连黄种人也歧视。你们也许不清楚在美国建铁路的华人猪仔的生活处境,但不会不知道「排华法案」?这是1882年签署的临时法案,1902年成为永久法案,直到今日还在执行。这可是美国那些热爱自由民主与人权,认为人皆生为平等――这句话在美国独立宣言里面开宗明义的提到――的议员大人们,开会同意并签署的法案。他们签署这法案时,美国总统林肯――你们也许没听过这个人,不要紧,只要知道他是反对奴隶制度,认为它在道德上是邪恶的,最後被刺杀的总统――这位林肯当时死不到二十年,还?骨未寒呢。」

「你们也许会觉得吃惊,会觉得愤愤不平,觉得这洋人野蛮。但我告诉你们,不需要如此。不过死个几千万上亿的野蛮民族而已,确实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陈天禾一脸平静地说着。

「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也是信奉达尔文的进化理论。科学是我心中的最高信仰。因此在我眼中,那些土人确实也是野蛮人,死不足惜。如果我是西班牙人、英国人、美国人,那麽对於那些野蛮人,甚至是对於华人,对於汉人,我也是要动手杀的,几千万几亿而已。非我族类,杀了也没什麽。」

「但是,监於我华人与汉人的身份,以及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华夷之别,因此我同样认为那些欧洲人,那些洋人,相对於我汉人来说,也是野蛮人。因此未来如果有需要杀几千万洋人,我也不会有任何手软。由於我定下的目标,复兴中华,拓土三千万方公里。这种情况无可避免,必定会发生。」

「我甚至一点都不恨那些洋人在南洋屠我华人,在中国贩我鸦片,并根据不平等条约向我索取赔款。因为这是种族文化之间的竞争对抗,无所不用其极是理所当然之事。我能理解他们的作法,就如同我以後必屠杀他们一样。当然,他们不会像我一样明理,绝不会接受我的作法与看法,但到时他们将无力反抗,就如同他们过去屠杀的印第安人,南洋土人,以及华人一样。」

「我告诉你们,无须悲伤,无须同情,同样的,也无须怜悯。这不过是天地之间的至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天禾神采飞扬,双目闪闪地道:「我是谁?我是军阀,是独裁者,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大独裁者。我承天命而来,手持权柄行於大地。我将复兴中华,使之崛起。因为我是汉人,是华人,这是我身为这个种族,於出生时所背负的天然使命。我身为汉人,承天命而来,这就是我中华民族的大幸,但同时却也是欧美西洋种的大不幸!」

「我告诉你们,」陈天禾满面笑容道:「你们以为我来,是叫地上太平吗?我告诉你们,不是,乃是叫人纷争。我来是要把火丢在地上,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哗啦的一声从门口传来。众人转头望去,看到章太炎傻傻地站在门口,满脸震惊,手上捧的电文撒满了一地?他吃吃地道:「天禾,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天禾眉头一皱,瞬间恢复笑容,道:「当然是真的,章老。我以後杀起洋人来保证决不手软……」

「不,我不是说这个。」章疯子打断他道:「我是问你说的洋人在美洲屠杀几千万印第安人,在南洋屠我百万华人的事。」

「自然是真的。全部有史可查。章老你可以在明史、清史中找到马尼拉、巴达维亚、加里曼丹等地屠杀的纪录。而且还不是一次,是好几次。当时的朝廷说华侨是天朝弃民,所以任其屠杀不管不问。更近一点的,十八世纪末中我华人在婆罗洲建立兰芳共和国,直到甲申年也就是1884年,荷兰趁着中法战争时出兵婆罗洲,杀逐华人夺占其国。但惧清朝反应不敢公开,直到辛亥革命,中华混乱,荷兰才正式公告吞并兰芳共和国。」

他又向蒋百里与其他军官道:「至於洋人在美洲还有澳洲的屠杀,你们尽可以去慢慢查访,用你们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确认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我要说的是,洋人现在用以纵横世界,逼我害我侮我欺我的势力,就是靠这样的大规模屠杀和掠夺,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的。否则他们哪来那麽多的钱财兵力?大不列颠国所谓的日不落辉煌历史,其颜色全由外族鲜血染成。」

「你们不要以为复兴中华,使中华崛起,只是一种光荣与荣耀,或只是满足於名声上的意义。其实并非如此,他有更深的意义在的。他关系到我中华几千万,几万万人的生存与繁衍。」

「你们都留过学,知道洋人的殖民大概是怎麽回事。无非是从海外殖民地掠夺原料资源,运回母国工厂生产成产品,再卖到殖民地的市场去赚取金钱。若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看似不需要扩展殖民地。因为中国既不缺市场也不缺原料。」

「但这种想法是错的。且不说中国还是有本土不产或者产量不足的资源,中国最需要的是什麽,你们有没有想过?」

「中国最需要的东西不是别的,是耕地。」

「你们都是高知识份子了,知道史书上朝代兴衰的循环。一乱一治,似乎是天命如此。也许有人认为是德行不修,政治**的缘故。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错的。」

「你们可以去把史上朝代更迭的时间点在一条线上列出来。然後从史上寻找每一年关於气候的纪录,同样把气温与天候列成另一条线。两者并排一比,马上就可以发现,中国乱世降临,胡马南侵,朝代倾覆这些乱世起始点,和平均气温最低点历史纪录完全重合。也就是说,乱世降临导致的朝代倾覆,其主要原因或至少是深层原因,乃是气候造成的影响。」

「不要小看年均温降低几度,就只这区区的几度,就会造成大面积的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在国内如果赈济不及,或者规模太大无法赈济,就会造成全面性的饥民动乱。而在外部,它会造成草原上牛马大量冻死,挨饿的胡人就是再怎麽温驯知礼,也只有南下抢掠一途。这是生死存亡的斗争,没有道理可讲。」

「黄巾、赤眉、黄巢与明末流贼等莫不如此。这些表面上是邪教或野心家鼓动的暴乱,可如果农民吃得饱,谁会冒杀头危险去从贼叛乱?胡人南侵也是一样,虽然最後其势大时野心无可阻止,但鲜卑、蒙古、女直、满人从最开始不过都是小部落,没有恶劣气候压迫,他们哪可能凭着野心就发动叛乱?即使有野心家鼓动,又有多少胡人会跟从?」

「而最近一次的气温低谷是哪一年,你们知道吗?」陈天禾阴森森地道。「是辛亥年,1911年。清朝灭於此,民国亦兴於此。你们也许要说这是巧合。可是历朝历代,无不如此,那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我给你们几个数字,洋人主要强国的平均耕地,没有一个是少於20亩的。法国人均耕地含其殖民地约20多亩,俄国25亩,美国约54亩,英国则因殖民地众多,人均耕地更在100亩以上。」

「而近百年来中国领土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因为不平等条约连连丧失。而中国的人口大家都知道,四万万五千万人。今天中国的全部耕地,就我所知大约是12.5亿亩左右,平均摊下来每人只有2.8亩。而目前小麦亩产为0.84石,稻米亩产仅为1.36石。平均一下,每人每年只得不到500斤,也就是300公斤粮食。还要扣除各种因素导致的损耗,只是勉强在温饱线上而已。」

「中国人口总会自然增长,这时该怎麽办?如果有天灾袭击粮食减产怎麽办?如果是大规模的全面性气温降低,导致全国性减产一成两成粮食又怎麽办?我们汉人怎麽办?挨饿吗?饿死吗?饿死几千万人,全国发生全面性的饥民暴动,你们能接受吗?你们都是军人,你们有人有枪,有强大武力。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的饥民,你们能向他们开枪吗?你们敢向他们开枪吗?」

「洋人耕地多,不只代表他们粮产多,还代表他们可以轮休恢复地力。而中国耕地太少,根本不可能轮休,因此地越种越瘦。历代改朝换代,无不大乱几十数百年,人口削减数千万,土地废耕无数。中国的土地就是靠这样的废耕时间,以千百万汉人的?骨来肥地才得以恢复,并重新开始等待下一次数百年的治乱循环。」

「这是一个死结。孙文的平均地权的想法是好,但对这个问题只是治标不治本。地权平均到最极端也还只是在国内的耕地上,就是我刚说的,人均耕地近三亩,只是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而已。也许我们把地权粮食平均了,多开些耕地,多种品种好的作物,多用肥料与杀虫剂提?亩产,再改善交通增加运输效率降低损耗,就可以多打出些粮食。但这也同样只是把这个最後的时刻往後延十几年,也许几十年。但是在长期来看结果毫无差别。我们现在已经是在临界点上,粮食产量增长,但人口也会增长,一旦遇上灾荒,或者不要说遇上灾荒,一旦孩子生的多了,就有人要死。不是成人饿死,就是要溺婴杀婴。不要告诉我你们没见过这种事!」

「这就是我们与洋人的根本死结。我们人口太多,土地太少。而他们土地太多,人口太少。非但如此,这些洋人还不知餍足,几次侵犯夺占我领土。如北方之罗?国,已於几次不平等条约中侵夺我数百万方公里领土。而这就是等於夺去我中华数千万同胞的未来生路,这就是牵涉到几千万条人命的生死大仇,这种国家和我们便是天然敌人,未来我必灭之。」

「我承认世界各民族平等,但前提是我们要先获得平等的生存资源与生存权。一日还是欧美洋人有20亩以上的人均耕地,而我中国只有人均不到三亩的耕地,那麽我们和欧美就不可能存在有任何真正的平等,不可能有真正的共存。这不是工业建起来,军队练起来,口号喊起来就可以改善的。没有做到人均耕地上的平等,我中华民族永远不可能真正的站起来。」

「我们中华民族唯有手持屠刀向外扩张,获得额外的领土与耕地一途,别无其他生路。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可能会饿死,正处在饿死线上,现在正饿死,以及现在正被溺死的婴儿,我也要干。我为了救几百万,几千万,乃至於几亿同胞,为此即使要屠杀几百万,几千万,乃至於几亿洋人,即使要屠尽整个民族,我都要干!我承天命而来,手持权柄行於大地,就是为了打开这地狱之门,让我的双手染满血腥!任何挡在我面前的人,都是在妨碍这个理想,我会将其认定为意图杀害我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的凶手,必然会动手将其消灭,毫不迟疑,没有怜悯,因为我根本没有怜悯的余地!我手上的屠刀太过锋利,如果不是砍在阻挡者身上,不是砍在外国人身上,就等於是砍在我的同胞身上!」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在我眼中天地间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没有道德与野蛮之别。天地间的至理唯有种族的生存与繁衍。仅此而已。」

「若你们不同意我的看法,大可自由离开。不必担心我会把你们怎样。因为我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太过残酷,太过无稽,因此即使你们往外说,也没有人会相信。更不要说我没有把我打算进行的的具体方法告诉你们了。因此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人灭口。」

「怎麽样?这就是我的政策,我的战略,我的信念与我的意志。我所要走的路乃由鲜血染成,路基上铺的将是其他民族的累累白骨。如果你们有任何异议,或者不能接受。那麽就请现在立刻退出,我们好聚好散。以後只要你们不要阻挡在我面前,我们就还是朋友。但如果你们碍了我的路,那麽不好意思,我将不会手下留情。」

「引领国家民族从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别说了,天禾。」蔡锷不知什麽时候走了上来,他将手按在陈天禾肩上,沈重忧伤地道:「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我本来以为我国局势虽然不好,但只要慢慢改良调养就可以了。直到听你一说方知竟然是根本性的问题,我们竟然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也才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有多沈重。你放心,我不会只让你一人双手染血。我说过了,这三千万方公里领土,就由我来打下来。」

「那有什麽,不过是杀个几千万外国蛮子而已。老子还怕杀的不够咧,算我一份。」伍毓瑞打破沉默,大剌剌地说道。

「是啊,是啊。」

「我同意。」

「老子干了。」

众人纷纷同意。不过也有几个人面带忧色。其中王凤清开口道:「天禾,我不是要反对你的想法。我也是中国人,也知道国势之危急。但要打洋人,可不是光用说就能打的赢的。你又要这样屠杀,必定引来洋人疯狂报复。到时我们要如何应对?」尹扶一闻言也在一旁点头附合。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也知道这个问题。我虽是独裁者,却也不是不容他人意见,不和他人讨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在我没有准备好之前,绝对不会随意动手。在我动手之前,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届时大家可以一起来评估这个可能性。集思广益嘛。」陈天禾笑道。他补充道:「今天是民国六年,1917年,我们要先统一中国,这个时间表会定在1923至1925年之间。即使统一了中国,也需要大举建设,时间至少需要十至十五年。因此对外动用军队的大规模直接扩张,我想应该不会早於1940年。即使再早也不会早於1935年。我们还有20年的时间慢慢准备。」

「这样的话,我们就愿意跟随你。」

「我还是反对。」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蒋百里皱着眉头,绞着手幽幽地道:「我还是反对这种作法。但是……但是你说的没有错的。我虽然还是反对,虽然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但我还是会跟着你。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儿孙落到印第安人那样的处境中去。」

「没关系,我可以容忍反对的意见。我只是不能容忍反对与阻止的行动而已。」陈天禾笑道:「百里兄你不是说比较喜欢後方支援工作吗?等我们最近这几仗打完,你就换个工作当参谋长,当校长。反正不久以後我也需要把参谋部的架子搭起来。」

「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我这就去查!」一旁发呆的章疯子忽然大声说道。他把手上剩下的东西一扔,人就跑出去了。陈天禾遥遥头叫来卫兵,让他帮忙收拾地上的电文。

「这章疯子也真是可怜。」陈天禾摇头道:「年纪都那麽大了,居然还要在违反基本作人信念和可以预知的後代子孙悲惨结局里面作二选一的选择。真是难为他了。」

「天禾。」

「什麽事?百里?」

「刚刚这些话,你是否都告诉了你的士官团?」

「百里,你猜的没错。正是如此。正因为他们已经了解与预见到了自己父母妻儿子孙悲惨的未来,所以他们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的信念与意志不断锐化成不可阻挡的锋刃,然後成为我的屠刀。这是他们唯一能为自己父母妻儿与後代子孙做的到的事。为此他们放弃了一切,而成为圣骑士,成为兵人这样的终极战斗工具。他们在知道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既然早晚要死,那不如直接成为死人,拼命一搏,也许还能从?山血海中为後人同胞杀出个血路来。他们无处可退,因为他们的身後,是中华民族的四万万五千万同胞。」

「事实上,任何听过我的说明,理解我们处境的汉人,或者说华人,都将毫无其他选择。因此也就只有选择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但是我只有把知情者限制在士官团而已。因为这实在是太悲惨了,不管是消息如此,或是听闻消息之後的结果也是如此。一般的新军士兵,我只让他们记住我们的誓言而已。这已经很够了。」

「引领国家民族从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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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语录:

「我的同胞?只要让他们活下来,让他们发展起来。至於他们如何说我想我看我,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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