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百花还没有长出蓓蕾,冬眠的动物还没有开始苏醒,枝头的绿意,也真正才只有才那么一星点儿,若有若无,就像何逊诗中写的:“轻烟渗柳色”,稍不经心,不定就真以为盘旋在树梢的只是一缕缥渺的轻烟。[]【百度搜索“疯狂看小说”获取更多章节】
一场场带着湿气的春风卷走了京东路的严寒,春天便是到了。这里的春天不像南方那样明媚、秀丽,融融的阳光只把叠叠重重的灰黄色山峦,把镶嵌在山峦的屋宇、树木,把摆列在山脚下的丘陵、沟壑一古脑地融合起来,甚至连行人、牲畜也融合了进去。
山间老林中有的溪水已经化了冻,从远处的山林中,一路叮叮咚咚的流下山去。
只是眼下,溪水欢快的叮咚声不见了,满山尽是竜竜窣窣的行军的脚步声。
王伦跟朱武牵着马走在中军——山地泥泞,战马自己都走不稳妥,根本无法驼人。
“哥哥,朱武这几日寻思着一件事。”朱武甩开了粘在脚底板上的烂泥,低着头看着山路说道:“想当年王则在贝州,只是攻占了一州,便被官军剿杀,当时文彦博相公可是围城数月啊可是如今咱们山寨聚众十万,攻占一府、一军、三州的地面,官家却把眼都盯着北面了”
王伦哈哈一笑,一手抓着树枝,一手牵着战马,吸了吸鼻子说:“大辽虽说是气数已尽,但是瘦死的骆驼终究是比马大,咱们比之大辽,便是大象身旁的蚂蚁,不值一提。”
这年头也有南蛮贡献大象到中原,朱武也知道这陆上的巨无霸,听王伦这么一比喻,不禁莞尔,笑了笑:“此比倒是合适,只是……”
“只是官军为何不先捏死蚂蚁,非要去撩拨大象是?”王伦挑着眉头反问了句,“时也?命也王则那是命不好,没赶上时候。我们比之大宋,弱小太多了,赵宋朝堂上的宰辅重臣,眼中看不上我们,他们要想青史留名,哪里比得上罚辽?我们不如大辽,但是大宋把大辽当对手,这就是我们能赢的原因”
朱武转瞬就想明白了,一个人过分优秀,一个人看起来平庸,另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只会把那个过分优秀的人当对手,当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无暇他顾的时候,就是外表平庸的人赢的时候了。争霸这件事,没有双赢,更不可能会三赢。
“行了不说这些了,眼前便是那座城池,是不是新泰县?”王伦的马鞭一指,指着东面远远的一座城池问了句。
因是隔得太远,那城池看起来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笼在春日氤氲的水汽里。
“那便是新泰了”朱武肯定的喊了声。
“对了,志宏那边粮秣如何了?”王伦这次打沂州,可是带着背嵬军、游亦军三万大军过来征讨的,这么多人马,人吃马嚼,一天消耗的粮秣可不少,况且这又不是以前在齐鲁平原上用兵,翻山越岭的,若是战事不顺,那么后勤出的一丁点儿的问题,都能被无限的放大——王伦对手下士兵有信心,但是他还没自负到认为自己能驱使兵士空着肚子打仗的地步,便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第一批的五千束草料、五千石的口粮都已经在路上了,将士们随身还都带着一日的口粮,多是当不得害。”朱武紧接着说了出来。
五千石,要给三万人吃,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一人也就是八斤粮食,倒也能用一段时间了。只是草料怕是不够。马的食量约莫是人的三倍,这五千束草料,按后世的说法,背嵬军一万两千匹战马,一匹马才能分二十六斤,用不了多久。
所以后续的粮秣,肯定是以草料为主了。
就在王伦他们说起自己来的时候,后阵的邓肃也是一阵头疼。
他手下就一百匹挽马,五十辆大车,一个指挥的伤退士卒做的运卒。这么点人马,要想把三万人的口粮给运过去可是麻烦事。
纵使一辆车能拉两千斤的货物,所有的车子也就能拉三千五六百石的粮秣,运卒更是不用指望了,他们来牵马、做车夫倒是可以,指望人去扛着几十斤的东西走路,走不了多远就肯定走不动了。更何况,梁山的士兵待遇好,尽管伤退了,也有份差事,不至于饿死。比如眼下的运卒们,都是伤退的士兵,既然是伤退,那就更搬不了多少东西了。
王伦又特地嘱咐了,不准惊扰乡民,就是说严禁征召民夫。
“运使”有个士卒大汉淋漓的蹿了过来,“运使出事了”
邓肃原本就在沉思,让他这么一打扰,惊了一下,带着几分怪罪说:“你慌张什么,且说来。”
那士卒一脸的不安,咬着嘴唇说:“运使前面翻了辆马车”
“什么”邓肃一拍马鞍挑着眉头惊呼了声:“翻了马车伤了马匹不打紧,要是坏了这两千斤粮秣如何是好”
邓肃没功夫多说话,随着那士卒驱马到了翻车的地方。
是一处陡坡,人过着都不轻松,何况是马车了,一辆马车此时正翻在地上,四个车轱辘都只剩下一对儿,那两个早都零散成一堆木柴散了一地。这一车可都是粮食,一袋袋的粮食像是金沙似地把地面都铺满了,有几个士兵在忙着抢救,用手刨着粮食,邓肃隔了老远就听到了沙沙声。
再抬头看,那里还有十几辆马车在那停着,路上还有一辆马车,倒着头往下慢慢的走。
因为车子太重,坡又太陡,马要是再顺着路拉的话,肯定要翻车。就算是倒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走也不轻松,马儿又看不到车子后面的路,只能凭着车夫的手段驱使着他们慢慢的往下走,走得也是颤颤巍巍的,让人看着,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上放不下去。
“运使,这可如何是好,前线的弟兄们要是一日见不到粮草,寨主那边可是没法打仗”转运营的指挥满头大汗的说着,眼前这段路,走得太慢了,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凭这个伤退的将校对梁山军马战力的了解,转运营在这墨迹的时间,都够军马杀出去百里远了这样下去,两厢拉开的距离,将会越来越大
邓肃撑着下巴,咬着嘴唇,眉头都快拧出水来了,指挥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厉害,想了片刻便说:“这辆车下来之后,都暂且不急着运货。你先派人去查探,前面、后面,能有多少这般的路。探明白了,再做分说不迟”
半晌的功夫,才有十来个骑马的士卒把路打探清楚了,却见邓肃早就在把纸铺在马鞍上,一笔一笔的写着字。
“运使查探清楚了,像是眼前这般难以行得车儿、又长又陡的路,有五处”
“看得清楚不?”邓肃停下笔,抬起头来问了句。
“千真万确,除了这五处之外,其余的车儿肯定都行得,一点差池也出不了”这个说话的前去打探的士卒是个老把式,他要说没事的话,多半就是没事了。
“嗯”邓肃往纸上吹了一口,继而招招手跟转运营的指挥使说了句:“派人把这个信件送到寨主那里去。”
他看信使上马走了,便开口说:“留十七辆车在山上,不用下来了,再去十七辆车去最后面一处路前面的平地上等着。中间的四处平路,各留四两车。这上坡的路,便让马儿拉上去,下坡的路么,诸位弟兄辛苦点,二十人一辆,慢慢的送下去就是了”
人走得总是比马稳当,人在后面拽着车子,以防车子因下山的速度过快而失控,也比马匹方便很多,也安全很多,邓肃也只能取这个还算是稳妥的方法了。
关键还是剩了马匹——这可是转运营最重要的运力。只是如此一来,车子便不够了,不过邓肃刚才从出去的那封信,便是向王伦禀报自己的想法,并顺道求再调拨一些车儿下来的。
王伦只听得而后一匹快马疾驰,便回头望去,那骑士离着自己有段距离的时候,就翻身下马了。他有些好奇,这么远就下马,肯定不是战时不拘小节的走报机密营,那就只有邓肃才会派人来了,于是心中便生了个疑问:“莫不是转运营出事了?”
那士卒恭恭敬敬的把信送上来,王伦一看,果真是邓肃那边,冲朱武招呼了声:“志宏的事。”
草草看完,王伦便哈哈大笑着把信件递给了邓肃,说道:“志宏倒是好想法,也是,车儿少了,他便是厉害到天上去,也没办法把粮秣变到前线去啊军师啊,让人去后方,再给邓肃拨二十辆大车。”
此时朱武也看完了,也是抚掌大笑:“志宏倒是没辱没了哥哥的信任”
邓肃的做法,跟后世物流的中转站的做法很像,的确是节省人力物力。哦,人力可能要多用上点儿了,但是本来那些士卒,五百个人赶着一百匹马拉的五十辆车,就有些多了,让他们动动筋骨也是无可厚非的。
“哥哥有了志宏,还担心后方粮秣?”朱武笑问道。
王伦咧嘴一笑:“走打新泰”。.。
草寇一七八新泰(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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