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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故事》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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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刘君在两年的服役期满后留队了,按照我口中改编的拿破仑名言,他成了一个好军人。他又在一个和风细雨的暮春晚上,请了探亲假回来,他是回来迎娶冬梅的。按照当地风俗,二婚是要在午后才能举行婚礼的,而且男方不能到女方家里迎亲,都是候在门外或者半路上,因为他们被称作是“半路夫妻”。父亲说择日不如撞日,然后过了几天,刘君就在门外春风得意地迎娶了冬梅,冬梅脸上的红晕像飞舞的桃花一朵朵映上脸颊。后来再说起时,她说那是天边云霞辉映的。

我笑着对刘君说:“姐夫,女大三,抱金砖咧。”

他笑呵呵地对我说:“金砖太沉,抱抱石榴、金莲就好。”

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苦了冬梅,更苦了刘君。刘君这孩子还是第一次结婚,就跟着受牵连。”

其实我更想说:“也苦了石榴和金莲,让她们还没断奶就成了拖油瓶。”

但我始终没说出口,我想总不能让冬梅从一而终吧。便只是乐呵呵地对刘君说:“这下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冬梅跟着刘君去往永和县城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若有所失,看着刘君笔挺的背影,反倒油生起一种脚踏实地的心安。

当冬梅离开家的时候,我便忽然又想起了我的兄弟大庆。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是否吃饱穿暖了,他再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比我又高出一个脑袋,他学修车这么多年有没有开过宝马奔驰。然而,我终究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我越来越害怕听见大庆的声音。因为当我听见对面那个沧桑成熟的男中音时,内心的愧疚像雨后春笋般疯长,戳破我耕耘多年的虚荣的土地。

回首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大刀阔斧地走在人生之路时,也谨小慎微地经营着我的虚荣。

2005年的腊月,我已经大学毕业回到双水村做了半年村官,村里也有了各路商贾来投资商企,本以为幸福的日子就要像浪潮般朝我们滚滚涌来。然而,冬梅二婚嫁给刘君不足一年,再次守寡了。

刘君是在部队组织的抗洪抢险中,救人溺死的。事发后,连尸首也没有打捞起来。这让我又一次失落地想起了落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两个朋友都是因水而死,竟让我信口说下自己命里的忌犯都犯在了他们的身上。

当这条新闻上了头条,在电视荧幕里面被一男一女播音员歌颂地飞天离地,整个永和县城被“迎接英雄灵魂回归故里”的红艳横幅招摇得满城风雨时,父亲还是陈词滥调地说:“冬梅又要守活寡了,造孽啊。”

我不吱声,我记得两年前刘君从军哪天,也是打着红艳艳的横幅: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在我看来,说刘君是被雷劈死的、被狗咬死的甚至是喝水噎死的,什么死法我都相信,就是难以置信他会好端端、活生生被水溺死。他的水性,在水库里可以像一只野鸭凫水,像一只水獭潜水。

村里开始有人幸灾乐祸地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关于冬梅是十足彻底的扫把星、克夫命的风言风语也不胫而走,就连电视里也开始有人以社会评论员的身份冠冕堂皇地坐在华座里谈论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的狗屁观点,我在想他们这些成天张大嘴巴夸夸其谈的明理人怎么不去永垂不朽。

那段时间冬梅不敢出门,她说满街都是以刘君客死他乡为卖点叫卖的报贩招摇过市的身影,还有人们口口声声都是关于扫把星、克夫命的不休争论不绝于耳。

我依照父亲的想法把她和金莲接回双水村,那时石榴留在永和县城上了小学,我便隔三差一句地吟给了我的兄弟——刘君。

莫道尘世太无情,

未闻刘君英雄名?

借我一江东逝水,

作泪尽湿白衣襟。

如斯夫者皆去矣,

莫须殇然凭江泣。

或慰英灵九天上,

却是后浪推前浪。

轮回的岁月没有因为缺失了一个人而停止;前进的脚步也不会因为道路崎岖而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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