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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辣人生》第二部 走过冬季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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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没有享受过阳光的人,永远无法体味落日的悲哀!

短短的两个小时,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尽管我已经有过预感,可是当灾难真的来临的时候,仍然是措手不及。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面对着破碎的一切,我的思维已经枯竭,精神再也找不到突围的缺口,本想扫扫院子,可是拿着扫帚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正站在院子里茫然,屋里突然传来了妹妹的哭喊:“妈,妈——妈你怎么了?”

我吓得心里一怔,急忙丢下扫帚往屋里跑,正好和跑出来的杰子撞了个满怀:“怎么了?”

“你快进屋,我去叫人!”杰子没有回答我的问话,满脸通红的冲出门去。

我也冲进了东屋,只见妈妈在满是衣物的炕上橫躺着,一条腿绻着,一条腿无力地从炕沿上垂下来;一只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另一只还手攥着包袱皮的一角!

妈妈脸色清白,紧闭双眼,已经不醒人事,看样子她是在收拾衣物时突然昏过去了!

妹妹使劲地在掰妈妈那只揪着衣襟的手指,大弟弟抓着妈妈的胳膊,和妹妹一起哭叫着喊妈妈,小弟弟坐在一堆衣物里,张着大嘴也死命地哭......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甍了,弟弟妹妹那撕心裂肺般的喊叫,也没有让我流下一滴泪!

我象傻了一样立在了妈妈那条垂下的腿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仿佛耳边的哭声很遥远,又很切近,我想说什么,可是舌头和牙齿一个僵硬,一个打颤,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杰子回来了,她的身后紧跟着邻居富大妈!

“天那,这可怎么好!”富大妈麻利的上了炕,“快用凉水喷!”

杰子递过来的一碗凉水,富大妈迅速地喝了一口,又迅速地喷到妈妈的脸上,也喷在了我的脸上和胳膊上,那凉凉的一击,终于迫使我清醒过来。

我想上炕给妈妈垫个枕头,可是腿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拼命地扶着炕沿

,让自己站稳,可是心脏突突地狂跳着,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大脑里,屋子的天棚也向我倒来,眼前金星乱蹦,一口黄绿的苦水从我的心底喷出,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心里象着了火,努力地睁开眼,发现富大妈已经走了,自己躺在滚烫的热炕上,妈妈也好好的坐在了我的身边,我知道自己又昏迷了。

屋里很静,我想和妈妈说说话,可是舌头已经在嘴里干得挪不动了,只觉得胸口特别的疼痛!

见我醒来,妈妈急忙凑过身子:“大闺女,你好点了吗?”

我没有回答妈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妈妈的头发蓬乱着,有几绺还紧紧地贴在她的前额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把她的脸弄得湿乎乎的!

她伸过手来抚摸我的额头:“坐起来吧,起来喝点水!”

我我感觉妈妈的手好烫人,也好粗糙,一点也没有外婆手那么轻,那么柔,可是外婆在哪里呢!

小弟弟已经在妈妈怀里睡着,大弟弟横卧在妈妈腿边,炕角上还堆着一些没有来得及整理的衣物......眼前的一切让我的大脑再次的混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怀里的小弟弟变成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妹妹,我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妈妈抱着她,我和二妹跟在妈妈的身后,我们跌跌撞撞的去投奔杨国发家的情景——也许,旷野里那孤零零的一幕,留在我记忆力的痕迹太深刻了!

我想问妈妈:

难道这就是你的追求!

这就是你牺牲了小妹妹的生命换来的幸福!

抛弃了“黑衣人”,跟随了“黄大衣”,经历了艰苦的波折,殃及亲人,身糟非议,换来的就是今天的一切!

“黑衣人”淳朴厚道,可是他愚昧丑陋,妈妈和他没有爱情!

“黄大衣”精明潇洒,可是他虚伪奸诈,妈妈驾驭不了他的感情!

十几年过去了,生活象个陀螺,又转回了原地,除了妈妈怀里的孩子变了,一切都没有改变!如果说改变了,那也是变得更糟更惨了!

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

小小的我,虽然还不能搞清是命运在作弄妈妈,还是妈妈在戏弄生活?但是我已经感觉到做女人的艰难!虽然那种意识还很朴素,但是有一个信念已经在我灵魂的土壤里生根,那就是女人决不能做男人的附属品,不能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做了乞丐,也要有属于自己的领地!

那个信念,决定了我的人生,也扭曲了我的情感,贻误了我的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走出妈妈的阴影——我在心灵深处对男人产生了逆反和疑虑,我甚至觉得所谓的爱情是一种可笑的游戏,是作家创作的神话!

把自己交给了男人,而且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不仅仅是愚昧,是做女人最完美的失败!

我再也没有勇气看妈妈那张已经略有些浮肿,而且异常苍白的脸,失望地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可是泪水却不听话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来,解开扣,让妈看看胸口!”妈妈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悲哀,“你跟着瞎着什么急,走到哪儿算哪儿!大不了我带着你们几个走。你都大了,你害怕什么!”

“走,你就知道走!”妈妈自以为她的话能对我起到安慰的作用,却没有想到恰好说到了我的痛处,本来我还对她有些怜悯,可是她的无知和简单,一瞬间就激起了我的愤怒!我使劲地推开她的手,“你已经从吉林走到了黑龙江,你还往哪里走?除了找男人,你还有很么能耐?”愤怒使我失去了理智,不再考虑妈妈的心情,也不再同情妈妈的处境,“难道你还想让小辉他俩也没爹吗?你知道没爹的滋味吗?”

妈妈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瞪着红红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像一个面对十字架的教徒,好久好久都没有移动她的目光!

妈妈的表情让我惊悚极了,我自知言重了,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再看妈妈,闭上眼睛装睡......

妈妈也不再说话,可怕的沉默,让我又想起她在草地深处的放声嚎啕,外婆的话也响在我的耳边,我猛然地打了一寒战:我不能再逼迫妈妈,无论她犯了什么罪,她都是我的妈妈!如果她意志的围墙真的被我轰塌,那么她很可能迅速地让自己的人生走向枯萎,那样的话,对于我和我的弟弟妹妹,除了遭受更大的灾难,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想到这里,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偷偷的睁开眼睛看妈妈,感觉她好像没有自杀的迹象,就改变了语气问妈妈,希望能缓和紧张的气氛:“我怀里的钱呢?”

“我收起来了!”妈妈淡淡的回答我,“你感觉怎样?胸口还疼吗?”

“疼!”看见妈妈没有责怪我,仍然关切而又焦急的神色,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可是我当时还没有勇气向妈妈道歉,只好避开刚才的不快,转移话题,摸着自己的胸口问妈妈,“我就是这里疼!我怎么了?怎么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怎么了?”妈妈目光里充满了不安和忧虑,“你得了羊毛疔,血都黑了,再晚一会放血,你就没命了!”

“什么羊毛疔,狗毛疔的,哪有那么重!”我故作轻松,可是心里在想,要是真的没了命,那可是上天在垂顾我了,可是我没有说,而是继续问妈妈,“香姑姑回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她打听清楚没有?”

“你先别操心大人的事了!”妈妈很不耐烦地冲着西屋喊了一声,“杰子,把锅里那碗热豆油给我端来!”

杰子应了一声,急忙用抹布拖着一小碗热豆油进来了,妹妹拿着小汤匙跟在她的身后。

我不明白妈妈用热豆油做什么,怔怔地看着她们。

“快,趁热喝了!”妈妈接过热豆油就舀了一汤匙,急忙递给我,“一会凉了就不管用了!”

“什么?”我惊讶极了,“喝豆油?”

“是的!”没等妈妈解释,杰子就开口了,“你喝了熟豆油,以后就不会再得羊毛疔了,要不就得落下病根,总得犯!”

看来在妈妈的熏陶下,杰子也成了半个土医生了!

事实上,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为人处世,大英子和杰子都和我妈妈十分的相似,而我妈妈直到现在,在她们俩个面前也比在我跟前随意,有时我甚至嫉妒她们在一起的无所顾忌!

我本来就对什么“羊毛疔”和“攻心翻”不甚认可,现在突然说我得了,居然还要喝什么热豆油,当然就更加的无法接受:“我才不喝呢,你们可真能装神弄鬼!凭什么说我得了羊毛疔?”

“哎呀,你还犟啥呀!”杰子似乎受了很大的侮辱,“富大妈都在你的胸口上搓出羊毛来了!”

“什么?”我突然被她气乐了,真是哭笑不得,“我的胸口能搓出羊毛?!我什么时候变成羊了?”

我故意把羊毛俩个字问得很重。

“是呀!”杰子坚定不移的点点头。

我愈加的疑惑——原来所谓的“羊毛疔”和“攻心翻”,都是当地的一个很急性的传染病,学名曰“克山病”,来势很凶猛,妇女孩子最容易患病,曾经夺去很多人命。

当地的土著疗法是用薄薄的刀片,在病人的胸口上轻轻的划出血,再用火罐拔,这样“放血”后再用双手在病人的胸口上使劲搓,据说在重病人胸口上能搓出羊毛一样的细丝,因此称之为“羊毛疔”!

那个“攻心翻”就更可怕,一旦得病,如果治疗不及时,几个小时就能毙命!它的治疗也更可笑,要在病人的肛门上“放血”,然后用大蒜蹭,疼得病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虽然这些治疗方法没有什么科学的解释,甚至也没有得到过专家的认可,可是却千真万确的挽救了若干条人命!

和“跳大神”一样,这也是黑龙江这个“野蛮部落”给我留下的另一个,直到今天也很费解的“谜”!

“赶快喝呀!”妈妈还在焦急的催促。

望着妈妈和杰子那坚定的眼神,我知道我无法做这里的反叛了!无论得没得所谓的羊毛疔,豆油是必须喝了,何况就是为了让妈妈放心,我也得拼命咽下!

我勉强的坐起身来,咽了咽口水,夺过妈妈手中的小碗,闭上眼睛猛的一口气喝了下去......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还没等我憋住的那口气喘上来,那所谓能去病根的热豆油就漾了出来,伴着胃里剩下的一点液体,喷了妈妈和杰子满脸满身,还差点没把我呕死,憋死......

“非让我大姐喝这破东西!”见我满脸的汗和泪,妹妹紧捶着我的后背,心疼的埋怨妈妈,“她连油大的东西动不能吃,怎么能喝豆油呢?”

“不喝就不喝吧!”妈妈非常的无奈,一边用抹布擦着衣服,一边自语,“我算是怕她了,这个要账的,从打落草就没有过好时候,动不动就倒下了,一点也不抗折腾!”

我想说难道是我主动来向你要账不成?可是我哪还有能力和心情去和妈妈争辩,浑身已经软得面团一样,又昏沉沉的睡去......

我真的没有料到,妈妈和杰子说的很对,也许就是因为我没有喝下那半碗热豆油,我居然真的留下了病根。

就是这个所谓的,我没有在意的“羊毛疔”,让我失去了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台阶,从而又一次彻底的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常常想,人生真是一场情节曲折的戏剧,很多的必然存在于一个偶然之中,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一次悄然的擦肩,也许就能彻底的毁掉你或者成全你!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屋里的吵闹声惊醒,睁开眼,香姑姑和她的丈夫,还有不经常来我家的黄大衣的叔伯弟弟,黑小子也回来了,都在雪亮的灯光里吵嚷着。

“二姑父很生气,人家说大哥太不像话了,以后再不管咱们的事了!二姑也骂了我大哥,我弄了一鼻子灰回来了!”香姑姑很沮丧,也很担心地看着我妈妈,“我大哥的胆子也忒大了,听说把石场都要输黄了,工人们今年都开不出资了!那些人都是没家没小的,逼急了啥事做不出来?”

“别听那些王八犊子胡扯!”那个猴一样精灵的香姑夫急忙接过话头,“都是小人造的谣,那么大的一个石场,说输光了就输光了?”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黑小子已经带着哭腔,“我爸根本就没在场里玩过,也没花工人的钱,都怪那个坏种李友,就是他带头告的!”

黑小子的话立刻引起我的警觉和兴趣,我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睁大了眼睛静听,希望黑小子能把李友的事情说清楚,也希望我的预料能得到证实!

“李友告的?”我妈妈非常的惊讶,“他凭什么告?咱们对他也不薄呀!他是逢年过节给送点礼,可是也没谁管他要,是他情愿的呀!”

“问题的关键就是人家不是情愿的!”黄大衣那个一向很不爱说话的叔伯弟弟,似乎很瞧不起我妈妈,“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人家是惧怕我大哥的权威,才不得不给你送礼!对那样的小人,早就该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香姑父继续他的看法,“看来咱们是让人家给算计了!不过也他妈没啥了不起的,只要咱没花公家的钱,就不怕!”

“那可能吗?”叔伯弟弟似乎很生气,“如果大哥没有动用公家的钱,人家能派人来拉东西?”

他的话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好久都没人再说一句话。

“爱咋样就咋样吧!该着井里死,河里也死不了!”妈妈十分的灰心,“谁让他作死呢!全是自找的!”

听了妈妈的话,我的气又不打一处:遇到了突发事件,不是趁着大家都在,让人家帮着赶紧想个万全之策,却说出这样没有头脑的丧气话!

“他作死,你干啥了?他在家里耍钱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再也躺不住,与其让黄大衣的弟弟妹妹在心里埋怨我妈妈,还不如我说出来痛快,“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赶紧想个对策是正经!”

“就是,艳儿这孩子就是明白事!”叔伯弟弟的语言有了缓和,“明天还得去找二姑父,怎么说刘书记也是他亲姐夫,咱这亲戚也不是三包糖两包烟认的,关键的时候怎么也比旁人强!”

“还是我去吗?”香姑姑很为难,“要不让小子去吧!”

“那怎么能行!”叔伯弟弟一口否决,“必须大嫂亲自去,抱着孩子去!二姑父那人心软,一看见这么小的孩子,二姑再帮着说点好话,兴许事情就能有转机!不过也得看大哥是不是够判刑,要是太严重也不好说!”

他们说的那个二姑父,就住在我们前村,是黄大衣的亲姑父,是公社的会计。那个姑父的亲姐夫当时是公社党委书记,一个很有实力的当权派。据说黄大衣去石场就是此人给办的。其人很赏识黄大衣,如果黄大衣谨慎行事,那么不仅他个人的老境不会颓唐,他的儿女也会得到荫庇!继黄大衣之后的几任场长,都转成了国家干部,而且待遇相当的优厚!可惜黄大衣辜负了人家的抬举,也是我妈妈没有造化,他真的是自断自戕!黄大衣的行径,每每想起来都让我产生扼腕之痛!

“二哥说的对!这事真得大嫂亲自出面,让二姑父看着也是那么回事,毕竟香子是出门子的人!”香姑父看着众人,安慰我妈妈,“大嫂你也不用太担心,天塌不下来。我估摸着也就是陪点钱,大不了还回来种地。我大哥是个明白人,不会捅太大的窟窿!”

“谁知道那个该死的做了什么损事!”妈妈似乎没有一句好话,“他要是明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糊涂虫了!胆子比倭瓜还大,谁的话能听进去啊!”

“我大哥是任性,从小就这样!”香姑姑也抱怨,“我爹活着的时候也说不听他,自己想做的事,十个老牛都拉不回!”

我觉得香姑姑的话里充满着对我妈妈的鄙视,觉得她是在说娶我妈妈也是黄大衣自找麻烦,也是任性的结果!可是我妈妈没有听出她的的言外之意,好像人家是在帮着自己谴责黄大衣,似乎还要骂黄大衣,我只好给妈妈使了个眼色,急忙岔开话题:“那就按我小叔(我们对叔伯弟弟的称呼)的意思办,赶快准备一下吧!”

“也好,就按清林的意思办!”香姑父说着站起了身,“大嫂,明天我用车送你去,咱得起早走,要不堵不住二姑父,人家要上班了,就白跑了!”

“是的,就这样吧!”叔伯弟弟也站起来,“大嫂明天回来,咱们在商量下部怎么办,天也不早了,都回去睡觉吧!”

香姑姑一行人都走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没有回西屋,而是躺在了妈妈的身边,也许是睡的太多,也许是受的刺激太重,我再次彻底的失眠!

从出生到现在,我和妈妈真正的接触还没到一年,可以说我还不是很了解我的妈妈,起码没有达到和外婆那样默契。她怎么想又是怎么做,我还无法从她的眼神里就能读懂。

事实上直到我结婚离开妈妈,甚至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彻底的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

妈妈遇事的冲动和没有城府,让我非常的生气,尤其是当着黄大衣的弟弟妹妹骂黄大衣,简直让我不可理解,可是我已经没有责怪她的兴趣!

倾听着妈妈那已经不均匀的呼吸声,我的心又一次沉重到情感的谷底:难道外婆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她要和我决绝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外婆她是在断我的妄想和后路!

是的,我已经没有退路!

从此无论怎样,我都要和我妈妈在一起,她的轻率和肤浅,让我更不能抛开她自己去寻找乐土!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和我的妈妈,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要共同去面对......我知道,就是我真的离开这里,就是我的身子走了,可是我的心里也无法把妈妈的影子剔除——我终于被血缘征服!

夜已经很深了,我轻轻的把被子给妈妈和两个弟弟盖好,悄然无声的走出了东屋,我要看看西屋里的妹妹,我很放心不下那个比我很让人怜悯的生命!

西屋里的灯居然还亮着,可是他们已经睡熟,黑小子头冲里和衣躺在南炕上,北炕的杰子和妹妹也没有脱衣服,两个人盖着一条被子,很随意地横躺着。

睡熟中的杰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比我仅仅小几个月,和他爸爸一样,是一个很精明的女孩,可惜天道总是不屈就人道,她的命运也和我们姐妹一样多舛......我想到了大英子,也似乎看到了爷爷,人生好可笑,原来“告别”是一种多么明智的选择!

说来也很奇怪,就是从那一夜开始,我不在惧怕黑暗,也不再恐怖鬼魂!我甚至觉得外公很幸福,他所在的世界一定是个没有任何忧郁的天堂,不是我能企及的......离去的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东西,坚守的继续忍耐生活的给予,我麻木的灵魂世界,终于没有了任何的悲哀和怨恨,只留下了一片承认和接受的空地!

有人说成熟是一种美!

可是我要说,那是一种很可怕的心灵的老化和腐朽——在苦闷的日子里,笑容都会变得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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