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柳三变三人来到浦城县。他们走了一天水路,沿途欣赏了一些山水风光,倒还没有到闹市见识过。柳三变生『性』喜热闹并且从小到大没有出过家门,他对外面的陌生世界充满好奇,这第二天说什么都不肯再搭船,并要到陆上走上一遭不可,振振有词说“这是增长见闻”。
心月不以为然,心想:这种小县城有什么好见识的。她考虑到柳三变是从来没有走出过家门的人,便也随了他。
得到心月同意,柳三变自然狂喜大乐。玉香道:“这浦城县我也来过,当初就是在这儿遇到一个胡言『乱』语的疯乞丐,就是因为受了他的盅『惑』才阴差阳错进了柳府,最后认识了少爷。”
柳三变一听即道:“是吗,那我就更好去看看了。最好找到当初说我坏话的那个乞丐,问他为何无端造我的谣言。”
他们在城南码头下了船,恰好遇到一批运货进城的商队,三人便跟随在这支队伍后面,走了半个时辰到达县城。
城内热闹非凡,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旁商铺林立,米铺、鱼肉铺、果子铺、胭脂绒线铺、茶坊酒肆、金银彩帛铺店等让人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贩夫走卒站在自己的摊位前,卖力吆喝招揽客人;人人汗流浃背,精神熠熠。
这里无论是店铺还是商贩,都是柳三变以前从未见过的,只兴奋得他像个猴儿一样蹿东蹿西,不断向心月和玉香问这问那,全然不知疲倦。
看了许多,三人又来到一处闹市,玉香忽然指着一旁道:“我认得当初就是在这儿遇到那个疯乞丐的,他就坐在过路人正中,任别人怎么撵打谩骂都不肯走。”
柳三变看看周围,见这几处行人果然很多,想想一个乞丐竟然在这种热闹地方编造自己的谣言,他的脸不由得有点发红。
他道:“不知现在那乞丐现在还在不。”
玉香笑道:“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那疯子多半不在啦。”
他们向旁边一位貌似当地人的老货商打听,那老货商果然知道有这么一个疯子乞丐,道:“那乞丐六年前就离开啦,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话差三颠四浑里糊涂的,大家都烦他,并不怎么给他施舍,所以他大概是到别的地方讨食去了吧!”
既然那乞丐早已离开,那么柳三变便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又拉着玉香和心月四处游逛。三人行了一会,柳三变觉得玉香她们也要饿了,正打算找个馆子吃点东西。
忽听琴音优扬,一声伴唱:“百草斜连一道开,为情翻作**台;春风尚恋人间乐,海棠梨花一处栽。”柳三变听了停下脚步,不由巡声望去,见前面一座红瓦雕楼二楼的栏台上半倚着一名彩衣女子。那女子神态慵懒娇媚,抱着一张青琴拨弦欲唱的模样惹人心怜。
柳三变又听那楼上传来笑语连连,觥筹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不由道:“香儿,姐姐,那儿也是酒楼么,不如咱们也上去吃顿饭吧,你们看好不好?”
心月连连巧笑,道:“好是好,不过你这小『色』鬼真是越来越坏了!”
柳三变不明所以,心里有点发恼:心月姐姐莫名其妙!不就是去吃顿饭么,你怎么骂我小『色』鬼!
却听玉香大声叫道:“不好!”
柳三变望向她,见她脸赤红到耳根,不由问道:“香儿,你是不喜欢那儿么?那也罢,咱们就换个地方吃吧。”
玉香咬了咬红唇,小声道:“少爷,那里……那里是世间最『淫』邪之地,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我们怎么能上那儿吃饭。”
柳三变心思熟慧,见她这个模样,又听她这么一说,马上便明白那儿是什么地方,不由笑道:“原来那就是书中所说的『妓』院,果然是热闹的很,也未必就是你所说的什么『淫』邪之地。”
玉香顿足嗔道:“少爷!”
柳三变哈哈一笑,捉住她的柔荑,道:“香儿不用恼,咱们另找一家正经酒楼吃饭就是了。”
心月却凑到玉香耳旁灌输谝言:“他今日不去,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日后自己一个人时定会偷偷溜去的。”
柳三变又拉过心月,道:“姐姐不要捣『乱』,你这世间最美貌的女子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还会偷偷去那种地方。”
听他赞自己美貌,心月十分开心,嫣然笑道:“是么,既然有我这世间最美貌的女子陪着你,那么其他的什么丑丫头笨丫头都别要了吧,留在身边也是碍手碍脚。”她说这话时,眼睛却偷偷瞟向玉香那儿。
“又来了……”柳三变心中苦笑。他感觉到掌心所握的柔荑一颤,赶紧向玉香道:“当真是丑丫头笨丫头也罢,若果是世间最最温柔最最可爱的人儿,我怎么舍得她离开,只盼她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才好。”
玉香心头甜蜜至极,只是柳三变这番话说得实在过于腻骨,羞得她螓首深深低下去,再也没有力气抬起头来。
心月语气有点幽怨:“小小年纪就懂得讲这种话哄骗人,再稍稍长大一点,天下哪个女人不将心窝掏给你哩!”
三人闹了一阵,齐齐来到一家名字叫作“长庆楼”的酒楼坐下,伙计送来菜谱,柳三变交给心月来点。心月随便点了几个素菜和一壶酒,柳三变又叫玉香点了几个,见都是自己平常喜欢吃的菜式,不禁摇了摇头,他知道玉香素喜甜食,便再要了几样糕点,凑成一桌餐食。
酒菜很快就上齐,这楼中师傅手艺不绝,三人均吃得开心。心月叫来的是一壶陈年汾酒,芳香醇厚,口感极佳,她给柳三变和玉香各倒了一杯,并说什么“古往今来的才子佳人无一不是视酒为知己”“喝得千杯酒,方是人上人”云云,明显是在教唆两位涉世不深的少男少女开酒荤。
开始时玉香是说什么都不肯喝的,后来柳三变闻得酒香诱人,忍不住喝了一小口,顿时感觉心清气爽,浑身上下畅快不已。于是他马上与心月合谋作一堆,起劲劝说玉香也喝。玉香小小丫头怎么敌得住两人架势,很快就软服了。三人都喝了些酒,脸『色』显得红润起来,尤其是心月和玉香两位玉人,脸上带点酒意的模样简直比天下仙子更妙美三分。
一个俊美少年,两个娇美女子,他们这一席很快引来旁人的注意。酒楼里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们,心里羡慕不已,心里揣测他们是哪里来的少爷小姐……
柳三变三人正吃喝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声笑道:“小娘皮长得还真不赖,瞧那脸蛋儿瞧那腰……啧啧,全身上下水灵灵一片,真恨不得用手使劲捏出点水儿来!”
听得那人的**,柳三变皱了皱眉头,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离他们不远的那席坐着一个华服公子,他轻摇彩扇,正笑『吟』『吟』地在心月与玉香两人之间看来看去,那目光满是*惹人讨厌。他的身旁则站着数名体健力壮的家丁,附和着那华服公子哄笑起来。
柳三变是生平第一次对别人抱有强烈的反感,他厌恶看了那华服公子一眼,站起来对玉香和心月道:“香儿,姐姐,你们都吃饱了吗?我叫伙计来结帐吧。”
玉香点了点头,心月却白了他一眼道:“急什么呢,咱们慢慢再喝会酒,消化消化再走呗!”
见心月正喝得酣畅快意,柳三变不愿扫她兴,唯有重新坐下来。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有举杯提箸的兴致了,便随意和玉香聊扯一会。
那华服公子和他的一众恶丁却一直在旁*取笑,柳三变强忍着愤怒不发作,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当是几只公狗在『乱』吠!
不料他愿意息事宁人,别人却不肯放过他。那华服公子取笑了一阵觉得不过瘾,竟然迈着八字步,笑嘻嘻踱过来向心月搭讪:“请教这位小娘子芳名?本少爷叫林德常,相熟的姑娘一向喜欢称我作‘林哥’,亦或者‘林郎’,本少爷虽然和小娘子初次见面,但小娘子不妨也叫声‘林哥’,算是卖哥哥一回面子,回头定有你的好处。”
心月看着他那张『淫』意汲汲的笑脸,竟然还能媚笑回应:“好呀,这是林哥哥看得起贱妾,贱妾怎敢不识好歹?”她咯咯笑着,轻轻抬了抬自己的左手。
见她这一笑,那姓林的魂儿都丢了一半,急急拿住心月的手腕,痴痴道:“小娘子长得真美,能得美人一笑,我今生便算是无怨无悔了……”
这姓林的乃当地县太爷的儿子,依仗着身后有老子撑腰,平时欺男霸女的勾当做得不少,旁人见他光天化日调戏女子,个个气愤无比,只是惧于他平日积威,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柳三变却再无法忍耐了,站起来暴喝一声:“你这条公狗,给我放开手!”
林德常一愣,反应过来才狠狠向柳三变道:“你刚才叫本少爷什么?”
柳三变淡淡道:“我刚才在喝一条不知廉耻的公狗,既然你说我叫你,那便当是叫你吧。”
林德常面容阴沉,压抑着怒气,冷冷道:“哼,你这无知小子是外地人吧,定是没有听过少爷的名号,不然纵给你天大的胆你也不敢这么猖狂。”
柳三变是第一次与人针锋作对,他不愿落下威风,便微微一笑道:“错了错了,是你井底之蛙未见识过世面,若是你在外面打听打听我柳七哥的名号,恐怕不用我吹口哨就要摇着尾巴『舔』过来吧!”
旁人听了均哈哈大笑,他们佩服柳三变的胆量,同时也在暗暗替他担心。
林德常一向狂惯了,想不到今日竟见到个比自己更狂的。他细细看了柳三变一会,见他身材虽然高颀,但是脸上稚嫩之气是饰盖不了的,明明只是个『毛』头小子。
“好好好!”林德常咬牙切齿说了三声“好”,向手下众恶丁道:“动手!给老子废了这小『毛』畜牲!”打架嘛,他向来是要压最后一阵,下最狠的手,根本不给别人机会。
众恶丁早知他德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话一下,几名如狼似虎的家丁气势汹汹向柳三变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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