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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王妃》坠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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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的待客大厅中,安以墨看着安母满脸喜气的样子,眸光猛地一沉。

“你怎么来了?”

还不待安母回答,皇甫烨的声音已从门口传来,“是本王接她过来的。”

安以墨的表情一僵,缓缓转身,看向一身清冷的皇甫烨,“为何这么做?”

“既然你娘是你最担心的人,本王又是你的兄弟,自然应该将她接来,与你共聚天伦。”皇甫烨的唇角微扬,眼中却是凌厉乍现,毫不掩饰。

安母闻言,立刻喜滋滋地凑上来,“以墨啊,还不谢谢王爷。”

“自家兄弟,不必了。”皇甫烨一摆手,直直地盯着安以墨,“你们聚吧!”

“恭送王爷。”安母立刻施礼,直到目送皇甫烨离开,才推了推安以墨,“以墨,你怎么对王爷不冷不热的?”

“我让人送你,现在就走。”安以墨目光寒戾地盯视安母,压低声音道。

“我不走。”安母立刻后退两步,她还没住过王府呢。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不行,必须走。”安以墨正咬牙警告着安母,慕容云姿身边的丫鬟忽然来请。

他只得暂且搁下这事,快步随来人去了云岚院。

他进门时,她正坐在桌边,如他初见她时一样,一身的粉装。

今日,她刻意化了妆,竟是一改往日的纯净,添了几分妖娆。

“找我何事?”安以墨拧眉看着她,眼中显然有着排斥,再也不似前几日前那般的相处融洽。

慕容云姿看着他的表情,苦涩地笑了笑,“我听说,王爷已经将你娘接来王府了。”

她见他未接话,直接倒了两杯酒。

“嗯。”安以墨应了声,不耐烦地问,“找我何事?”

“安以墨,陪我喝一杯,好不好?”说话间,慕容云姿的眼中渐渐地涌上了泪花。

安以墨站在原地未动,也不应她。

“你就那么恨我?”她的眼中泪光盈盈。

“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安以墨自嘲一笑,只觉心如刀割。

“墨,我不后悔。”慕容云姿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尽,她站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抱抱我,好不好?”

“云姿……”安以墨拧紧眉心,没有动作,“你走吧,我会向烨交代清楚。”

“不!”慕容云姿蓦地扑入他的怀中,“墨,抱抱我,好不好?”

安以墨犹豫一下,终是抬手抱住了她,“云姿,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她将脸靠进他的怀中,低低地问。

“这事本就因我而起,我该给他一个交代。”安以墨的视线飘远,似已经不打算回头。

“不,与你无关,都是我自作主张。”慕容云姿深吸一口气,待自己的声音平稳了,才道,“墨,我们说些别的,行吗?”

“云姿……”安以墨现在只想送走她,不希望再有一个人出事。

“墨,如果说,没有这次的事,渐渐地,你是不是也会爱上我?”她靠在他的怀中,眼中泪光闪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一股刺目的血红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

但,她的笑,却依旧灿烂。

这是安以墨第一次抱着她,也是最后一次。

安以墨不想骗她,刚要推开她,实话实说,她便更紧地抱住了他,“墨,骗骗我,行吗?”

“云姿,你现在就走,我送你离开。”安以墨扯开紧紧抱着自己的慕容云姿,刚想强行拉着她离开,她的身子却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一惊,拦腰抱住她,这才看到她唇角蜿蜒的血迹。

“云姿,你……”他下意识伸手按上她的脉搏。

“墨,以后,一定要记得好好地爱自己。”慕容云姿轻轻地笑着,她想以最美的样子,离开他。

安以墨按在她脉搏上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看着怀中的女人,努力了半晌,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墨……别难过……这是云姿应得的下场……”

“不,不是你的错……”安以墨抱着她,跌坐在地上,连忙在身上摸找着药。

“墨……云姿不怕死……云姿只是有点不放心你……”她费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我好怕……我死了以后……你一个人会孤单……”

她知道,他比谁都苦,比谁都害怕孤单,更是比谁都渴望亲情。

可是,便是这些在别人眼中最简单的情感,他却从不曾拥有过。

她曾想尽自己的所能去爱他,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了。

“那你就不要死,好好地活着。”安以墨颤抖着倒出一粒药丸,放到她的唇边,“乖,你服下这颗药。”

“好。”她明知道没有用,却还是笑着服下。

苦涩的药划过喉间,她竟觉得这药是甜的。

或许,只要是他给的,对于她来说就都是甜的。

“墨,离开王府吧。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放过你自己。”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却因黏在指腹上的湿润一顿。

他哭了,是为了她吗?

可是,她不希望他哭,她希望他可以笑着送她离开。

“墨……别哭……答应我……一定要让……要让自己幸福……”她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拭去他眼角落下的泪,却终是没能如愿。

她被泪水润湿的睫毛颤了颤,他的模样渐渐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

柔荑从他的脸上跌落,似砸在了他的心头。

“云姿,别睡,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安以墨将她的身子紧紧地抱入怀中,痛苦地哽咽。

只是,怀中的女人却不再给他一丝回应。在他刚刚感觉到她的温暖时,她却残忍地走出了他的生命……

风萧萧,吹起一地的落叶,带着凄凉。赫青绾闻讯赶至云岚院的时候,皇甫烨正身体笔直地站在院子里,身影萧索。

她看着多日未见的他,思念瞬间涌上心头,却也因为之前的间隙却了步。

虽然戚嬷嬷的死与她无关,但她仍是害怕看到他憎恨的眸光。

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转身向院门的方向望来。

他的表情微怔,竟快步向她走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思念。

她傻傻地愣在原地,竟是觉得恍然如梦,这样的他太过不真实。

她犹在怔愣中,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蓦地将她抱入怀中。

她绷紧身子,双臂垂在身侧,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了。

“绾绾,委屈你了。”他疲惫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短短半个月,他觉得自己好似过了几十年一般的煎熬。

除去不能见她以外,更让他痛苦的是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兄弟。

他始终不希望被他猜中,一切是安以墨所为。

只是,最终的结果虽然幕后黑手不是安以墨,但看到慕容云姿选择自尽,他仍是没有半点解脱。

赫青绾这才勉强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问:“烨,你相信我了?”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直视着她的双眸,“你说了那么多次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不信你呢。只是当时我必须将计就计,免得真正的凶手生疑。”

“你是何时怀疑到我身上的?”安以墨低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赫青绾惊诧的视线越过皇甫烨,不敢置信地看向安以墨。

怎么会与安以墨有关系?

她蓦地又想起了星儿的话,以及自己的猜疑,顿时心如刀绞。

即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她仍是不愿意去怀疑。

她蓦地握住皇甫烨的手臂,“不,不会是安以墨。”

“的确不是他做的,可是他包庇了那个做的人。”皇甫烨抽出胳膊,抱住情绪激动的她。

“不,是我做的。”安以墨的声音忽然拔高,竟是濒临崩溃。

赫青绾闻言,急急喊道:“安以墨,这种话不能乱说。”

安以墨的眼底沁出疼痛与绝望,那是他对自己的谴责。

皇甫烨拧眉凝视着他,“慕容云姿自尽前,已经写信给本王,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

“不,她是骗你的,是我做的。最应该得到惩罚的人是我。”安以墨坚持认罪。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没有道理云姿死了,他还好好地活着。

“那你说,你是如何给戚嬷嬷下的毒?”皇甫烨不与他争论,转而问道。

安以墨眸光微闪,当即回道:“我在她的梳子上做了手脚,这样毒素就会每日都渗透到她的身体里。”

皇甫烨眼底的伤痛越发浓烈,“你错了,真正被做手脚的是戚嬷嬷的贴身衣物。”

“怎么可能?”安以墨不敢置信地问。

早在发现这事的那天,他便问了慕容云姿,她是如何下的毒。

慕容云姿告诉他是在梳子上下的毒后,他还不放心地去了戚嬷嬷的房间,查看了那把梳子。

那梳子上的毒明显已经沁了些日子,亦是慕容云姿送给戚嬷嬷的。

是以,他便相信了慕容云姿是通过梳子下的毒。

之后,他将那把梳子收好,只等作为他日自己认罪时的证据。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到的那把梳子根本不是戚嬷嬷的,而是慕容云姿的。她送戚嬷嬷梳子时,特意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而有毒的那把,根本不是戚嬷嬷用,而是慕容云姿自己在用。”皇甫烨冷冷一笑,虽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心情沉重,却也恨慕容云姿害死了自己的娘亲。

安以墨高大的身躯不稳地晃了晃,怎么会是这样……

“鬼魅早就已经诊断出那毒是从戚嬷嬷的皮肤里渗透进去的,根本不是头发。其实,你在最初为戚嬷嬷诊断时,若不是太过自责和慌乱,也不至于忽略了去查证慕容云姿到底是如何下的毒。之后,你再想查证,却已经不能靠近尸体,只能凭着一把木梳来相信慕容云姿的话。”皇甫烨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便是不想安以墨再争着认罪。

慕容云姿大概也是想到了安以墨会认罪,才会骗了他。

甚至,在给戚嬷嬷下毒的最初,自己便已经用沁了毒的木梳梳发。

这样,她死后,即便戚嬷嬷的尸身不在了,无从检测,她也可以证明安以墨手中的那把木梳是她用过的,而非戚嬷嬷的。

这样一来,慕容云姿便成功地证明了一切都是她做的,根本与安以墨无关,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以两条人命作为代价的结局,终究只是悲剧一场。

“既然怀疑是我,为何不直接问罪?为何要接回我娘?你若是不这样做,云姿也不会自尽的。”安以墨痛楚地质问。

“安以墨,你比谁都清楚,即便本王不接你娘回来,慕容云姿也会站出来。”皇甫烨的眉心微拧,神色沉重。

安以墨的神情有些恍惚,在片刻的沉默后,有些木然地又问:“你是何时怀疑我的?”

“从你说戚嬷嬷没有中毒开始。”皇甫烨微叹,“你当时的神色本就有些不对,再加之你毫不犹豫地便说她没有中毒,我自然会对你生了疑。”

“戚嬷嬷的尸体表面根本就看不出是中毒,你怎么知道我就说了谎话?”

“你在意绾绾,又本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人。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事情与你无关,就算戚嬷嬷没有中毒,你怕是也会说中毒了,好为绾绾瞒下一切。”皇甫烨顿了顿,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猜疑,本王并不能确定,也不愿意相信一切与你无关,毕竟多年的兄弟情分在那儿,本王同绾绾一样,也相信你的为人。但,既然有了怀疑,为了绾绾的清白,为了解开本王心里的疑惑,本王不得不秘密请来皇城中德高望重的铁郎中。只是,他一番检查下来,却根本没有检查出任何中毒的现象。”

“即便如此,你仍是相信绾绾?”安以墨欣慰地笑了笑,这样的悲剧里,总算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只要她说没有,本王自是要信。”皇甫烨的语气肯定。他们曾生死与共,信任早已在潜移默化间,融进了他的骨血里。

赫青绾喉间一哽,顿时红了眼圈。

这一刻,什么都值得了,即便是下一瞬就要为他而死,她也不后悔爱上他。

皇甫烨与她对视一眼,复又看向安以墨,“对,即便是戚嬷嬷没有中毒,本王仍是相信一定另有原因,绝对不是绾绾所为。但,本王思来想去很久,还是觉得戚嬷嬷突然坠崖,中毒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和你安以墨扯上关系的毒,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被一个郎中诊断出来呢!是以,本王便从江湖中找来一向善毒的鬼魅。而她不但诊出了戚嬷嬷中毒,更是在崖边发现了许多石梗草,便是这种草,引发了戚嬷嬷体内的毒,使她坠崖的。”

“真没想到,你为了这件事,竟是不惜请鬼魅来。”安以墨轻轻一笑,平静地看着赫青绾,“染儿,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有烨在,你一定会是幸福的。”

皇甫烨的神色暗了暗,“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本王虽失望,却仍是觉得以你安以墨的脾性,就算是做了,也不会栽赃给绾绾,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逼你这么做。而这世上,最能牵动你情绪的人,便是你娘。”

安以墨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却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本王立刻派人去小镇查访,才发现大宅空空,早就已经没有了你娘的踪迹。于是,本王便让冷焰带人留下继续查,才发现镇上伺候你娘的一个妇人竟于不久前失踪。”

皇甫烨的话锋一收,眼中明显多了一抹犀利与愤恨,“你娘会自己离开,但那个妇人有儿有女,出了名的口碑好,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抛家弃子呢?是以,本王怀疑那个妇人一定出事了。”

赫青绾见他如此,越发觉得心惊胆战。

她看得出他恨,亦知道他恨的人,定然不是安以墨。

那,这里边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是谁呢?

安以墨的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复杂,“那妇人死了,也不代表我娘不是自己离开的。或许,是我娘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她还没有那个胆子在杀人之后,还将一切收拾妥当,再去埋尸。话又说回来,若是你娘有这个胆子做这些,就算她怕妇人的家人找来寻仇,也会立刻赶来王府投靠你,而不是一夜之间,突然就不知所踪。既然有疑点,本王便不会放过,而这也解释了为何青岩山上,你不肯帮绾绾。”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做这一切的人,竟然不是安以墨,而是慕容云姿。

话说到这里,安以墨已经明白了一切,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所以,你料定是有人利用我娘来要挟我。于是,你故意疏远绾绾,每日醉生梦死,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认定是绾绾害死了戚嬷嬷。这样,那个幕后黑手,便会信守承诺地放了我娘。你再派人暗中监视我,等到我派人送走我娘时,再将她劫回王府中。待我看到我娘出现,就会明白你已经发现了一切与我有关。”

“没错,本王将你娘送到你的眼前,却什么都不说,为的就是等你亲口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慕容云姿会因此自尽,用死来赎罪。他也是在接到了慕容云姿的亲笔书信后,才明白这一切原来都不是安以墨做的。

而安以墨在青岩山上之所以会说谎,便是因为他察觉出一切都是慕容云姿做的。

慕容云姿是为了他才会如此,再加之他娘还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中,既然木已成舟,他也只得让一切继续下去。

“是我害死了云姿,若是当初我没有在醉酒后告诉她我被要挟了,她也不必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本打算等娘亲安全后,便送走云姿,再认下所有的事情,任凭皇甫烨发落,却不想他早早就察觉了。

慕容云姿得知他娘被皇甫烨接来,自是也猜到皇甫烨已经开始怀疑安以墨了。

她又怎么能让自己爱的男人出事?

于是,她的贴身丫鬟在去请安以墨之前,将一封信交到了皇甫烨的手中。信中供述了她如何毒害戚嬷嬷、陷害赫青绾的经过。

“不,不是你的错,害死戚嬷嬷和慕容云姿的人,都是那个幕后黑手。”皇甫烨的眸色乍寒,紧紧盯着他,“说出那个幕后黑手吧。”

安以墨木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皇甫烨的眼底暗流涌动,“安以墨,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是不肯将一切说出?难道,你不想为慕容云姿报仇吗?”

安以墨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痛已经冻结,“我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在他们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后,那个幕后黑手却仍逍遥法外,这一切不公平。

“进去陪陪她吧!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了慕容大人,他们很快便会赶来。”皇甫烨对安以墨交代一声,才低头看向怀中还在低泣的女人,“绾绾,我们走吧!”

赫青绾看了看安以墨,又看了看慕容云姿住的屋子。

她想进去看看慕容云姿,却又不想耽搁她与安以墨最后在一起的时间,终是随皇甫烨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安以墨才转身,再次踏进慕容云姿的屋子。

这会儿,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恬静,唇角还挂着一抹浅笑。这样的她,好似在对他诉说着,她不后悔……

他在床边坐下,缓缓勾起唇角,视线氤氲。她一直想看他笑,但他却从来没为她笑过。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为了他,可以放下一切的女子。

他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眼中的泪滚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布满泪水的脸上,“云姿,你怎么那么傻?”

这场悲剧里,他已经分不清对与错。

若不是她代替了他,他大概还在痛苦地挣扎吧。

他不肯接受威胁,他以为自己可以想到办法救人,可当他看到那盒血淋淋的东西时,他彻底崩溃了。

她知道他的两难,是以,她替他做了恶人。

“云姿……”

身后猛地响起一道破碎的嘶吼,他不得不放下慕容云姿的手,站到了一边。

慕容夫人脚步踉跄地来到女儿的床边,直接瘫软在地。

“云姿,你醒醒,看看娘。”

慕容大人一夕间似乎老了许多,脚下的步子迈得有些吃力地来到床前,扑通一声,便给安以墨跪了下去。

“安神医,求你救救小女。”

“慕容大人,您快请起。”

安以墨眼中愧疚涌现,连忙伸手去扶慕容大人,他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安神医,老夫愿意倾家荡产,拿一切来换小女一命。”

安以墨忽然沉默了,良久后,他艰涩地启齿,“将云姿交给我吧!”

慕容大人仿若看到了希望,“谢谢安神医。”

安以墨将他扶起,自己却跪了下去,“慕容大人,慕容夫人,云姿是为了我才会走上了绝路。我愧对她,亦恨自己连累你们痛失爱女,若是你们不嫌弃,我愿代替云姿侍奉在你们身前。”话落,安以墨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而他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刚刚还满眼感激的慕容大人身子不稳地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一旁痛哭的慕容夫人,哭声愕然而止,目露凶光地盯着安以墨,忽然冲了过去,甩开巴掌、拳头,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安以墨直直地跪在那里,以最卑微的姿势,任由慕容夫人厮打。

慕容大人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抱住慕容夫人,“够了,夫人。”

“是他害死了云姿,我要杀了他。”慕容夫人崩溃地嘶喊。

“夫人,也许还有办法的。”慕容大人紧紧地抱住她,哀戚地劝着。

他也恨安以墨,只是他仍旧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安以墨可以救活他的云姿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他已经认定女儿咽气了,却还是希望安以墨能够起死回生。

安以墨给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才直起身子,承诺道:“我一定会倾尽所有,救活云姿。”

他说了谎,云姿已经不在了,他根本救不活她。

他只能将她的遗体保存起来,令其永不腐烂,这样便能给她的父母一个希望。

或许,他也在希冀着这世上可以有奇迹出现,也许地府的鬼差会突然放了她的魂魄回来。

“你若是救不活我的女儿,我定然要你抵命。”慕容夫人狠狠地盯视安以墨,眸中噙着深重的恨意。

“起来吧!”慕容大人的眼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感激,“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救云姿?”

安以墨站起身,“我会带她去玄冰岛,将她先封在千年的玄冰洞中。”

“玄冰岛?这世上果真有这个地方?”慕容大人也是听过这个地方的,只是他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

“有。”他肯定地点头。

“我与你一起送云姿过去。”慕容夫人急忙道。

“夫人,玄冰岛上长年酷寒,以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待在岛上。”安以墨当即拒绝慕容夫人的要求。

“夫人,你便在皇城中等云姿的消息。”慕容大人虽然没有去过玄冰岛,但关于那座岛的传说,还是听过许多的,自是知道那不是常人能去的。

“那我便在岛外守着我的云姿。”慕容夫人低泣着说。

慕容大人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无奈之下,不得不对安以墨使了个眼色。

安以墨会意,立刻抬手,封住了慕容夫人的穴道:“慕容大人,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

“带云姿走吧!”慕容大人看着床上的女儿,“别以为我让你带云姿走,便是相信你了。你记住,你若是救不活云姿,我慕容家一定会与你安以墨势不两立。”

安以墨一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但这一次他听着慕容大人的教训,却只恨他不能上来给自己几巴掌。

即便他也绝望,但他却仍希望奇迹可以出现。

云姿,你会醒来吗?

安以墨走了,抱着慕容云姿已经凉透的尸体离开了靖王府,没有与任何人当面告别,只是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

信中写道:

烨,染儿,你们保重。

帮我送我娘去个安全的地方。

安以墨

只是,他不知道他走的那一日,皇甫烨与赫青绾就站在皇城的城楼上,目送着他的马车出城。

赫青绾看着他越行越远的马车,泪水迷蒙了视线。

皇甫烨收紧怀抱,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送走了安以墨,他们又一起去拜祭了戚嬷嬷。皇甫烨说,他恨这个娘,即便到现在也仍是恨。

可是,再恨她也是他的亲娘,他也希望她还活着。

死的人解脱了,留给活人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对与错,亦不会随着她的死而被抹平……

赫青绾想,若是戚嬷嬷现在泉下有知,大概也会后悔还没有来得及弥补皇甫烨心里的伤,就已经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他握紧她的手,靠在她的肩头,痛苦至极地呢喃,“绾绾,我只有你了……”

她的心里一阵阵撕痛,因他此刻的绝望,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柳梦芙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向赫青绾反击,因为她已经有孕了。

这事还是安母第一个发现的,根据日子推算,柳梦芙有孕的日子,正是赫青绾“入葬”后的那几日。

柳梦芙为了万全的把握,没敢告知皇甫烨,而是先找了郎中,确定真的有孕后,才得意地直接冲进了皇甫烨的书房。

她去的时候,皇甫烨正在处理政事,赫青绾就坐在书桌的一旁,安静地看着书。

只是,这样恬静的场景,却因柳梦芙的闯入,彻底被打破了。

“你来做什么?”皇甫烨冷冷凝视着兴奋至极的女人。

因为赫青绾喜欢安静,所以他的书房门口,并没有刻意派人把守。

“王爷,妾身有孕了。”柳梦芙娇羞地低下头,眼角的余光还不忘扫向赫青绾。

她心里得意地想着,有了这个孩子,这次靖王正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了。

赫青绾的脸色刷地白了,心如刀绞,疼得她呼吸困难。

柳梦芙是他的侧妃,于情于理这都是一件喜事。可她越是想大度一点,替他们开心,心里便越是痛。

她不想耍小性子让他为难,也无法大度地说一句恭喜,只好对皇甫烨轻声道:“你们聊,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柳梦芙见状,偷偷一笑,心里越发得意。

赫青绾刚一站起身,他便拉住了她的手,霸道地不许她离开。

而他的视线,始终直直地盯着柳梦芙,直到盯得她有些不安,才缓缓开口问道:“找郎中看过了?”

柳梦芙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回道:“看过了。”

皇甫烨闻言颔首,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声音平静,“既然有孕了,就不要再乱走动,以免伤了孩子,回去休息吧。”

赫青绾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余光中充斥着柳梦芙喜悦的娇羞模样。

“王爷,那妾身先回去了。”柳梦芙欠身一拜,笑着离开。

待门扉吱呀一声关上,皇甫烨才松开赫青绾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没必要这样做。”赫青绾未动,别过脸,有些赌气地说。

她知道,他不让她走,就是不希望她误会,回去再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说说看,本王为何没有必要这么做?”皇甫烨明显不悦地问道。

这么安安静静的,是准备祝贺他喜得贵子吗?

“你何苦非逼我说?”赫青绾有些气急,他到底是想听她说愿意接受这个孩子,还是容不得这个孩子?

“我不是想逼你说什么,而是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个外人的事情胡思乱想。”皇甫烨无奈地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刚要再开口,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道黑色的影子,闯入了两人的视野中。

门前的女子,一身黑色的锦衣,眸光凌厉冷冽,墨黑的长发扎成一把,高高地束在后脑,发尾垂至腰际,融入到锦衣的黑色中。

赫青绾看着这个明明有着花容月貌,却如厉鬼一般的女子,不禁想,若是她晚上出现,她一定会以为她是地狱派来的使者。

不待女子开口,皇甫烨已经松开赫青绾的手,站起身,轻声对她道:“你先回房,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

赫青绾微颔首,抬步向门口走去,就在与女子擦身而过时,她听见那女子轻蔑而笑,“真没有想到,靖王爷的眼光如此低劣,居然喜欢这种货色。”

赫青绾停住脚步,侧脸看着身旁一脸讽意的女子,忽然便笑了。

女子一愣,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笑什么?”

“外表的模样是爹娘给的,人无法控制,但内心的丑陋,却是自己造就的。是以,我为姑娘的爹娘感到悲哀,他们给了你这样一张花容月貌,你却……”

赫青绾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甫烨一声厉喝给打断了,“够了,阿暖,你先回去。”

赫青绾被他吼得愣了下,心里狠狠一痛,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她犹在愣神,皇甫烨已经走到她的近前,拉过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待两人出了门,他松开她的手,“你先回房,我晚点过去看你。”

“……好。”赫青绾略微迟疑地颔首,慌乱地转了身。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他为何会如此在意她?

这几日,他们朝夕相伴,没有隔阂,只有快乐。

她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

可是,为何快乐这般短暂?

柳梦芙突然有孕不说,现在还多出一个黑衣女子来。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是他刚刚那么明显地护着那个女子,让她不得不乱想……

皇甫烨目送赫青绾的背影离开,才转身进了书房。回手将门关上,他才看向坐在他书桌后的女子。

“本王不是说过,不要白日里来找本王。”

“嗯,你是说过。”女子点点头,嗤笑一声,“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离开皇城了,你还会觉得我来这一趟很多余吗?”

“为何走得这么急?”皇甫烨几步上前,紧紧地盯着女子。

“自是幽冥府有事,等我回去处理。”女子站起身,从桌子后走出,来到他的近前,“怎么样?我的条件你可答应?”

“容本王再想想。”皇甫烨的眸光一敛。

“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安以墨和冷焰的消息吧!”女子不以为然地笑笑,忽然抬手抚上他的脸,“我真是想不明白,就那么一点小事,值得你犹豫不决吗?”

皇甫烨蹙眉,拂掉她的手,“像你这种人,自是不懂。”

“不懂什么?”女子唇角勾起刀子一般的冷笑,“我自是没有王爷多情,幽冥教也不需要多情的人。”

皇甫烨冷着脸,径自道:“你再给本王两日的时间考虑。”

“那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个耐心。这样吧,我换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

“王爷那位柳侧妃不是有孕了吗?我看她这一胎便像是个女孩,不如将她的孩子给我,如何?”女子语气玩味,好似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好像并不符合你幽冥府的规矩?”皇甫烨狐疑地睨着眼前不露任何破绽的女子。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等那孩子生下来,我便杀了孩子的娘,到时候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血脉呢!”

“鬼魅,你不要太过分了。”皇甫烨眸色一沉,怒斥道。

“王爷,这本来就是等价交换,你不愿意便算了,当我鬼魅还非要求你不成?”鬼魅冷冷嗤笑,转身向门口走去,“王爷,今晚我便离开王府,到底是将柳侧妃的孩子给我,还是王爷亲自与我生一个,王爷自己考虑。”

“鬼魅!”

皇甫烨身影一闪,闪到鬼魅的身后,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肩膀,却被她一闪身躲开,“王爷这是何意?是想强行留人吗?”

“为何非要本王?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去找显国别的皇子,或是周国太子周奕威也不错。”皇甫烨黑着脸,怒声质问道。

幽冥府一向只传女,不传男,为了延续血脉,幽冥府的女子自是要找个男子行鱼水之欢。

而在她们看来,这世上最尊贵的血脉,便莫过于皇族。

是以,幽冥府历任新尊主一即位,便开始物色合适的皇子。

或威胁,或勾引,或利诱,总之她们总会有办法让那个她们相中的皇子就范。

而鬼魅,他早在三年前便认得,那时候她还不是幽冥教府的尊主,两人之间虽算不上挚交,但也总算是有一定的交情。

是以,这次他才会请她来。

谁知道,这女人竟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当时有两件要事必须求助于她,才不得不答应她考虑一下。

她答应让他考虑一下,并说诊断戚嬷嬷的尸体,就当是她的诚意。

至于他求她的第二件事情,就必须要在他答应她的条件后,她才能帮他。

他自是不想答应她,但情况所迫,又不得不拖住她,若是让她回了幽冥府,再想找她就不易了。

“王爷该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鬼魅双手环胸,冷傲地盯着皇甫烨,“王爷既不喜欢那个柳侧妃,又何必在乎她腹中的孩子?而且,王爷若是想要孩子,霍凉染不是同样可以给王爷生?还是说,王爷也觉得她的容貌太丑,并不适合生下皇族的血统。”

“够了,鬼魅,你若是再侮辱她,本王便对你不客气了。”皇甫烨眸光微眯,两道凌厉的寒光迸出,射向鬼魅。

“啧啧啧,王爷还真是痴情。”鬼魅对他的吼声不以为然,耸耸肩,“王爷,这就是一场公平交易,你可以不同意。”

话落,她不再看皇甫烨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

只是,她说的公平交易,对于皇甫烨而言,只能算是明晃晃的威胁。

此刻,他还能想办法拖一拖,但若是安以墨与冷焰都一无所获,他就必须有个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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