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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21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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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这一次居然很沉得住气,她一路病到四月,病得京城的夏天都要来了,病得三姨娘和蕙娘说了几次,“你就不能让她一回?她要什么,你给她就是了。 ”病得蕙娘的家具都做下去了,玛瑙天天领着焦家布庄的裁缝们忙活,病得蕙娘把宝庆银、老麒麟送来的首饰,先打发到花月山房去了。她还是不肯见好,终于连老太爷都惊动了,蕙娘出去陪他用茶时,老人家都问了一句,“文娘这几个月,病得不轻啊?”

“红眼病,晾一晾就好了。”蕙娘心底也不大乐意,她轻声细语地说。“总是那个样子,好像家里有谁对不起她一样,这样下去,以后嫁出门,是要吃亏的。”

即使自己也是即将出门的大闺女,守灶女的口吻依然改不了。文娘越是倔,蕙娘就越是要拿捏她。两姐妹一声不出,倒是斗了有四个月的气。老太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明年就要出嫁了,你母亲又是那慈和的性子。她慈母更别说了,丫头出身,那么一点点见识,能教她什么?花月山房里的嬷嬷们,可没有你这个做姐姐的教她,又更上心,又更有威严。你不出手,难道还要我老头子教她?”

焦家人口少,文娘虽然不如蕙娘那样得宠,但从小一直也都很得祖父、父亲的宠爱。老太爷提到她的时候,语气里的宽容和放纵,就是蕙娘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当家人都发话了,蕙娘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主动放下身段,她带石英去花月山房,走到半路,又打发她,“算了,你还是去太和坞找你婶婶说几句话吧。”

最近几个月,自雨堂里的丫头们一来是忙,二来主子也管得严,平时没事,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石英在自雨堂东里间里跪了那半天,要是以往,消息早传得遍地都是,石英这几个月,在各屋的大丫环跟前都别想抬头做人了——可自从蕙娘腊月里发了那一顿火之后,到现在,小半年了,自雨堂里的事根本就传不出去。尤其是能进东里间服侍的丫头,哪个不是千伶百俐的,主子的态度,或多或少都能揣摩出来。口风严到什么地步?别说太和坞了,就连南岩轩的符山,对石英都根本没有一点异样……

石英现在对蕙娘就要热情得多了,连表情都丰富起来,她一口答应下来,又主动问蕙娘讨假。“这几天,听说家里母亲身体不大好,想要回去看看……”

蕙娘唇边便浮上了一缕模糊的微笑,“那也是该回去……今儿晚饭前回来就成了。”

虽说焦梅定了要跟她过去权家,但老太爷说话算话,一个多月了,蕙娘没提,他也就没露一点风声,焦梅还是好端端地干着他二管事的活计。他在府里的能量,也和从前一样地大。说得难听一点,蕙娘现在要想瞒天过海,办上几件见不得人的事,除了瞒不过老太爷之外,恐怕连四太太都只能一无所知。

不过,她究竟也没有吩咐焦梅多少事,只是令石英择时去太和坞和胡养娘说几句话。“按你的身份,和她们多亲近一点,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

石英有没有琢磨明白她的意思,就要看这丫头的悟性了……蕙娘绕过一个弯角,一边多少有些不耐烦地想:毕竟也算是人精,如不恩威并施,还真很难收拢得住。

眼看花月山房近在眼前,她也就收敛了思绪,掏出一方帕子来,捂住了口鼻。

花月山房顾名思义,自然为花海围绕,文娘性好桃花,从三月开始,碧桃、红桃、寿星桃……断断续续能一直开到,忽然打了个喷嚏,脚下便是一滑。

老桃树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这样落下去,受点伤那是免不了的。文娘忙拉住蕙娘,一手死死地圈住了树干,以为支撑。她的眼泪都吓回去了,“姐,你小心点!”

好在,蕙娘也就是这么一滑,被妹妹拉住,她很快就找到平衡,轻巧地跃到了地上,反倒是文娘有些畏高,又被蕙娘刚才吓着了,巴着树干往下一看,头又缩了回去。

到底,心还没有走歪……

“就你胆子小。”蕙娘又打了一记喷嚏,她张开手,“我接着你呢!”

文娘扭扭捏捏的,往下看了一眼,见姐姐眼睛鼻子都是通红的,大兔子一样有趣,终究是弱了三分风姿,没那样高不可攀了。可本人却仿若未觉,只是张着手,抬头等她往下跳……

也不知为何,她心中一软,充斥心间长达数月的妒忌,终于渐渐消散了开去。文娘往下一跃,正正跳进蕙娘怀里,她才想要撒个娇,拿姐姐的裙角擦擦脸,没想到蕙娘为她下落带起的风儿一吹,兜头盖脸,又冲她打了个大喷嚏。

“姐!”文娘又恼了,一边恼,一边也有点好笑。“快进屋吧,再呆一会,我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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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并没说错,蕙娘这喷嚏打得,她连路都不想走了,是唤了小轿来一路抬回自雨堂的,她还一路打着‘啊切’。等回到屋内,一群人都吓了一跳,绿松连声道,“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您不是进了屋就没事儿了?”

孔雀恨得直咬牙,“瞧姑娘裙上那斑斑点点的……肯定是十四姑娘又去林子里了!”

她埋怨蕙娘,“您就不该这时候过去,她要是和您闹脾气,那是她的事,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好了。”蕙娘又打了个喷嚏,“人家毕竟也是主子,你说话还是要客气一点。”

孔雀便不说话了,她有几分悻悻然,主动说。“那我给您取药去,您这个样子,不喝上一服、两服药,怎么能好!今晚一定又睡不着了。”

蕙娘从小就是这个毛病,她对桃花最没有办法,一闻到就犯喷嚏。到了换季时候,也容易有这个毛病,就为了冬天不大能呼吸凉空气,自雨堂下了大工夫保暖不说,冬日外出她还有专用的暖轿。孔雀一边走,一边还嘟嘟囔囔的,“您一片疼她,她能体会到多少!”

说着,很快取了药来,自己回小房间扇火熬制:这也是多年的惯例了,蕙娘装首饰的屋子进出的人少,在这里熬药,最为方便不说,主子们也最为放心。

蕙娘擦着鼻子,难得地被说得没了声音。绿松在一边抿着嘴直笑,过了一会,等人渐渐散去了,她才上来服侍蕙娘换衣,“石英又去太和坞了?”

“她说想回家看看。”蕙娘吸了吸鼻子,“胡养娘大小也算个人物,石英在我们屋里服侍,她肯定会有所避讳。这件事,我估计她是让她爹出面去问了。”

绿松叹了口气,“那一位用心,也不能说不深刻了。平时看着,倒是挺体面的,就是有些小心眼,也都是人之常情……”

越是权贵人家,人情越是冷漠淡薄,为了泼天富贵,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五姨娘不许子乔和两位姐姐亲近,其实也许就出于这样的考虑。出嫁了,能享用的富贵究竟是少,在家做承嗣女,那多享福?

也就是因为如此,自从彻底定了亲事,她对蕙娘倒是更热情了,连子乔都偶然肯放出来和她见一见。毕竟亲事底定,就是子乔出事,蕙娘也一样要嫁到权家去的。若说从前太和坞还有点忌讳自雨堂,现在倒是彻底地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五姨娘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可也还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蕙娘往太和坞送了一根水晶簪,她就给自雨堂送了一篓上好的破塘笋。

至于平时和自雨堂的争奇斗艳,也许蕙娘有意见,但老太爷也还是能理解的:焦家下人,哪个本事不是通了天的?她要树立权威,总不能去捏四太太、老太爷吧。也就是因为如此,老太爷就算对五姨娘的行动有些察觉,却还是没有出声……要不是符山多了一句嘴,蕙娘也根本都懒得和她计较。又怎么能顺藤摸瓜地,将她在背后打的主意给摸出来呢?

“也算是有些城府了。”蕙娘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呢,祖父一过世,我看府里简直就要是她的天下了。”

“可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要害您呢……”绿松还是不大想得通。“看她作风,也不像是那等敢于铤而走险之辈——要说她不为自己打算,那是假的。可害了您的命去,她就不怕追查下来,她连眼前的富贵,都要失去?”

这一问,的确也问到了蕙娘心坎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罕见地没下定论,也有少许踌躇。“等石英回来再说吧,她主动要回去,肯定是焦梅已经刺探出了一个结果。”

即使两人关系密切如此,绿松身为下人,亦少不得要拍拍蕙娘的马屁。“姑娘也就是略施手段,便成了螳螂后的黄雀。我看,就她有千般的能耐,也跳不出您的五指山了。”

“一个五姨娘而已。”蕙娘嗤的一声,“也就是在咱们家了,要放在任何一个别人家里。打从子乔落地的那一刻,她就别想有活路了……斗斗她,简直一道开胃点心。”

她不禁叹了口气,激励绿松,“你也得把皮给绷紧点,等嫁人后到了权家……那才是有得斗呢。”

绿松有些不解,“咱们姑爷又不是没本事,要指着家业过活,就是大少夫人看不惯您,顶多也就少些往来。名分既定,上头还有长辈看着,这——还有什么好斗的不成?总离不了大格儿吧。”

“要真离不了大格儿,他们就不会说我了。”蕙娘才开了个头,孔雀已经推门而入,将小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到蕙娘身前。“您趁热喝。”

她一扮鬼脸,也就不往下说了,拿调羹舀着药汤。“无聊死了,把前儿新得的那头大猫抱来吧……”

喝过药,当晚居然还不奏效,到第二天晚间她才止住了喷嚏,只眉眼还是红通通的,蕙娘一边拿热手绢握鼻子,一边让石英给她调香膏:她皮肤细嫩,这一天揩下来,已经有些红肿,如不迅速镇静一番,过两天是要脱皮的。

“婶婶说,”石英一边调着碗中的花露水,一边细细地道。“五姨娘是想让两位姨娘住到承德去,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了。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她肯定不敢这么做的。也令我爹不要心急,将来要他出力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的。眼下,还是先往家里安插几个人,才是他要做的事。”

也是因为要用焦梅,才会含含糊糊地透露一点将来的事。不过,即使这点信息,对蕙娘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托腮一想,也不禁笑了。“五姨娘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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