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行风一直观察申飞的表情,心思也随之起伏不定。无弹出广告小说 初始看到申飞面部扭曲,痛苦难当的样子,历行风不禁心头凛然,暗叫侥幸。但是过了一会,竟然发现申飞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痛楚也一扫而空,看不出一丝异样,犹如一尊佛像般,摈弃了所有杂念,神情祥和已极。历行风在武学上造诣非浅,不免有所惊骇。但是,任谁能相信,如此年幼的孩子已然悟出武学最高境界呢?历行风虽然起疑,却并未持久,见到申飞服下毒水无事,他便乐之已极,欣喜地捧起瓦罐,饮下一口毒水。
另一旁的吴烈生见申飞服毒没事,心中奇怪之极,忖道:“我刚才把剩下的半瓶彩菌露都倒进了水里,怎么会毒不死这孩子呢?难道是水量过多,把毒xìng降低了。若毒不死历行风,那可如何是好?……”吴烈生不断胡乱猜想着,直到历行风突然扔掉瓦罐,抱着肚子叫痛时,他才知道毒药仍然见效了,至于申飞为何服毒无恙,已无暇关心了。
历行风似乎恍然明白了何事,瞪着吴烈生,痛苦地说道:“你又在水了加了毒……”吴烈生喜形于sè,恬不知耻道:“教主此次可失算了,哈哈……”历行风努力忍着锥心的疼痛,后悔道:“本座早知你为人jiān猾,不可信任,已然事事防范,处处小心。不想……不想到头来,本座因一时欢喜冲昏了……头脑,最终……最终中了你的……毒手……”说到最后,已是断断续续,难以成句了。
吴烈生笑罢,伸手到历行风怀中掏出装有混元益气丹的盒子。历行风极尽浑身之力,忽然扬手打落了吴烈生手中的盒子,合身扑向吴烈生。吴烈生未想到历行风此时尚有如此大的力道,竟被扑倒在地,与历行风抱作一团。历行风力竭灯枯,使得毒液渗透加速,当即气断身亡,但是他死不瞑目,双手仍死死抱住吴烈生不放。
却说申飞以神运气,逐一打通被封穴道。当所有穴道畅通时,毒素已经遍布全身,连面容也变成了紫黑sè,惟有心脉在真气的护佑下,依然完好无损。正所谓心灯不灭,似死犹生。此时,申飞忽觉脚上被重重撞了一下,不由得心神晃荡。申飞根基尚浅,只是勉强维持生命,一旦受到外来撞击,便难以坚持下去。登时,真气减弱,毒素入侵心脉。申飞再无力抗拒,匍匐倒地。
然而,当申飞以为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盒子却又让他燃起了生机。申飞认得这便是装有混元益气丹的盒子,于是毫不犹豫抓起盒子,迅速取去其中的混元益气丹,不加辨识就吞入口中。
吴烈生虽然离申飞不远,但是他此时被历行风压倒在地,一时挣脱不出,眼看着申飞把混元益气丹吞下去,又是痛心急呼,又是死命挣扎。而这时洞外却闪入一个人来,他飞快跨到申飞身边,抬手点了申飞的“天突”穴,又把申飞倒举起来,yù让其吞出混元益气丹来。
混元益气丹一经入腹,申飞便感到自口至胃一阵清凉,很是舒服。同时,这股凉意使申飞再次燃起斗志。但是就在申飞要进入无我之境时,突然被人点了呕吐穴,恶心反胃之感顿时传来。申飞未有防备,被人倒提,差点就要吐将出来。可是这中微弱的生理感应,申飞早已控制自如,马上就能静心如初,恢复无我之境。
吴烈生乍见林逍逸闯入洞来,颇感惊讶,愕然道:“林逍……林公子,你如何去而复返?”但是林逍逸一心关注申飞是否将混元益气丹吐出来,对其他一切都茫然无觉。林逍逸又是摇晃,又是推腹,希望申飞能吐出些什么来,可是这一切竟对申飞毫无效用。林逍逸又用内力强行推动申飞的肠胃,而内力也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踪无息。这时,林逍逸完全慌了神,举止无措,看吴烈生就要爬起来,忙提着申飞逃出洞来。
月sè昏暗,林荫无光。林逍逸慌不择路,急奔乱穿,直到把吴烈生心痛的怒骂声远远抛在身后,方停了下来。可能由于心中焦虑,奔行过急,林逍逸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而且干咳不止。好一阵子,林逍逸才抚胸坐倒,神情狼藉,萎靡不振。看一眼神情自若的申飞,林逍逸惟有无奈长叹,然后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混元益气丹入腹不久,就产生一股强烈的灼阳之气,迅速向四周扩散,与彩菌露的yīn毒之气缠斗在一起。而申飞自身的真气退缩一旁,旁观虎斗,不参与任何一方,因而身体并不感到难受。酣战许久,最终混元益气丹的灼阳之气败退,彩菌露的毒气再次攻向心脉,而申飞体内的真气又迅猛而出,牢牢护住心脉。经过一番yīn阳调和,彩菌露之毒已经减弱许多。但是因为申飞服食彩菌露过多,残留毒素仍然可以致命。
混元益气丹的阳xìng毒气刚退,立时生出温和之气。温和之气越积越厚,暖人心脾,感动肺腑,连心神也为之倾倒,飘飘然如羽升天,舒服之极。申飞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尽情享用。申飞自身的真气也缓缓地与温和之气融合,最终容为一体。然后,绵联的温和真气向周身推进。彩菌露的毒气已不能再与之争风,萎萎缩缩,逐步退却。绵和真气则乘胜追击,所向披靡,迅速占领全身。彩菌露之毒最终被逼无路,汇集一处,呼之yù出。而后,申飞喉头一甜,将之吐出体外。
此时,神经舒坦,气息和畅,四体爽朗,心神愉悦,好不受用,好不舒服,申飞真个不愿就此醒来,希望可以永远享受这醉人的舒适。于是,申飞就在这暖融融的乐意中再次沉睡,刨除了所有的不快与烦忧,忘却了所有的疲倦与伤痕。
酣梦醒时,东方已然泛白。山中鸟鸣兽语,奔兔走鹿,甚是美妙,令人心旷神怡。清晨这无比纯洁鲜美的空气,沁人心脾,甘甜醉人。申飞尽情享受一番后,才注意到身边的林逍逸。林逍逸仍在打坐练功,面sè难看,嘴角尚留血迹。申飞忖道:“昨晚并不曾发生争斗,林师伯为何会受伤呢?”
这时,林逍逸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申飞道:“你乖乖的坐着,不要想着逃走,我会看着你的。”说完又闭上眼睛,运功疗伤。申飞微感不快,嘟着嘴道:“谁想要逃跑了?”然后又思索林逍逸因何受伤之事,但是没一点线索,如何想得明白。申飞百思不得其解,遂搁置不理。百无聊赖中,只好学林逍逸打坐入定。
刚要入定,申飞竟然感到身上有无数强劲的真气涌现。真气过于强烈,申飞反倒有些不适应。他微感疑惑,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双手,愕然发现自己的手上的烧伤的疤痕好了许多,若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来。这份惊喜令申飞不得不相信混元益气丹果有奇效,“活死人,肉白骨”之言,并非虚谈。申飞默用内力,果然感到内力增强许多。他满心欢喜,试着将内力运用于掌,向身旁的石头拍下。不想,内力不受申飞指挥,猛然回缩,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掌拍这石头上,石头完好无损,手掌却搁破了。
申飞捂着受伤的手掌,懊恼道:“什么破灵丹,内力强了不能自己用,有什么用嘛?”但是,奇怪的是,手上的伤口并不流出血来,而且迅速凝结,片刻已好了七八层,也感觉不到疼痛了。申飞不可思议地看着伤口的变化,一时张口无语,不禁惊呆了。半晌,申飞才回过神来,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掌,欣喜不已。可是,马上申飞又泄了气,无奈道:“这灵丹不过是教人挨打的,被打了,能马上把你医好,然后再去挨打,唉……亏还有那么多人不顾xìng命来抢……”
“那只是你不会运用,发挥不出混元益气丹的效用。咳……”林逍逸说完就捂住胸口咳嗽不已。申飞看着林逍逸痛苦的神情,与心不忍,关心地问道:“师伯,你没事吧?”林逍逸喘息片刻,说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申飞忍不住问道:“师伯是怎么受伤的?”林逍逸正运功抑制伤势,没好气道:“你自恃聪明,何不自己去想?”申飞委屈地哼一声,嘟囔道:“我什么时候自恃聪明了?不想说,就算了。”
因为赌气,申飞还是把近来发生的事情都从新回忆一遍,细想每一个细节。最后,未明白林逍逸因何受伤,却想通了其他许多事情:
由昨天夜里看来,林逍逸不仅贪图逍遥派的秘籍,而且觊觎混元益气丹。他之所以没有当即将两件东西抢到手,便是受伤之故。他因受伤而无把握胜过历行风与吴烈声联手,所以他一直与历行风等人同行,伺机动手。但是,他又怕历行风等人起疑,就尽量装出练习逍遥派秘籍后功夫大进的样子。尤其在山洞里时,林逍逸一直借练功为名出外,其实一直躲在洞外观察,防止历行风先一步吞服混元益气丹。直到吴烈生毒害历行风时,林逍逸才有机会来抢混元益气丹,却不想竟被申飞yīn差阳错吃进肚里。
想清楚这些,申飞就能明白林逍逸这些天的行径为何大违他往昔独来独往、狠辣独断的xìng格。但是林逍逸如何受伤,又何时受伤,申飞怎么也想不明白。若说林逍逸早已受伤,可是林逍逸现在伤重难抑,完全是新伤的样子。若说林逍逸受伤不久,可这又与先前的所有推测相违。
其实,林逍逸在与风元海交手时,已然受了内伤,他隐忍不说,目的正如申飞所想。后来,他假装好意把混元益气丹的服用方法告诉历行风,实际上却是陷害历行风之举。他并不知道风月教的彩菌露之毒是否与碧蚕汁之毒同xìng,这样说的目的不过是想稳住历行风等人,甚至不需动手就能至历行风与死地。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彩菌露之毒果真与碧蚕汁同属yīnxìng。昨天,他明知历、吴下毒药害他,却仍然不敢针锋相对,恰好乘机毒死了尹天刚,然后借故逃脱。之后,他目睹吴烈生毒害历行风,本想在吴烈生不注意时,将吴烈生杀死,然后夺取混元益气丹,不料申飞近水楼台,先把混元益气丹吞服了。这下使林逍逸的前功尽弃,一切牺牲都成白费,于是急火攻心,旧伤复发,使得伤势更加严重。
一直到夕阳斜照,鸟雀归巢,林逍逸才回气收功。申飞看他面sè红润了许多,知道内伤已暂时无碍,喜道:“师伯好多了吧?”林逍逸冷声冷气道:“没事了。我们现在赶紧走,天黑前还能赶几里路。”申飞虽然一天多没有吃饭,但并不感到饥饿,心想可能是混元益气丹的原由,但想林逍逸也一天未吃饭,就说道:“师伯一天没有吃饭,不如吃些东西再走。”林逍逸并不领情,命令道:“赶路要紧。”申飞有些不悦,说道:“师伯,现在秘籍你拿到手了,混元益气丹也没了,你一个人走吧,带着我也麻烦。”林逍逸竟面无表情说道:“混元益气丹虽然没有了,可你还在,只要喝完你的血,与服食混元益气丹没什么分别。”乍闻林逍逸有如此念头,申飞不禁一个寒战,似乎有第一次认识林逍逸的感觉。
再有话语亦是多余,申飞惟有默默给着林逍逸行路。现在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危险了。过去,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用作人质,不但不会有人伤他,而且还要时时保护他。而现在,他自己成了物品,代替了混元益气丹,不仅林逍逸要杀他,就算逃出林逍逸的魔掌,其他任何一个江湖人都可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越想越是可怕,申飞都不敢继续想下去。最后,申飞深吸一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说道:“随便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然后不再去理会这件事。
天黑后,林逍逸竟然用腰带把申飞手脚捆起来,然后去抓野味,也许是他发现封申飞穴道已经无济于事了。他抓了一只山鸡回来后,两人一齐生火烧烤美味。申飞趁机问道:“师伯为何还不喝我的血?”林逍逸说道:“再过几rì,你才能完全吸收混元益气丹的药力,那时就可以喝了。”申飞感觉到此时的林逍逸不同于过去了,他没有了一丝人情,没有了半点羞愧,完全成了一个冷血动物。
在山里走了两rì,找到了出山的道路。顺着山路,不足半rì,两人就看到村落。林逍逸寻人问路,这才知道此地已越过了北国边界,属yīn山管辖。这下,不仅申飞惊讶,连林逍逸也未想到盲目地走到这里来。问清道路后,林逍逸求购了两套农家衣服,为自己和申飞改了装,然后又买了一两骡车代步。
可是,南下第二rì,林逍逸就察觉到有两个乞丐,始终尾随其后,意图不轨。林逍逸一举将其擒获,经过盘问方知,如今江湖上已经传闻林逍逸与风月教平分了混元益气丹和逍遥派秘籍,所以江湖上到处打探风月教和林逍逸的下落。事后,林逍逸将两名乞丐灭口,深思良久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调转车头,复向北而行。
自申飞清楚当前处境后,就经常佯装假寐,伺机脱困。可是每每睁开眼睛,总是四目相对,毫不空隙可乘,申飞也只好束手哀叹。掐指算着一天天的过去,自己死期也一步步来临。但是申飞并不担忧自己的xìng命,他相信:如果是天命如此,再如何劳神也只是枉费,如若命不该绝,自有脱险之时。唯一令申飞心中不安的事却是忧虑父母:自己死后,父母必然痛心疾首,伤心yù绝,此为大大的不孝,怎能使人心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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