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退出人群后,警惕地向后打量了一番,然后一个闪身,遁入一条小巷。七折八拐,穿过几条街道,他来到了一道胡同。这处地儿偏僻无比,旁边的小屋也显得有些破败。那汉子有左右看了一番,然后闪入一间荒废的弃院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还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不过却有几个泼皮儿模样的人物,簇在一起,玩笑着。他们见到这刚进院儿的汉子,叫道:“野狗子,回来啦!”
这被叫做野狗子的汉子沉着声音,问道:“老大呢?”
“在里屋,老大伤势未好,还躺着,咦,二爷呢,你不是和二爷一同出去的么?”有汉子说道。
野狗子急往里走,说道:“一言难尽,我先见老大!”说完,匆匆的穿过院子,朝着一处破败的屋子走去。
屋里光线很暗,摆设十分简陋,一张缺角的方桌,几张快散架的椅子,桌上摆着几只破杯盏。在靠墙一边,有张古旧的木床,床上卧着一个汉子。
野狗子敲了敲破屋的木门,那床上的汉子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是谁?”
“老大,我,野狗子!”
那汉子费力地半坐起身,虚弱地道:“进来!”
野狗子垂着头,推开木门,临近木床,没有说话。
床上的汉子看了眼野狗子,问道:“什么事,贲子呢?”
野狗子闻言,身子震了震,随即悲恸道:“老大,二爷他,二爷他死了!”
“什么?”床上那汉子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双手抓住野狗子的胳膊,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叫道:“你说什么?”
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这汉子长的方面大耳,粗眉大眼,唇厚有棱,显得英伟不凡,只是生了一只鹰钩鼻,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些阴险。他似乎伤病缠身,此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野狗子胳膊被自己的老大抓的生疼,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二爷与我去赵家药铺抓药,却在药铺中与人发生冲突,在旁人的怂恿下,二爷便与那人上了擂台。那人看似瘦弱,但一开始却能与二爷斗个旗鼓相当,不过后来二爷占了上风,眼见可以击败那人,却不料那人突然发力,二爷被他猛击了两下,便被打落擂台,随后有人查探二爷鼻息,高呼二爷已死!”
那方脸汉子晃了晃身体,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野狗子连忙说道:“老大,千万别动气,先坐下,你伤势未好,身体还虚弱着啊!”
方脸汉子颓然坐下,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悲怆,低声说道:“贲子身子结实,怎会轻易毙命?他的尸体呢?”
“老大恕罪,我惊闻二爷厄难,一时不知所措,便先跑回来了,未曾替二爷收尸,想来二爷的尸体应该被官府暂置义庄里!”野狗子有些惶恐,同时又有些懊恼道。
方脸汉子双目黯然无光,说道:“待会儿找兄弟去把贲子的尸体认领回来,那与贲子打擂台的是何人?”
野狗子回答道:“听说是赵家家丁,不过叫什么名字我便不知了,那赵家药铺的掌柜应该知道!那家丁身手不凡,否则二爷也不会在他手里丧命!”
“赵家,贲子怎么会惹上赵家?我就知道,以贲子的性格,早晚会出事,没想到……哼,赵家我惹不起,赵家的一个家丁,身手不凡又如何,他能架得住人多?我势必要让他偿命!你叫兄弟们查一下,那家丁叫什么,不要找赵家的人打听消息,免得暴露!我马强不会让自己兄弟白白丧命,哪怕是死在擂台上!”方脸汉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潮,黯淡混浊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野狗子闻言,说道:“那我先去安排弟兄,领回二爷的尸体?”
“嗯!”马强点点头后,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野狗子退了出去,同时轻轻地掩上屋门。
马强背靠墙面,半卧在床上,脸上各种神情闪过。他马强与马贲是亲生兄弟,本是山东人士。他们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在山东一带混迹,纠结了一帮同样无依无靠的泼皮无赖,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由于两兄弟能打能杀,身手不凡,成了一帮无赖的首领,日子过的还算滋润。前些时候,山东兵变,他们被征入叛军之中。本来入伍从军,总比整日靠着偷抢过日子强上数倍,却不料他们一众弟兄所在的队伍,完全是支炮灰部队,其组建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诱朝廷大军,可谓是九死一生。
马强马贲与兄弟们一合计,不甘如此,隧合谋杀了伍长,当了逃兵。因担心叛军首领报复,他们一帮人一路南下,便到了这繁华的杭州城。
到了这杭州城,他们原本是打算重操旧业,靠着蒙骗欺诈,获得点银两,回到往日在山东那种滋润的生活。不料这时候杭州城涌入了大帮武林人士,一时间整个杭州城鱼龙混杂。马强看走了眼,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结果被人打伤。他们一众人还怕对方报复,便窝在这处破败的院落,一时不敢外出闹事。
兄长受伤在身,身为弟弟的马贲,便拉了野狗子,往赵家药铺去抓药,随后便与赵士陵发生了冲突。
赵士陵与马贲去擂台的时候,野狗子一直缀在他们身后,当马贲毙命,野狗子这才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告明马强。
想到马贲身亡,马强咬着牙齿,任凭泪水侵润眼眶,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自己兄弟报仇!
……
赵玉馨听着小翠的汇报,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惊诧。她垂着螓首,轻轻的互弄着自己那如白玉青葱般的手指,喃喃道:“他竟身怀内劲?不过似乎运劲还不纯熟!只是,他自小便在赵家大宅里,何时何地练得一身内劲呢,真是奇了?”
“小姐,会不会是他偷学老爷的武功?”小翠疑问道。
赵玉馨摇摇头,浅笑道:“以爹爹的功力,能在他不觉的情况下,偷学他功夫的人,这整个天下,也是屈指可数,赵士陵根本没可能偷学到!而且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他的内功奇特,似乎有疗伤奇效!拥有这种特性的内功,我们赵家没有一个人在练,包括那些三叔招来的供奉!”
小翠立在赵玉馨身侧,思索着,没有接话。
赵玉馨又接着道:“赵士陵会内功,也不是坏事。他现在尚不能纯熟运用内劲,小翠,你说我是否该帮一帮他?”
小翠摇头道:“这个婢子不知道,不过小姐要帮他,却也没有借口!”
“嗯!”赵玉馨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现在拥有内劲,应该不会再自卑下去了吧!”随即俏脸上,浮现一丝恬淡的笑容。
……
赵士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那间小屋的,他只知道,经过这么一场生死擂台后,他疲倦极了,似乎最后那两下攻击,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他一回到屋里,便倒头大睡,睡梦中也没再看到那些人体经络图,而是死死的沉睡着,完全没了知觉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赵士陵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吵闹声,至于是什么声音,他也听不清楚。他转了个身子,没去理会。
“砰砰砰!”似乎是敲门声,而且敲得很是猛烈。
赵士陵有翻动了下身子,依旧没有理会。
“赵士陵,你给本小姐死出来!”一个清脆的娇喝声响起。赵士陵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他听出来了,赵四小姐都找到屋门口来了。
原来赵玉倩见到赵士陵窝囊认输,自觉脸面无光,便携着丫鬟小兰,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赵家大宅后,赵玉倩越想越气愤,自己府上的家丁,竟然会出了赵士陵这么一个窝囊废,使得她赵家颜面大损。于是便命小兰来找赵士陵,不过小兰在赵士陵的狗窝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没回来,便回到赵玉倩身边复命。
赵玉倩气呼呼的跑到演武场上打了一遍拳,出了一身的汗,便回内院自家闺房,沐浴净身了一番。这么下来,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便忘了找赵士陵麻烦。
不过傍晚的时候,赵玉倩在宅子里闲逛,无意中听到几个护院簇在一起,讨论生死擂台的事。赵玉倩还道是在说赵士陵早上窝囊认输的闹剧,不由火气又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想到早上的事,赵玉倩总感觉赵士陵这是在丢自己的面子,毕竟那时候是她推赵士陵上擂台的。
你说一个大男儿家的,打不过别人,也不该如此懦弱的认输吧,直接跳下擂台认输逃跑,这也骨头太软了点吧。若你不是赵家家丁,那也就罢了,偏偏你还是我赵家的家丁,你不站而逃,丢的是我赵家面子。这去打擂台的人,也都只是些没身份地位的混混,身手一般,偶尔有些会家子,也厉害不到哪去,本小姐让你上去,还会害了你不成?
赵玉倩也不找自己的错误,将之完全归在赵士陵身上。这么不断的想着,更是愤怒了,于是撇下贴身丫鬟,气势汹汹的跑到赵士陵屋前叫门来了。
赵士陵听的屋外赵玉倩充满火气的叫声,换在平时,早就胆战心惊了,不过这会儿不知为何,倒没多大担心。他稍稍整理了一下,便走到屋门边,准备开门。
屋外,赵玉倩还在叫门,木制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赵士陵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伸手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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