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贵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因为我的慌乱而连带着自己也变得慌乱起来,他甚是仔细地又安排了护卫在这里继续搜查,许是觉得闳儿既然曾经出现在这里,那么眼下定然还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对于小福贵的细心,我还算比较满意。
可是此时心里头更多的,还是对闳儿的担忧,与害怕闳儿出事的惊慌。
就在我准备摆驾离开永巷,朝奉先殿而去的时候,突然,好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断断续续,似是正在抽泣。
我心下一惊,几乎下意识地便觉得,这定然是闳儿的哭泣声。就在我愣住的同时,小福贵立马让人朝那小孩子啼哭声传来的方向搜寻而去。我亦也紧跟而去。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有护卫将闳儿自一处极为隐蔽的屋舍中抱了出来。
三日不见,闳儿看上去消瘦了些许,虽然还是白白胖胖的一副模样,但是脸上却是沾染了些许脏脏的东西。整张小脸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小花猫,许是在这永巷之中待了三日,又没人照顾,闳儿的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红肿着眼眶,初见我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自顾地哭。
我只觉得心疼,忙不迭地从护卫手中接过了闳儿。依旧是沉甸甸的重量,我却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闳儿许是突然被人抱了起来,哭得累了,便偷偷睁开了眼。也不知晓他究竟哭了多久,即便睁着眼睛,看上去却也像是闭着眼睛一般。
我破涕而笑,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却是忍不住责骂道:“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看闳儿安然无恙的样子,大抵是偷偷跑出来,而并非是旁人所挟持而去的。只是我仍旧还是想不大明白,闳儿这么小的个子,如今又不过将将四岁而已,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茅房,从而不被那么多宫人所察觉呢?
惊喜之后,更多的,反而是惊恐。
我方才好不容易才落下的心,如今却又被揪了起来。如今闳儿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我自然暂时是无法从他这里知晓什么。更何况就算闳儿眼下缓过神来,一个不过四岁的孩童,又能说出什么呢?
我的心又沉下去了。
抱着闳儿一路走出了屋舍,小福贵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方才我一直都关注着闳儿,自然是没有发现小福贵何时不见了踪影。
眼下见他迎面跑来,登时皱了眉,只问道:“方才你去哪里了?”
小福贵面上的神情略有些沉重,他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是皇宫护卫,还有十余个宫人。待得确定了一番,方才凑近了我的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方才那个宫女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一下子便猜到了小福贵口中的那个宫女,指的是谁。
见我面露疑惑,小福贵继而又道:“小王爷所在的这间屋子,便是那宫女的屋子。”
饶是我再笨,听到小福贵说了这些话之后,亦也是十分明了了。眼下看来,闳儿应当还是被人劫持而去,只是不知晓劫持闳儿的这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好在闳儿安然无恙,并没有什么大碍,我便只对小福贵吩咐道:“好生查一下。”
小福贵弓腰应了一声“是”,我便抱着闳儿径直离开了永巷。
等到了奉先殿的时候,闳儿已然是在摇摇晃晃之中睡着了。见他睡得香甜,我便不曾叫醒他,只将他放置在奉先殿内的软塌之上,复又盖了一层锦被,这才从素滟的手中接过打湿的帕子,替闳儿擦去了满脸的污渍。
待得一切做好之后,我让素滟留在闳儿身侧守着,担心闳儿会因为失踪的这三日而梦魇。出了内殿,小福贵已然是侯在了那里。
见我走过去,便连忙迎了上来:“陛下。”
我点了点头,在矮几前盘腿坐下,复又仰了头问他:“陈谙达呢?”
前去永巷之前,我特命陈谙达尾随我而去,后来找到了闳儿,一时之间便也没有在意他去了哪里。
小福贵依旧低垂着头,沉声道:“奴才先让他回亲王府了。”
许是捉摸不透我要如何处置陈谙达,小福贵索性便先让他回去了。我沉吟了半响,复又问道:“依你看,应当如何处置陈谙达?”
小福贵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他,他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奴才不知。”大抵还是因为相识多年,即便是如小福贵这般除了六根之人,亦也做不到那般的绝情,下意识地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乍然知晓闳儿失踪的惊慌此时还萦绕在我的心头,自皇兄离世,他便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了。我不愿意再承受这般的痛苦与折磨,无论陈谙达对于闳儿失踪一事,究竟是否知晓内幕,这个人,终究还是留不得了。
我甚是疲倦地摆了摆手,无力地说道:“护主不力,宫规处置罢。”
小福贵应了一声“是”,没有再说什么,便依言离开了奉先殿。想来应当是带着人去亲王府,秘密处置陈谙达了。
待到小福贵离开之后,整个奉先殿便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而我也终于整个人全然松懈了下来,浑身上下只余疲倦。
直到这个时候,我方才开始思考,裴长郡为何会拾得闳儿的衣裳,又为何要提醒我,闳儿就在永巷之中。他知晓的显然很多,唯一让我感到疑惑不解的,便是裴长郡究竟在这一次闳儿失踪一事当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从前几年的朝夕相处,我与驸马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亦也从他的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裴长郡的事情。只是眼下的裴长郡,却又与我记忆之中,驸马口中的裴长郡全然不同。
他就像是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迷雾,拨不开,亦也吹不散。这层迷雾紧密地包裹着他,让我无法从中窥探一二,自然也就无法琢磨揣测裴长郡的想法。
好在,这应当并不是一个对我,亦或者是对闳儿有威胁的人物罢。我如是想着,也便否定了裴长郡的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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