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烧烤店老板摸着黑里带白的胡须，跨坐在板凳上。

一瓶啤酒开了封又一口没喝，就在一边的桌面上放着。

我们两个年轻人就这么在他面前站了有足足将近五分钟。

老板的精神状态不好，旧时代cd在他的背后播放，显得有些空洞。

我们还是在那边站着。

中年男人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他家中那个冰冷的厕所里解手，回来还是在椅子上坐着，面色凝重，但看上去并不生气。

打斗现场，那边的餐桌餐椅已经全被打坏了，发力最狠的当然是魔族还有我们两个人中异类。

……

门口不时有冷气顺着地面爬过来，缠绕脚跟，让人浑身打激灵。

站的够久了，店老板的面子上过得去，大概可以说主动赔钱的事情了。

店老板只是盯着瓷砖，眼神老道，但偏偏就是几句话他说不出口。

我们都知道他是对这种事放的开的人，这当然不是说明我们就可以不补偿店老板什么东西了。

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现任店老板虽然算是个勉强开放的人，但是教他手艺传他店面的老爷子不是。

几张桌子虽然修修补补，但是那些印着芬达可口可乐的塑胶皮桌子在老人家眼里都是真宝贝。

“我们赔钱。”

我说道。

“陪吧，你们自个看着办，赔多少。”

“五千。”

所以这五千后来就折成两半扣在了我和贾乐安的双份工资上。

我倒觉得没什么，但是对于半成体月光族贾乐安来说这可能是一份十分痛苦的事，

面对我的借钱施舍时，贾乐安也婉言谢绝。

那大概是一个充满黑眼圈与眼袋沉重感的早晨所发生的交流。

之后，我就回到宿舍，一个和临时棋牌室的吵闹隔绝的地点，在一张床板上睡着了。

——

“叮铃铃~”

手机……

翻了个身，想要一巴掌拍在床头柜将那个长方体盖在手心，没想到是扑了个空。

真奇怪……

我睁开了眼睛，赢面扑来的好像是比自己体温要高一级别的温热。

睡衣掀开了很微妙的一角，我看到了芳芬雅的肚脐，那种形态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就好像……

芳芬雅，拥抱住我的肩膀以上，稀里糊涂地把枕巾当成凉被，睡着了。

发烧了？

皱着眉头，我还是决定先把手机的铃声关掉。

绕过遮挡住臂展的芳芬雅去捡手机，顺利关闭闹钟功能的时候，手机又以犄角之势掉在了地面。

摔了一下，真心疼。

然而这还没完，闹钟声没有惊醒芳芬雅，手机摔在地面上时所发出的闷响反而吓到了她。

整个小人形一扭身体，硬邦邦的膝盖撞在了我的下巴上，疼极了。

芳芬雅用她膝盖对我干的事提醒了我。

这家伙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可能年龄小代谢也快，体温比我要高出不少可能也是正常现象。

这一点来说很像小猫咪。

所以我教会了芳芬雅用手机上视频网站看动画和电视剧的方法，还按照不同的观看级别写预存了搜索标签，最后留下感冒药和几句叮嘱，出去上班了。

上班的内容：

躺在属于自己的空档床板上，睡觉。

精神头不好的大有人在，但我和贾乐安却看见容光焕发的鹤羽晴阳一早就端着咖啡杯在她的办公室喝黑咖啡。

那个香味很诱人，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去睡觉。

于是就轮到了贾乐安在大早上叫醒我的时候。

“犊子！”

“嗯嗯嗯。”

模模糊糊地听到手机响，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晃我，挠我的咯吱窝。

贾乐安的大脸就在面前浮现了。

“犊子，起床了。”

“你踏马犊子，你昨晚啥时候睡的。”

我从床板上翻了下来，站起来又坐在床边，很不精神，想打嗝。

“先别说这个。”

贾乐安看上去状态比我好多了，他像惦记着什么一样控制着他自己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向着门外看去，这样让我感觉一定是警社大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贾乐安这样:

“鹤羽晴阳说要找人去大街上，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但是她给我们打电话，说最好让我拉上你一块去，你去不去。”

“我……”

“要是困了就继续睡呗，但是别睡床板，我有点看不下去。”

“我总不能睡别人的床吧，既然你都把我喊起来了，那我就跟你去吧。”

——

然后我们来到了更衣室。

数字一共是三女一男，算上鹤羽晴阳，也就是说剩下四个男人愿意在“百忙”之中脱出身来极有可能是因为鹤羽晴阳和女同志的关系都十分不错，好套路。

制服上爬满了衣柜里特有的酸味，好像我已经很久没穿上它了，然后我们就顺着通风管道听到隔壁传来他们的笑声，这让我和贾乐安也很尴尬地对着一起换衣服的四个裸男笑笑，都露出了醉鬼一样尴尬的笑容。

巡逻队。

今天份的临时分组。

队伍里除了有幽雨涵鹤羽晴阳，还有个人；我和贾乐安都只知道她的网名叫鱼喵，是个性格活泼的警员，据传言讲在警社内是仅次于鹤羽晴阳的大众情人。

而男人组里，除了我和贾乐安，剩下的人全程都在讨论她。

“社长。”

贾乐安先行一步，小跑到带路的社长旁边和她并排站，询问她有关今天巡逻的事情。

我在不远处注视着贾乐安的举动，顺便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稍微有些兴趣：

“社长，为什么今天下了雪还要穿上制服出来，以往碰到天气不是不会这么做么？”

贾乐安说这些话的同时，后面两女四男好像开始打雪仗了。

……

“别问了，你去和鱼喵他们玩雪吧。”

鹤羽晴阳是这么回答贾乐安的：

“一会看看就好了，我今天也是找机会，是昨天晚上商讨事情的后续处理。”

后来，我们找到了一个四周布满积雪的笼子，是我所熟悉的那些方形，长宽高都和暂留印象中的那些诡异用具如出一辙。

鹤羽晴阳在那个东西面前犹豫了一会，然后就很不详地停下了脚步。

我见状，跟了上去。

“天这么冷，要冻死了吧。”

她默默说着，只是站在一串脚印延伸的尽头，毫无异常的身体无所动作，她要让我去查看。

笼子的锁头消失了，或者是被笼子本身隐藏了。

能看出里面曾有发热物体工作过的痕迹，然后再寻找，便发觉积雪的湿润程度很不对劲。

啊，这个冰的颜色。

血，是血迹。

于是，组织积热的异常态就在那时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

防备并且担忧着，揭开了那个笼子。

最后下达的命令，那些犬类濒死也要坚守，返回自己的住处，等待回收。

这好像是被我弄伤的那只野兽，但是从受伤之后的样子来看又好像不是。

出现在其中还残留着淡淡体温的尸体，发着工作状态光亮的项圈，褐色的血液。

因为死掉了所以被饲养者抛弃了的这般现实。

但是只是一条狗而已。

有些人家飘出没心没肺的肉汤香味。

鹤羽晴阳面无表情地拍下了珍贵的记录照片，完成我没有做到的那些事情。

靠近春节的时段，几张告示被贴在了区镇里的电线杆上。

大概是体型大家要小心某种在夜间出没的犬类。

我们开始从街上找到各种各样的狗食残渣，一些地方开始出现奇怪的排泄物。

但也是有一次夜晚之后，那些东西无一例外的全部消失了。

……

警社里有爱狗人士，这件事情导致他们讨论了许久，鱼喵和幽雨涵还有那天出去执勤的所有人都在内。

返回警社的时间还未到傍晚，深感疲惫的我蜷缩在宿舍的门板上，又睡了一觉。

只有那一次在宿舍休憩的经历，才给我留下了关于警社的温馨印象。

晚上我走回了家，鹤羽晴阳开车顺路把我送了回去，我们两个都不说话，谁也不理谁。

这本来只该是一件小事。

但是越是靠近家门，那种迎面扑来的不安感就越是浓重。

每上一级阶梯我的大脑就开始接收到芳芬雅已经不在家中的错觉。

那种铁笼冰冷的手感让我感到恐惧，汹涌扑来的渺小感最终还是将我击垮在了门前。

蹲坐在阶梯上，只能用捂住口鼻的双手掩盖住那种声音。

——

芳芬雅听从我的话，吃了感冒药，已经熟睡了。

昏暗灯光下燃烧的隔阂感以及欲望催促我抱紧她的身躯，但是那始终没有让我感觉好受起来。

没有温度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像个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