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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魔塔》第十六章 虚妄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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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是真的么?

上一刻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已经不重要,按照所有的生活习惯执行到最后,那一瞬间,眼中关注的事物就只有一个倒影着自己面孔的漆黑色屏幕了。

那是个新的播放器,仅此而已。

恍惚间的黑屏,提醒了关于我的真相。

屏幕里面被他人所观赏的东西不是填满他们生活的钟钟慰藉。

而是沉溺在亲子幻象中,楼抱在一起,迷茫盯着外界的我还有芳芬雅。

是明白的。

现在只是虚度光阴而已,至于为什么在对彼此,对外界的探求时遇到了新的阻碍。

那是因为我们极有可能遇到了最坏的状况。

冬天的寒风在居所四周呼啸着。

我们可能已经被那些暗中躲藏的危险元素盯上了。

——

一开始只是软绵绵的平静。

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能称之为喧哗的东西,只有伴随着变换的影像不断散发而出的声音。

演员彼此的叮嘱,各种参差的镜头,一闪而过。

本来有些微阳光透进的后窗,在正午以后就失去了暖意,陷入了完全阴冷的状态。

芳芬雅会不停的拉住我的手腕,询问我关于那些话剧中的问题,我们所观看的节目开始越来越复杂。

起先我总觉得,芳芬雅一定会像印象中的孩子一样,在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会去重复感受,沉溺在其中吸收到的养分也是贫瘠的,进而被控制,表现出孩子应有的短视。

但是芳芬雅竟然完全不同,每当我想方设法添补完她这方面的需求,那些出现在她视野里新的东西新的场景,又会引出新的话题,好像永远也不会看见尽头。

后来我们大概都说累了,芳芬雅的嘴唇也只是微微蠕动而已,在别人的陪伴下到达了这副状态,恐怕对谁来说都是难得的事。

直到夜幕降临,彼此接触的地方都很僵硬。

今天一天我甚至都没有把注意力花费在其他事物上,除了做饭和准备饮水,其他所有能挥霍的精力全部都花在了芳芬雅的身上。

但是孩子身上特有的不定性让我难以找到一些稳定的互动方法,心中暗藏的背德感使我感到拘谨。

不过,我不知道芳芬雅是怎么想的。

在我这里,她变得更懒散,也更放松。

我好像一个毛绒看守,被自己的些许软弱所束缚,不能随意伸展自己的身体。

纤细的手指用力按在男性身体突出的关节处,芳芬雅的指端一下子深陷进锁骨的温暖中。

她好像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触感,关节上的力量全都软化了下来。

“……为什么,你和我的这里不太一样……”

芳芬雅,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开始扭动肩膀,结果她用尽全力也没有挤出和我一样的比例来。

“嗯哼哼……”

我突然被她这种行为逗乐,笑出了声。

面前的手机荧屏,已经结束了片源的播放。

“你知道么?芳芬雅。”

没有什么在去感知体温的必要,芳芬雅被我从膝盖上挪了下来,放在床边。

她昏暗烛光中注视着我的侧面,我便稍微倾斜身体,显露出我那或许瘦削,或许宽阔的身材来。

或许并不美好。

但是那种新鲜成年的体态却足以让小孩外貌的芳芬雅,产生些许向往,或者是另一个极端,畏惧。

她显然是前者。

“你知道我上高……上学的时候。”

我挠挠头皮,知道有些地方如果过早说出来会引起芳芬雅不必要的好奇,所以还是收住了。

我今天已经为了她解释了足够多的东西,且不说芳芬雅的小脑袋能不能消化,我的头脑相关的功能区却已经发胀,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那个时候我大概只有这么高。”

掌心到地板的距离大搞就能容纳下一个男孩子,遵循着记忆中种种断片的影像记忆,我拉伸到了一个合理的高度。

但是那好像依然比芳芬雅高一点。

……

用来标高的手臂迟疑了。

原来芳芬雅这么矮小,为什么没看出来,是因为我很久没有见到正常人类孩子了么。

“嗯,咳咳,当时我就只有这么高。”

不去管孩子所在的种族年龄,我自顾自地如此形容着。

“后来呢?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芳芬雅果真还被我这种单纯的挑拨行为勾起了兴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等待我为她复述过程的时候。

“那可是,相当难忘;几乎每天夜里大腿抽筋,身体需求变多但是胃囊还没有完全变大,那个年纪还要顺便抽出精力去应付其他事物,累到不行的时候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长到这么高了。”

“哇……”

芳芬雅看着我的外表,显出些许无力的表情。

“你不要这样啊,显得我好像很厉害一样。”

我做出附加着太多无力感的笑容:

“外面比我高大,基础体格要比我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芳芬雅……听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了,对于话题即将深入的部分,我开始变得敏感,好像我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背德感所构建的那份障碍在此刻似乎烟消云散,柔和的五指包揽着她面庞的轮廓,四目相对着。

“长大不只是身体变高,骨架变大,你知道么?”

“嗯……”

女孩迷茫的看着我,我没看出那其中有任何抗拒,那个灵魂只是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受什么,包容在柔软的可塑性中的,是异常的坚定。

我突然感到很满足。

虽然是不知道从那里摄取的养分,但是从掌心传来的体温,有一种要将全身的缺失感填饱的感觉。

然而。

脑中随即就传来骂名。

变态,下流,或者其他更具攻击性的言辞。

幻想中的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在目睹了眼前的场景,那种嫉妒,讽刺,消解感。

幻觉蔓延上了手腕。

意识到也许自己做出了很出格的行为,我的眼瞳如触白电一般从芳芬雅红润的瞳池中抽走,但是匆匆略过肌肤的触感,也只是浅层的一点而已。

这不是什么阴影的具现。

也没有什么来自过去的情结,如今这个日记本的剧情开始告诉你们作者的投影,告诉他以前曾经有过怎样的爱慕者或者单向恋人。

没有。

那只是不在瞬间执行就要将我淹没的自卑,在他人的允许的范畴里,没有人愿意会让我如此深入另一个人。

除非我……

芳芬雅因为我的反应开始变的烦躁,那种施加在柔软手指上的力道让我察觉到她的疑惑,那种深受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刚开始只是抗拒着,用简单的欺骗行为告诉对方自己没有陷入情绪的低迷,然而后来芳芬雅的力道加重,我的视线强行和她重合了。

不亚于魅魔一般摄魂夺魄的眼睛,却根本没有侵略性。

芳芬雅洋溢着某种感情的眼瞳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额头靠了上来,似乎认为这样就能让我好一点。

到了现在,我已经分辨不清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在睡觉时也维持着的一贯躺姿,芳芬雅托着我的肩膀,让我仰趟在床上。

其实是非常不妙的姿势,无论是头发还是突然增生而出的鲜红藤蔓,都要将我整个锁住一般,垂在四周,但是却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在那里,只有芳芬雅的情感在闪烁着。

这个时候,家门突然被打开了。

“你在干什么!芳芬雅。”

冲进来的是鹤羽晴阳,还有跟在她身后,一脸难堪的贾乐安。

他的表情好像在诉说一股身不由己的处境,如果那一瞬间我对他表情的辨识度还不算太模糊,那么贾乐安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就和我所想的一样纠结。

我看到鹤羽晴阳拖着她温柔易碎的身体怒气冲冲朝着我和芳芬雅走了进来。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所有。

鹤羽晴阳碎爆发出的怒气来源是误解,还是其他的动机,暂时不能分清。

这是摆在外人面前的事实,如果稍后我们辩解那是误会,那么很大几率这只能作为误会一直存系下去。

我很高兴我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因此抱住芳芬雅,任由她身体上所延展的粗细纤维在肩膀以上布满,就以这样果断的姿势抱住了她,然后看向鹤羽晴阳冲我举起,但是又停留在半空的手掌。

她似乎是想打醒我,冰冷而又止忍的眼神里慢慢溢出伤怀,眼神带动身体偏向一边,没有了反应。

“咋回事啊?”

贾乐安从他牙缝里倒吸冷气,身上竟然穿着他不太爱穿的警员制服,眯着眼睛看着我们。

芳芬雅这才敢在自己想小身体中抽点力气,想要顺势让自己恢复常态,就在那时……

那个还未闭合的门廊,从目不所能及的黑夜之中,飘来了一颗子弹。

我感觉肋骨的下条慢慢开始变痛,弹头带来的热浪随即扩散开来。

紧接着我竟然发现我自己竟然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是实弹,是利用火药迸发出去的子弹……

点点温热也在这时润湿皮肤。

芳芬雅右臂受损了,破开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哈——”

她身上的红色藤蔓本能性的将受伤的部位包裹了起来,形成一个充斥溶液的肿块。

难以置信的恶意掺杂在那颗子弹里,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枪弹伤害到的体验。

女孩在短暂的反应后还是被这种事实击垮了,惊愕的表情残留在面颊,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瘫软了下来,她的眼神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

我们借着惯性瘫倒在各自的位置,不同的血流只是落了几滴。

“别。”

鹤羽晴阳紧接着转身出去查看,但是家门在贾乐安的影响下反而比她预期中更早闭合。

我感觉安全许多了,但是那个似乎没有触及紧要伤口的疼痛却更加强烈了。

“我真是日……哎,耀英檀?”

贾乐安忍不住说了些粗鄙之语,现在好像只有他是最镇静的人,一切的处理都有独到,看见我因为忍住剧痛状态不对,还存心担忧了我一下。

很不妙,因为我分辨不清这是不是我受过的最严重的伤。

不敢用力呼吸,因为害怕自己真的会在其他人面前凋零。

衣物被掀开了,似乎看见了危险的金属色,又好像看见了血色,和芳芬雅身体上发生的事情一样,一些莹蓝色的纹路在伤口周围绽放,渐渐被血浆浸染变成橙色调。

大门的紧闭使我感到安全。

啊,真危险。

“你怎么样!”

大概是看到急忙凑上前来的贾乐安,我急忙支出一部分体力对他摆了摆手,随后整个人躺在床上,不动弹,但是精神还是好的。

“先别来管我,鹤羽晴阳和芳芬雅,看看。”

“好好好,躺好。”

我突然感觉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多余的,大概整个房间里最危险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当他们注意到芳芬雅身上极度区分于普通人的异状就应该知道了,四肢的皮肉伤大概没事,凭直觉也该知道芳芬雅会靠别的什么东西来修好它。

那感觉就像是,怪物。

“没有事么?真的没有?”

鹤羽晴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许久她和芳芬雅只是用气势虚弱的声音相互交流,我能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抽噎声在隐隐传出,然而这一切在我和贾乐安的眼中都是僵硬的;其他人往往为了这点事像个情绪木偶,可能我们经历的刺激已经把适应力锻炼的足够好。

在那些血色镜头的洗刷下,我们在这种时候冰冷地像个机器。

尤其是贾乐安,转身去厨房烧热水,然后开始刷碗。

“你们感觉都好,没有什么毛病?”

最后,他端着一盘切好的皮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的没心没肺,那些是我用来做豆浆咸粥的调料蛋。

“我没什么毛病,我感觉……感觉还好。”

费力地举起手来,伤口的腥热早已变成了使人安然的暖热:

“你能煮个豆浆么,把它和你切好的皮蛋混起来,当粥吃。”

“啊,你说那种做法。”

瘫在地板上的两个女孩愣愣地看着我和贾乐安,不再说话。

“你家里没有剁椒什么的?我想吃点辣了。”

“有芥末,老干妈鸡丝煸油,还有一点干的北方辣椒,混点豆瓣酱自己做。”

“呦,日子过的讲究。”

贾乐安扭头走回了厨房,然后我听见他开始乱翻粮食袋。

“黄豆在冰箱。”

“你冻冰箱?”

“冷藏室!”

“哦哦。”

——

那天晚上,无助的我们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在一个根本无法安然入睡的夜里,待在一起。

贾乐安和我脱光到只剩一条裤衩,说让盯着各自的脚丫子睡。

鹤羽晴阳搂着芳芬雅睡觉,半夜说梦话,我和贾乐安半天都没有听清楚她那边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

好像,就像每个人心里所想的那样,本来就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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