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芬雅被树霓云殴打了,击中的位置是在最缺乏防护的腹部。
精神的传动被情绪所放大,芳芬雅向她横扫而去的魔藤被爆发似的蛮力抓住,孩子受了更多的伤。
这些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老丑的身体反应比我更快,率先借助变形时的弹跳力飞到芳芬雅面前将她护住,在承受了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之后没有损失任何一根筋键。
房室内的阴影中,老丑膨大化的身体最终急剧收缩,树霓云也发出了嘲笑声,那些能量却马上被他消耗在同一串动作中,达到了超高的反制效果。
树霓云被暂时的爆发力拍打在水花里,重重的打击紧接着在瞬间转为了失重,随后树霓云马上被击飞,她的轨迹就快要略过我的身边……
这是必要的代价,只有护住芳芬雅芳芬雅的意识,我们才能让她用自己的能力封印住这里,老丑和芳芬雅将会通过管道快速逃走,留在这里的我将会独自进行工作。
树霓云在被击飞的过程中已经愈合好了身体,我看到她的掌心中泛起了魔光,估计是微小结界。
如果再让她扒住墙面反跳回去,芳芬雅和老丑恐怕不会顺利逃脱,其中一个人被压制再被吸血的话,恐怕我们今天就会输在这里。
“你还想,伤害他们么!”
温和的水汽会保住我的体温,魔力会在其中奔走。
倾倒的脚掌,分割四溅的水流。
我纵身滑落到她的身下,膨胀筋键内的魔力作为钉刺发射出来,穿透衣襟的光芒所映射出的光点,也被转移到她的身体。
七次。
拳纹形状的魔力团块在最开始只是随着惯性向内扩散,犹如被冲击的液面一般泛起光幻的涟漪,从最混乱的中心顺次引发更多能量的喷薄。
爆炸。
承受这一次打击,树霓云才真正的失去了平衡。
看着那个接受如此伤害还能重新站起的身体,我并没有急于上前给她更多的攻击。
因为我实在无法让自己预测到这里还会发生什么。
通风管道的防护网被打开,在疏通下趋于疏松的混凝土板被芳芬雅重新固定起来。
“这里只剩我们了。”
急速观察一眼远方的管道口,确认那里已经凝结了坚硬的树藤。
如此,对着复生机能受到紊流干扰的树霓云说着,却只发现她的眼中凝结着敌意。
她变的更强了,在那次没有结果决斗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同样也止步于我敏捷的威慑,不想在冲我扑过来。
“事到如今,你对我说这些也没有用。”
她摆出了掠食者一般保存身体弹性的姿态,缓步与我周旋,留意我的每一寸动作:
“能摧毁那种无聊信条的行为,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但那也仅限于这句话了……我无法相信这一切。”
“你比之前更单调了,树霓云。”
欣赏着她的话语,我的面容逐渐因为腺素的分泌而开始僵硬。
“你是为了羞辱我么?”
她却只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水迹已经可以触碰到脚踝处的皮肤,魔力重新积存,蒸汽也快速凝集,干扰了一丝视线。
短暂停滞身体,我咬定进攻前了最后一句话:
“已经没有那么多话了,你和那些教团是一样的,没有谁会容许你再这么做,打倒我!”
爆发,挥拳,早已熟记与心的操控模式,赌注被放在那副身体到底能将自己恢复到何种地步。
那个身体还是存留着故障,多处粉碎性的破坏并不能快速修复,躲开朝着下巴打去的两击已经是勉强,穿冲的爆炸还是将双方的精神湮灭。
纹耀,被染成了疯狂的猩红。
我们角力在一起,地室内的水渍争先涌入扩大的缝隙,然后再随着开裂飞溅开来。
驱动长久以来被忽视的部分,那个存在记忆中的头槌,却被对方灵巧闪开了。
“我一直在学习!”
树霓云说着,掀起的腿将我踢翻在地。
“你们,他们。”
不断重构的身体奔跑而上,一边拉拽一边踩踏,弄坏了我的左臂。
“只会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将,我们,所有人!”
我的脸庞被拳头不断的打着,树霓云用单手将我从地面上拽起,朝着支撑的架构推去。
“都丢在一边了!没有希望!”
紧接着朝我缓步走来,坚硬的肌肉防护着那种不可抵挡的行为,张开了用来吸血的牙齿。
咬合而上。
体能在流失,我所度过的每一分记忆都在头脑中被强制闪回。
就像生命的倒流,在竞相涌现之后又带着失望被夺走。
身体在痛苦,强制着发生转变。
抬起的手腕让枪弹射穿了她的胃腔,但这并不能阻止那种进食的行为。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感觉怎么样?”
喘息之下逐渐归附满足与平静的面容,在我的眼中开始逐渐充满威严与妩媚。
她就是靠这些东西来命令眷属的。
已经被啃噬干净的——那是我的躯体,也失去了最后的战斗工具。
枪管被夹在愈合的血肉中,树霓云随后将它拔了出来,丢在一边的地上,让它彻底浸水。
“结束了。”
树霓云说道。
“加入我吧,然后你也会理解为什么……”
她的话语停止。
只用一瞬间,她身上的力量感也会像我一样流失。
“你以为我永远不会想好怎么对付你这招么。”
拖着还是很虚弱的身体,看着她用双手给予自己窒息感,然后慢慢倒下,陷入到自己与自己的对抗中。
我走上前,已经准备好给她最后一击。
我并没有能力发动血液间两种群体精神的对抗,那些表示威慑与敌意的青纹也从未离开我的身体。
我只不过是将魔力留存到由自己身体操控的血液里,让它们变成了脱离自己就会爆炸的炸弹。
不过流血与被夺走,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既然树霓云吸收了我的血液,那些本该属于我的“血”也从未离开过身体的“控制”。
他们只要被保存在充满精神与欲望的地方,就不会引发混乱,也不会把一切都分解成能量。
在流淌过月亮与星河的夜空下,我理解了这些。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自身的魔力正在使用两个身体。
树霓云的基因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魔力,很快就会陷入自我矛盾,她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也是必然。
“你对我……做了什么……”
在她抬起的眼瞳中,窜动着恐惧与不解。
“我不知道?”
从水流中摸出特制的滤器罐,我平静地诉说着。
“我只想让你麻醉一会……”
——
“我带来了。”
从板车上卸下那个裹着厚毛毯的血族,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曾经异变的地精,孩子,还有人类,停留在残破而又古朴的矮房前,他们的视线越过昏迷的树霓云,投向门洞内薄雾一般蔓延的阴影。
那个女性状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东西。
落在地上的影子已经超越了她现在实体的身高,在分不清是不是头颅的地方蜿蜒出树枝一般分叉的板角。
芳芬雅和老丑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谁都没有向我询问,他们已经清楚我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事。
可以从本能的表现上来判断……
“你会占卜吧,看一下她的脸,这个孩子叫树霓云,花费了我很大的心思。”
我微笑着说道。
“咯吱吱……”
从那个幻像中发出了像是树枝摩擦一般的窃笑声,女人抬起一只手臂,示意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然后掀起了毛毯的一角……
“嗯,不错。”
然后她才开始用人类的声带说话,但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你的孩子呢?”
我仍继续问候冷暖一般说着。
“哈——”诡异的女性抓着毛毯以及里面的身体,在洞穴前叹了一口气:
“……在睡觉。”
“啊,那个,我已经达成了你需要的,契约可以解除了吧?”
“已经解掉了,你可以看一看你的右手……”
似乎还留心于我的变化,她转身盯着我的脸,却也在那个时候发现了真正异常的事情。
手啊关节啊,暂时性的再生性之类,我早就让芳芬雅的魔藤帮我吃掉了。
也许她现在?可以帮我延续一下那个魔咒维系的“约定”?但是右手现在确实不存在这四周的空气中。
……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不是什么好魔物啊。
我难以遏制的笑说出来:
“呵呵哈哈哈……树霓云你说得对,我们都一样。”
曾经使唤我们的女性已经产生了想要逃跑的意图,但在毛毯内假装昏迷的树霓云,肯定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逃回充满魔力的洞穴里。
当一只手穿过毛毯将她绊倒在台阶上。
几分钟之后,我对着一堆羊骨,枯枝烂叶还有镶嵌着符文的破碎金属扔掉了电锯……
树霓云在我们的不远处站着,默然注视着这些。
咂咂嘴然后说:
“你们还真是危险。”
“随便吧。”
我无奈地丢回去一句:
“我再去楼上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
这件事的收尾……
好像就只是我最终坐在阁楼深处的地板上,当着老丑和芳芬雅还有树霓云的面猛打自己的脑袋那么简单。
没能救下孩子,虽然外表健康,但那具身体已经是植物病人化,失去了生命的质量。
扑朔的手电筒不断地驱散四周的黑影,几分钟之后我们使用了空投提供的特别机械,为了外界发布了一串加密信号。
回想起这些的我,坐在树妖精的身边喝热茶,盯着履带车由远及近,从那上面涌出好几个人类来……
“我是魔物。”
看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我摆出疏远和惧怕的样子说着。
芳芬雅和树霓云为了逃避面部识别,在外面协作生存了好几天。
我就和老丑待在帐篷里玩机械玩具,乐此不疲。
收到手机短信的时候,是在聚餐场地被树霓云和芳芬雅一起放倒接受恶作剧的时分。
终于能与之前的世界接轨,没有落得被推力强制抛向另一个悲惨世界的结尾。
——
我在铺满积雪的天台上支起了火堆,帐篷。
还能想到的残剩下的食品,那些最具备调味功能的那些东西被我陈列出来。
这些并不是百忙之后的犒劳,摄取这些的我,只是想借助这些镇静剂来让自己享受一下能在室外睡觉的感觉而已。
不用再疑神疑鬼,昏沉的身体也不会继续保持紧张的警觉。
看似是在喘息的时光夹隙内,我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安宁。
起码用味觉留下记忆就不会再失去了。
“沙沙沙……”
然而,总有些家伙会喜欢挑这种时候来打搅我。
循着声音起身眺望,在月光反射消散的尽头看到了最新鲜的脚印。
“嗯……”
我略感烦躁,叹了一口气,还没等我转身,一个家伙裹挟着全身的重量朝我肩膀扑来。
蓝色的莹纹蔓延出来,烧蚀彼此的衣着。
树霓云的眼中闪耀着清纯的月光,好奇地看着我的脸。
“你不是应该还在和芳芬雅躲在地下么?用她的藤蔓把你们两个伪装起来什么的?怎么来我这里了,你想告诉我你对芳芬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么?”
“哎?什么?真无趣。”
因为随时准备压制我而紧张的身体一点也说不上是放松,树霓云百无聊赖地从我身上挪开。
我的眼睛离开天台的嵌板,对她保持着认真观察的态度。
“我饿死了,分我点吃的。”
在我回到烤火的姿势前,树霓云也发现了在火光边簇拥着的那些罐头。
“随便,别吃太多。”
“唔,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
“我也以为你肯定不问我就会拿走,你就那么喜欢惹火别人么?”
想往口中塞入的小块土豆很快就凉了下来,我把它送进火焰中灼烤,然后就尝到了烧焦的滋味。
“不?”
树霓云喝光了豌豆汤。
“是芳芬雅告诉我的,说你平常看上去会感觉到随时会发火,我就想试试你的情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低。”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把罐子扔进火堆中,看着它散发出了美丽的焰光,然后在爆炸水蒸气的冲击之下消散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我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她,表情也真的变成了她所形容的那个样子。
树霓云看着棉被一般的雪原,平静下来。
“先呆在这里等着人类清除干净吧,以后有机会……”
“有机会?”
“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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