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琼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只瞧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总管宦服的男子含笑着走了过来。
香铃看见那人后行了一下礼,瑾琼见对方宫级比自己要高也刚想行礼,却被张良连忙阻止了下来。
“哎哟,瑾琼姑姑,这个奴才可担当不起。”
张良说完又对着瑾琼欠了一下身,虽说低着头,但是偷偷抬眼瞧去,只见这姑娘不逊色于后宫任何一人,出落大方,若是平常家小姐见此惨状,恐怕早就晕了过去了。
偷瞧了一眼后,张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用脑袋示意了一下:“这两个贱奴刚才说了姑姑的坏话,奴才我正在惩治她俩,如果冲撞了姑姑,还请姑姑见谅”。
瑾琼从小便生活在熊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那屁股往外冒着血水,把衣襟染得鲜红,周围的景色美如卷画,可这两个女子,此时却犹如地狱般的受刑者。
尽量的平复心情不往那里去瞧,瑾琼看着眼前陌生的公公,便轻声问道:“瑾琼刚刚入宫,还不知公公的名讳。”
张良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什么名讳不名讳,奴才张良,是皇上的御前大总管,姑姑奴才叫张良就可以了。”
瑾琼觉得不太好意思,刚想开口说这样不合规矩,张良却直接转过身,盯着那两个快昏死的宫女,冰冷冷的说道。
“让其他宫的奴才们,都过来看看这两个狗东西,谁以后要是再敢在宫里口无遮拦,下场绝对比她俩惨。”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张良看到众人如此惧怕满意的点了点头,拜了一下瑾琼后便转身离去,刑罚者则习惯性的把这两个昏迷的人拖在地上拽走,留下了一路的血迹。
望着这种悲惨的场面,瑾琼只感觉喉咙泛着酸水,终于忍不住开始干呕了起来,汐若走过去拍了拍瑾琼的背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那两个狗奴才口无遮拦,辱骂了你,这就是以下犯上”。
瑾琼抬起头看了汐若一眼,眼神迷茫充满了无知的问道:“姑姑我今日刚进宫,那两个宫女为什么会辱骂我”。
汐若静静的看着瑾琼的眼睛,越发觉得像当年自己刚入宫那会儿一样,懵懂无知,如同白纸一样,任人欺凌,只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人会保护她。
“辱骂你,在她们眼里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无论干得多好她们都会找理由骂你的,这就是宫里人的人心”。
瑾琼听到这里便明白了,从小她便衣食无缺,周围的人都宠着她,可就算再如何宠着她,熊氏的人也要让她明白人心的险恶。
汐若望着远处那条血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想到是那两个宫女嘴贱自己给自己惹的祸,心里倒好受了许多。
“瑾琼,你一定要明白,无论你宫外什么身份,一旦入了宫那就必须遵守宫里的规则,你现在是掌事宫女,说出去好听,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人,命真的不值钱”。
汐若说到这里,便把声音压低,凑到瑾琼耳旁继续说道。
“不要惹事,首先就要管好自己的嘴,比你高的你必须忍,不比你高的,先看皇上的脸色再决定忍不忍,尤其是妃子以上,她们手里面可有惩治宫规权力,必须小心”。
听到这里瑾琼拍着胸脯子点头答应,她听父亲说过宫中危险重重,可没想到刚进宫的第一天便遇上了这种事情。
“汐若姑姑,如果我做错的事会不会也像她们那样”。
汐若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宫里宫外,以皇帝为尊,皇后为圣,他们俩把持着天下的生死,你若讨好皇上,哪怕你是一个最卑贱的奴隶,你都有可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可若让皇帝生气,哪怕你贵为皇后,也会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瑾琼心中的恶心已经退了下去,听着汐若的话,抬头望了一眼这雄伟壮观的的皇宫,喃喃自语道:“我能活下去吗”。
汐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瑾琼的后背,但此刻瑾琼已然明白。
几天之后。
淑仪馆。
淑仪馆是教宫中礼仪的地方,虽然地方偏僻,但临近御花园,西苑,景色倒是偏为雅致,入宫这几日瑾琼便一直从仪元殿来往于淑仪馆。
“瑾琼姑姑,皇上下午处理事忙,你此时应该上什么茶”。
“回禀姑姑,应用安溪所产的铁观音,此茶能破睡、提神、去烦、消除疲倦、清醒头脑”。
“皇上若下午无事,宣你进来看茶,你应该怎么做”。
“启禀姑姑,应端上纯白骨瓷茶杯,茶则,茶匙,赏茶盘,茶巾以及水壶,茶叶应选择峨眉雪芽,再配上槐花的蜂蜜,”。
…………
瑾琼从淑仪馆走了出来后,缓缓的吐了一口闷气,揉了揉酸硬的双腿,恨不得立即坐在地上。
原本教导礼仪并没有这么累,但淑仪馆的女官们,知道她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生怕有什么规矩没讲明白,让皇帝怪罪,所以教导起瑾琼自然要比别人严格了许多。
瑾琼抬头见时间不早,过会儿还要上太极殿的小膳房学着做糕点,便想着回去休息片刻。
可路没走多远,便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孩子,狠狠的撞倒在了地上。
“哎哟”。
倒地的瞬间,疼痛感传遍全身,手上的白玉镯子,当即摔坏,衣服也有些凌乱。
那撞人的小太监,满脸的慌张,不停的看向后面,虽然一心想着逃跑,但还是先把瑾琼扶了起来,连连说着对不起。
瑾琼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连看都没看地上碎了的白玉镯子,这镯子虽然值宫女半年的俸禄,但在她的眼里倒是并不在意。
那小太监看着地上的碎镯子,一下子吓的手足无策,只能带着哭腔的含糊道。
“姑姑对不起,姑姑请您饶了我吧”。
瑾琼听到那个稚嫩的对不起,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眼小太监。
那小太监才八九岁,稚气还没有完全褪下,衣服有些破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小脸上也全是被人殴打的淤青。
瑾琼此时也才十五岁,看到这个小孩子被打成了这样,心中自然不忍,俯下身子,声音尽量温和的说道:“怎么回事,被打的这么严重”。
那小太监原本以为会受到惩罚,但没想到眼前这个宫女,会对他这么柔,立马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小声哭喊道。
“姐姐一定要救救我”。
瑾琼自然是不忍心,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而此时,一群太监也赶了过来,把她俩围住。
小太监看见这样场面瑟瑟发抖,瑾琼却无所畏惧,眼睛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类似头头的人。
“这里可是皇宫,你们准备要干什么”。
那个头头原本想动手,可看到这眼前这个宫女,身上穿的价值不菲,便欠了下身问道。
“还未请教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瑾琼这几日见得最多的就是宫里的狗眼看人低,听到对方问自己,也不惧怕直接开口说道。
“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瑾琼”。
这话一出来,那几个太监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而那个头头也不过是众多奴才中一个小团体的头头,怎么能跟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相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姑姑,这个小贱奴,手脚不干净,偷了我们东西,还请姑姑把他交给我们处置”。
那头头话音刚落,小太监直接喊道:“那本来就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怎么变成你们的了”。
瑾琼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她见那些太监人多势众,虽然在宫里她不惧怕,但若现在就惹出事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难免会惹出别的流言蜚话。
仔细的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样吧,太监归张良公公总管,我现在正要去见他,你们也跟我一起去评理吧”。
那几个陪着的太监听后立马傻呆了,这件事情真要传到张良的耳朵里,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就一件小东西而已,何必惊动张总管,奴才们不要了就是了,还请姑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个头头也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说完便带着人转身离去,瑾琼看着他们离去吐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太监身上的土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看见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对自己这么好,鼻子一酸,滚圆的泪珠便流了下来呜咽道。
“姑姑,我叫小荣子”。
瑾琼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前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十五岁进宫够可怜了,可眼前这个小太监,如此大的年龄,更是让人心疼。
可心疼归心疼,宫里面不是讲人情冷暖的地方,瑾琼仔细的想一想,然后说着。
“小荣子,姐姐不可能帮你一世,等会我给你找个好的师傅,让他带着你,你一定要好好学着,明白吗”。
小荣子瞪着大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跪了下来,给瑾琼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谢谢姑姑”。
瑾琼连忙把他扶起来,然后牵着他的小手,走向了仪元殿。
张良那边正在伺候皇上写字,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若仔细瞧去,那个太监正是刚才围着瑾琼的头头。
“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没有抬头,张良会意了一下然后问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头头回答道:“事情办得很顺利,小荣子已经深得瑾琼姑姑的喜爱”。
皇上仍然没有抬头,听着那个头头的话,直接跟张良说着。
“让他下去领赏吧”。
那头头欣喜若狂的跪谢隆恩,而张良却阴森的笑了一下,皇上的意思他很明白了。
当天晚上,那个头头跟周围几个太监高兴的饮着酒,大谈自己出头之日将要来临。
可没想到喝着喝着,一口鲜血直接从嘴中涌出,这几个人当场毙命。
几个太监的死在皇宫里面就如同树上的叶子落地,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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