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那婆婆缓缓念诵着他的名字，“梵天是印度的创世神，向来和中原大地不在一个体系。”

“你姓梵也就罢了，起了一个这样的见鬼名字……”婆婆沉吟。

听到这个疑似是鬼的老婆婆——当然，应该不是奶奶——这么毫不留意的把“见鬼”二字放在嘴边说，梵天心中着实有些复（dàn）杂（téng）。

那婆婆出神了一会，蓦地回过神来：“抱歉，这些东西啊……我也想了有好长时间了，可就是想不明白，刚刚又不自觉的陷进去了……真是难以理解啊。”

婆婆最后还半是感慨半是迷茫的叹了一声。

梵天表示一脸懵逼。

“不是，这位前辈，您刚刚说你考虑这些很久了……”梵天疑惑的问。

“是啊……”婆婆理所当然的应道。

“您很早就开始关注我了?”梵天又问。他心中补充道，而且还对我的名字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嗜好……关注。

“哦，你说这个啊……嘿嘿……”婆婆笑了两声，“对啊，很早，非常早。”

说到这里却没下文了。

也许是不想让我知道吧……梵天无奈的想。

所以他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非常重要!

“前辈你可以放我回家了么?前辈……前辈!”梵天一脸的受害者表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啊……前辈!”

看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那满满的真诚，那……想抱人家大腿又不敢的样子……

说实在的，很难想象上一刻，这个顽强的男人还在云淡风轻的和眼前的老婆婆进行友好的交流会谈。

婆婆笑了笑：“我都已经不是人了，还分什么好人，坏人?”

听到了这话，婆婆的笑容在梵天眼里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

“别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想要告诉你。”婆婆慢条斯理的说。

梵天表示：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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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这个我刚了解到她让我听她说话这件事的时候啊，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她又不是我的奶奶，我们孤男寡女，孤人寡鬼的，又不是拍科幻片/恐怖片，她让我听她说话，我听什么?这没有道理啊……但是婆婆既然把刀拿出来了，还说了一句“组织上已经讨论决定了。”我就答应了她继续听下去，还说了一句话：“苟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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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说：“是这样的，我和你奶奶都是钟家的人，你知道不知道?”

梵天一颤：“你……你……是我大奶奶?”

婆婆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半晌反应过来：“哦，你还不知道，我忘了告诉你了。”

“是这样，我和你奶奶都是钟家的人，还是钟家内庭的人……”婆婆继续说。

“内庭?”梵天问。

“内庭就是内门，钟家势大，经常有外人投靠，多年以来，血统已经十分驳杂，在程朱理学大兴时期，钟家依据理学成立了内外门的说法。”婆婆解释道，“内门都是公认的血统最为纯正之人，外门中有血统杂薄之人，还有一部分异姓族人。”

“哦。”梵天表示自己听懂了，但是内心隐隐有些疑惑，仿佛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身为钟家内庭的人，其实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婆婆感喟的说，“诅咒伴随我们的时间太久了。”

“诅咒?什么诅咒?”梵天又问。

“钟馗老祖当年杀鬼过多，还喜欢直接吃掉这种暴虐的方式，久而久之，养成了一股罪孽啊……抓住鬼魂，投入阴司也就是了，但是他却绝了人家的轮回，断了根源……”婆婆又是一声长叹，“还有，我说话时别乱打岔行不行?”

“诶诶，好好。”梵天连连点头。

“后来，我们这一支内族，每一代最优秀的那个年轻人……都会……染上一种恶疾，轻则修为停滞不前，极易走火入魔，重则早年而逝。”大奶奶声音低了下去。

梵天蓦地想起来了大奶奶脸上的疤痕——或者说——脸上都是疤痕——疤痕上长了个脸……

真是因为大奶奶在梵天记事前就被毁容了的关系，明明眼前之人容貌和奶奶极其相似，他却根本没往那里想过。梵天出生的时候，大奶奶就已经是一副毁过容的样子了。

最早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幻境里面时，还被大奶奶骗了一把。

想起幻境中的大奶奶，梵天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来了，那时的大奶奶对自己表露出的杀意绝对不会有假，虽然现在她一副得道长者的样子，但谁知她会不会像那次一样，忽然变脸，突然发难?

梵天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心中的警戒心又提了起来，双眼微闭，心里头骤然明亮（物理）了起来。

能感受到那颗星星……梵天稍稍放心了一些。虽然他对这颗星星感情复杂，可是到了危急关头，他只能依靠这颗星星了。

“所以这一代最优秀的人是大奶奶你?”梵天问。

“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大奶奶看了看他，“这一代很特殊，非常特殊……”

“特殊极了……”大奶奶轻声道。

“这一代，被诅咒判定为[最优秀的人]的，有两个……”大奶奶看向梵天，眼中无悲无喜，甚至有些木然。

梵天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另一个人，是我的妹妹，你的奶奶。”

梵天很是不信：“可是我奶奶她，一直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她，她怎么会也是受诅咒者?”

大奶奶淡然道：“因为有人替她承担伤痛。”

所以，是你么?她的姐姐。

梵天站的笔直，极其严肃地向大奶奶鞠躬道：“谢谢您了。”谢谢她做出的那么多牺牲。

至于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梵天完全没有考虑，毕竟自己的命算是在人家手上，这么大张旗鼓的骗自己……梵天自己都不信。

大奶奶却是哂笑了一声：“我的妹妹尚且没有对我说什么，倒轮得着你这个小辈了么?”说着转身而立。

梵天鞠躬过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一句话问了出来：“大奶奶，孙儿有一事相询。”

“你只管说。”

“既然大奶奶如此深爱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亲妹妹，而却又将她害死，这种做法的理由又是什么?”梵天抬起头来，直盯着大奶奶的眼睛。

“你奶奶不是我害死的。”大奶奶回道。

“是谁?”梵天忙问。

大奶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是她自己。”

“你奶奶一心想要阻断家族命运——还是叫它诅咒吧——而我们这一代，诅咒分为两部分，所以其力量大减，很多我们之前试过却无效的方法都有可能成功。”

“但我不希望她受苦，用了一些东西掩盖了她的天分，她的那份诅咒就归到了我的身上。”

大奶奶说这话，看着远方的灰黑色雾线，眼中再次出现了彻底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