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吗？”玛尔雯沉声说道。不愿提及的伤疤被揭开本就让她心声不满，紧随伊诗塔进来的黄皮兽人更是令人心烦意乱。

伊诗塔施施然行了个礼。“仅仅是出于对你养父的尊重，玛尔雯。”

迪罗伦怒火中烧，他手向佩刀探去。只等玛尔雯下令，便要将这侮辱了女主人的黑精灵当场斩杀。

伊施塔怎会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她指尖轻转，迅速比划出一道神秘图案。

迪罗伦当即趴倒在地。

浓烟滚滚，他的衣服开始燃烧。亮黑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紧紧黏附在迪罗伦身上。他有心扑打，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蔓延到手上、脚上、脖子上，然后是脸上。痛苦席卷全身，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但只会让呛人的烟尘更快进入呼吸道。

烤肉的焦糊味传播到整个大厅。

“这小家伙是谁？“

“我的新军团长。“

“真是失敬。“她心不在焉地挥手。

浓烟散去，迪罗伦完好无损地趴在原地。衣甲没有损毁，身上没有烧伤，甚至连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消失殆尽。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脸上表情捉摸不定。恐惧、窘迫、羞愧，不一而足，又或许兼而有之。

所幸闻讯赶来的卫兵缓解了他的尴尬，他们蜂拥而至，信心重回年轻军官的脸上，他指挥士兵们将三人团团围住。

你还能打过一支军队不成，他暗想。

伊诗塔叹了口气。“你的士兵从来不长记性。“

她身上现出深浅不一的凹纹，像极了多头蜥身上的鳞片。纤细的手脚与腰肢早已不在，肌肉尽显。双翅兀自从身后展出，随着不断增长的身体一道扩大。当头部刚好触碰到大厅顶部，变形也宣告完成。

她猛然张开翅膀，狂风阵阵，掀得卫兵们扭作一团。

“要替你教训下他们么？“雷鸣般的吼叫响彻大厅。

玛尔雯抬起手。“她是我的客人，将军。带着你的部队离开。“

迪罗伦恶狠狠地瞪了巨龙一眼。伊诗塔毫不让步，双眸半睁，挑衅似地回瞪过去。

迪罗伦打了个激灵。带着一丝不甘，他率领卫兵离开大厅。

“当你带着那两个兽人进来时，我还稍微有点吃惊。现在想来，你们应该就是那个疯传谣言的主角了。“玛尔雯故作同情地说道。“被兽人豢养的影龙，真是凄惨。“

“只因为我现在的雇主恰好是兽人而已。“伊诗塔不以为意地笑道。

“看来自我放逐确有好处。“玛尔雯盯着伊诗塔。“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玛拉萨的认可的？“

“既然活着，当然得找点活儿消遣时光。“伊诗塔语中满是揶揄。“在几年前的一次任务中，我偶然窥见了自己的内心之龙。“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本是她们的日常，互相攀比，互相嘲讽，却又惺惺相惜。

“你知道，我不太习惯……仰望别人。能变回原形吗？“

“当然。“巨龙开始缩小，变回黑精灵。

“在外流浪那么多年。”她说。“你对我的成见还是一点没减。”

“倘若你能真正关心自己的子民，我会的。”地上血迹斑斑，一直延伸到厅外，是老将军那被拖行而出尸体的痕迹。“这回又是哪个倒霉鬼？”

“费厄诺，你的老相识。怎么，要向我问罪？”

“我暂时没那个心思。”她环顾大厅，消失于阴影中。再次出现时，已在瑟琳娜身边。“好久不见，妹妹。”

“好久不见，姐姐。”她轻启樱唇，嫣然一笑。“这回又惹了什么麻烦？“

“不算太大，不过说来话长，咱们可以路上慢慢聊。“

她望向玛尔雯。“借我妹妹一用，有意见吗？”

“你知道规矩。”

“开个价吧。”

“灵魂伤痕部落新近涌现出一名擅长闪击战的指挥官，让我的部队吃了不少苦头。“她顿了顿。”这人叫雷拉格。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我拒绝。”她断然回道。“我不可能对图德哈娜的骨肉动手，别让我为难，玛尔雯。”

玛尔雯眉毛一挑。“塞丽娜的子嗣？还是梅兰的？”

“你养母的长子，阿格雷尔，有印象吗？”

就像往水中投入一枚石头，伊诗塔的话在众大臣中引起不小的波澜。

“他不是投靠尼根人了吗？”玛尔雯皱眉。“你的意思是，此人是我那叛逆兄长与魅魔的后代？”

“他就是阿格雷尔本人。”伊诗塔正色道。“龙骑士团阻止了他的腐化，并为其举行过本性还原仪式。”

“那还真是棘手。“她低头沉思。

“我最近在人类帝国的雄鹿领找到了瓦亚隆的踪迹，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继续追查下去。“

“那就以他为交换。记住，我要活的，并且越快越好。“

“成交！“

“我也不留你。“马尔雯说。“即刻启程吧。“

两姐妹回到图拉什身旁。

“表现不错，小光头。“伊诗塔笑笑，压低声音。“那么久不说话，一定憋坏了了吧。“

图拉什翻了个白眼，脸侧向一边。

几人行至门口。

“我以你曾经的挚友的身份，给你提个醒，玛尔雯。“伊诗塔回过头来。“看看你的族人，他们对你只有恐惧，而不是尊敬。别让仇恨遮蔽你的双眼，夺取你最后的理智。想想你的养母，你的养父，他们何尝不遗憾，不悔恨？但当死亡降临，他们最终都选择了坦然面对。而你为何老是揪住不放，迟迟不肯在那个英明贤淑的女族长从人们的记忆深处彻底剥离前，好好安息？“

“我会的。“她冷冷回应。“在瓦亚隆付出应得的代价之后。“

伊诗塔仍未放弃劝说。“我有预感，你的长兄将会很快统一黑精灵各部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玛尔雯。“

“我会留意他的。“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做。“

伊诗塔深深叹了口气，带着三人离开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