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换上一席月白长袍的顾仁看上去多了几分仙气。钱思思却无暇欣赏师尊的灵韵，她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难道……难道天尊发现了他动香薰的事？还是说这个色中饿鬼的老王八羔子看上了她，打算……

“师……师尊……”

心虚的作用下，钱思思这声师尊叫的格外小声和委屈。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顾仁老脸一红，试探道。他刚刚摔倒时的动静很大，如果因此被弟子看破伪装发现端倪，便太不走运了。

刚才的事？钱思思心里一紧，难道天尊早就发现了白长老暗中动的手脚，故意让她揭穿？

看天尊欲言又止还有些脸红的样子，想必是这样了，毕竟迷药之事说出来过于低劣，又是丹阁这样的名门正派所为，天尊不好开口明言。

可天尊故意让她看到香薰，现在又来特意询问，又是欲意何为？

钱思思皱眉，斟酌着如何对答。她发现自己在老谋深算面前还是太年幼了，刚才竟然还妄想在天尊眼皮子底下搞小九九。

钱思思：“……”

顾仁：“……”他的问题有那么难开口回答吗？

半晌，似乎决定了什么，钱思思上前一步恭敬说道：

“师尊放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永远是您的弟子，站在您的立场上。”

天尊没有恼怒，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天尊一定是明示自己不喜凌烟丹阁，以此摆明态度，得到铜雀城的橄榄枝。

此次遗迹关系重大，能得到天尊的助力，父亲大人一定能安心许多。

“今日之事弟子不会透露半句，铜雀城永远是您的后盾。”

顺口又拉近了关系，钱思思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白老狐狸聪明反被聪明误，活该！

正当钱思思暗自得意之时，顾仁的心态也调整了过来。

果然，钱思思果然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且很可能猜测到了什么。但对方很聪明，第一时间便表明封口，同时抓住了他顾仁的把柄。

“你……你说的很好，为师......很高兴。”顾仁长吐一口气，放下了这件事情。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走一步看一步吧。

“思思，你怎么看待我们去遗迹一事？”

事已至此，顾仁倒是洒脱了许多，他干脆借此机会再了解几分情报。

“师尊，这是机遇。”

没有过多的犹豫，钱思思开口答道，话语里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傲气。

“师尊应该还记得五百年多前的江湖大乱。”

“嗯……”

顾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他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同时示意钱思思也坐下

“那时因一些......冲突，众派决定讨伐魔教，没想到偏居贫瘠之地的区区魔教，竟能以一派之力抗衡天下。”很奇怪，讲及此处时，钱思思并没有显现出江湖人士对失败史的深恶痛绝，而是有一种狂热和崇拜的激动。她的语气热烈了起来。

“魔教能够以一当千，师尊可知道为何？”

顾仁：“……”他当然不知道，却只能哑言装深沉。

好在钱思思继续说了下去。

“也是，后人为了夸耀自己的成功，故意把魔教相关事情隐瞒部分，有的甚至自诩正派而将魔教贬低得弱小不堪。”

“一骑当千什么的……师尊可能并不相信思思说的话。”

钱思思有些低落。

“可铜雀城作为屠魔的一线实力，却知道些内情。”

“魔教总部处于西北山峦地带，大阵护山，山外常有飞沙走石，易守难攻。魔教善于偏门左道，为世人所不齿。”

“但这些‘左道’其实暗藏玄机，比如他们钻研出很多奇怪的武器和对阵方法。”

说着，钱思思用桌上的纸笔画出个轮廓。

“这是以前铜雀城仙辈获得的战利品，一把魔教中人的武器。”

钱思思顿顿笔，谨慎地说道。

“这种低级仙器毫不起眼，但造成的伤口极难包扎止合，即使是修道之人不小心也会中暗算。”

顾仁：“看起来很古怪……”

古怪个屁，虽然图看不清，但这特点加上轮廓，很明显是借鉴三棱军刺！难不成魔族里也有飞升后的世界里来的？

可两个世界之间存在通道这件事，似乎在修仙人之间不算什么秘密，他这个“天尊”就是通过什么“门”过来的。

既然两界信息是相通的，那为什么铜雀城不知道三棱军刺的存在？

顾仁皱眉，他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又一时理不出头绪。保险起见，他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对钱思思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心事。

没有感受到顾仁的纠结，钱思思自顾自地往下说。

“可惜魔教教主被斩首后，魔教便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这些东西也无迹可寻。”钱思思可惜地摇摇头。

“好在江湖上总是有许多能人异士，他们在前不久探查到了关于魔族遗迹的蛛丝马迹，多方确认之下发现消息很可能是真的，于是有了这次行动。”

“时隔五百年，却在前不久发现的？”顾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以他多年看推理小说的经验，他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算了，他一个准备跑路的无能人士，应该不会牵扯上江湖恩怨。

“是的，少林寺的方丈大师也看到了魔教复苏预言。”钱思思点点头。

顾仁捏着下巴深思：“有缘倒是真想见见这位方丈。”

“会见到的。”

钱思思放下笔。

“各门派只当这次遗迹探索，是给各家后辈互相试探的契机。却不知遗迹里真正珍贵的东西，是这些能够雄霸天下的技术。”

“这个世界本来是强者为尊，一旦铜雀城得到这些技术便能称霸江湖。”

顾仁镇住了。

称霸江湖……呵……

好大的胃口……

“还请师尊到了遗迹之后，帮忙留意这些东西。”钱思思起身。天色已晚，她看起来是要告辞了。

顾仁起身，他强忍住心慌，客气地应道：

“一定，一定。”

这个钱思思，还真的不能只当做小女孩看待。铜雀城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能够把孩童培养成如此可怖的心性。

“今夜相谈甚欢，师尊果然能和思思谈得来呢~”见师尊站了起来，钱思思也不好再回座。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她不禁有些可惜时间过得太快。

“可惜夜深了，师尊早些休息，思思下次再来拜访。”

“恩，今夜你辛苦了。”顾仁也觉得今晚的收获不错。思思这个小家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目中无人，习惯之后还是很好相处的。

“哟，还是师尊懂得疼人家，没白当你的大弟子~”

顾仁：“……”

顾仁抬头看向空气，假装没看到钱思思抛来的“媚眼”。又是辛苦又是疼的，怎么听上去这么怪？

也许是罪恶的心理作祟。放松下来的顾仁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咯咯咯……”丝毫不顾及顾仁的感受，点完火的钱思思娇笑了声，一溜烟跑掉了。

留下顾仁一个孤家寡人，无语凝噎。

顾仁却不知道，当钱思思跑到楼下时，她才想起最为重要的事情。

“糟了，我忘记把香薰灭掉了。”

“糟糕，糟糕，因为那种迷药只对男子起作用，疏忽大意了。”

我们的城主之子，更准确的说是城主之女，钱思思抓抓头发，考虑着要不要再上去一趟。

“罢了，反正师尊早已经发现了熏炉。”

钱思思跺跺脚。

“看师尊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想必区区迷香奈何不了飞升境界之上的仙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杞人忧天叨扰了他老人家。”

思罢，钱思思偷摸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此刻的钱思思哪里知道，她的师尊只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没有发现身体的异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