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费痕那一刹那的变化,没有躲过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杜兰达尔的注意,她的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安,但终于还是不动声色,何况随后费痕的异样就消失了,也使得她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毕竟,夏岚的猜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又不能那么简单地认定她只是杞人忧天,如果说夏岚在费痕的“记忆回廊”里遇到的确实是一个古怪又可怕的人——
“同时占据费痕和费明的身体,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白凛向着大家提问,但是大家都只能摇头,表示“无法确定”,至于费痕和爱德华,更是彻头彻尾的茫然。
“这么说来,还是有可能性的了?”
白凛似笑非笑地朝着费痕白了一眼:
“我一开始就没看错,你果然是个怪物啊。”
“多谢夸奖。”
费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于是只能苦笑着随口应了一句:
“现在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你要是能早一点这么觉得,也许事情就会变得顺利多了。”
青月翻着白眼,似乎对他很是不满:
“我说,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所以先贤们才说,人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
“说什么蠢话!现在难道是表现你才学的时候吗!”
青月有些生气,手指毫不留情地对着费痕的额头戳戳戳:
“我们可不是在夸你,是在担心你啊!你的身体都快不属于你了,知不知道?到时候可就是个笑话了,你要亲手杀死你自己,不,杀死占据你身体的另一个人,和杀死自己差不多!这种事很好笑吗,蠢材?”
“确实不好笑,可是我也不能哭啊。既然不能哭,所以只能笑啊。”
费痕一通莫名其妙的诡辩,惹得青月都差点没忍住笑意,她有些尴尬地甩了甩手,像是要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走:
“行了行了,你真是够了!说正经的,刚才夏岚的话你也听到了吧?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该怎么说呢?我确实觉得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我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总不能把手伸进我的身体里,然后把我那位先祖抓出来吧?”
“说的真是恶心!”
不过,确实也没说错,如今费痕面对的,实在不是一个超出了正常思考范围的巨大难题,几乎把所有人都逼上了绝路——
“那么,就只能冒险试一试了。”
杜兰达尔的话音轻轻地飘过来,却使得大家都是精神一振:
“冒险试一试?什么意思?”
“唤醒占据了费痕身体的那个力量,然后当场把他‘净化’掉,以绝后患。”
刹那之间,一片寂静。
——真是个大胆又可怕的提议!
每个人心里都这么喊了一声,但是谁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个提议虽然非常可怕危险,但又似乎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这么做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费痕居然没显得怎么犹豫,直接把关键性的问题提了出来,这分冷静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费痕,你说什么?”
“我是在问成功几率有多少,只要超过百分之零……”
“你认真的,搭档?”
一直搭不上话的爱德华,总算是说出话来了,不过,他明显是显得十分着急,看样子是为费痕的意见而焦虑不已:
“你难道真的想要试一试?”
“不然呢?有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弃,只要不是百分之零,哪怕是百分之一,我就敢尝试一下。”
“别乱来啊搭档!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啊!”
“不然呢?等哪天我真的突然觉醒,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到时候你们还不是要对我下手?”
“说‘下手’也太难听了,搭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杜兰,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眼看因为一个建议,费痕竟然兴致盎然,精神大振,杜兰达尔都有些无语,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一时口快,惹得费痕竟然认了真,只是转而一想,命运如此,谁又能抗拒或是改变什么,于是多少有些感慨:
“你真的决定了,费痕先生?”
“是啊,我决定了。”
费痕多少还是有些为难,但并没有动摇: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容不得我后退了。该怎么说才好呢?虽然我其实心里完全没有底,也不知道接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不试试的话,就等于什么也没做就放弃希望了,我不想做那样的懦夫。”
“就算那样做了,你也不是懦夫,面对巨大的困难选择退让和逃避,这是人之常情,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不是英雄,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强求的。”
“听你这么说,我很感谢。”
“我只希望你的感激,之后不会变成憎恨就好。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会变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杜兰达尔的神色之间,还是充满了对费痕的赞赏:
“作为人类,像你这样,拥有如此勇气和毅力,实在是罕见,所以她们才会选择你,服从你吧?”
“不,并非如此。”
费痕摇了摇头:
“我想要纠正你一句话,她们并不是‘服从’我,只是和我成为了同伴而已,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命令谁的关系,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梦想在一起努力,如此而已。硬要说的话,倒是我服从她们更多一些吧。”
“一个小小的梦想?”
“是啊,我的梦想,结束‘神剑征伐’,让高等精灵也好,付丧神也好,还有魔物,都能平平常常地生活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我的梦想,这个美丽的世界什么时候能够实现,我能不能活着看到罢了。”
“……呵。”
此时此刻,杜兰达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以一声苦笑作为对费痕的回应:
“白凛,你们真的相信这个傻瓜的伟大梦想吗?”
“该怎么说呢?至少我觉得有相信的价值。”
白凛以模棱两可的答案作为回应,让杜兰达尔再次语塞,她好奇地望向夏岚,只见她不但流露出赞同的神色,甚至眉宇之间还无法掩饰对费痕的迷恋。呆了好一会,杜兰达尔才有些回过神来,无奈地耸了耸肩:
“算了,也许你们的信任,能够帮他度过这次危机。”
“如果能够不产生危机,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白凛这么说着,却明显有些不大自信,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就此轻易说破,而夏岚的神色也是一样的凝重,真可说是如临大敌,还有杜兰达尔,从刚才就对费痕充满戒备,现在也一样不敢掉以轻心,还稍稍地摆出了作战前的架势:
“费痕先生,我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对我们来说,时间本来就是没有多少意义的玩物。倒是你,如果有什么犹豫的话,不妨直说,机会只要等待,今后总还会有的。”
“是啊。”
费痕含义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只是有时候,不,现在,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当我是孩子一样的任性吧,该结束的终究要结束,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罢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番话,带着令人不安的寒意,完全不像是费痕惯有的言语风格,杜兰达尔的戒备之心也变得更加强烈,悄无声息之间,她将力量提升到了足以抵抗想象中可能爆发的猛烈一击的程度,才小心翼翼地朝着费痕伸出手去:
“那么,开始你人生的考验吧,费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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