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起来，新兵！别光傻站着！”

监军沃克尔一脚踢在一个因为慌乱而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的新兵的屁股上，掀着对方的衣领狂喷口水:

“如果你不知道干什么，就给我去仓库搬东西！这里到处都有人在喊要缓冲液，难道你听不见吗？”

那个被掀住衣领的士兵唯唯诺诺地回答:“是....是，我知道了，沃克尔先生。很抱歉，我——我这就去。”

说完以后，对方就自己挣脱沃克尔的手，一转身跑了。

沃克尔原本还想骂两句，但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位正飞奔而来的斥候，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搞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吗？”迈克尔问。

他没有像正常情况一样守在随军工匠的队伍旁边。迈克尔怀疑那些被一个人击溃的新兵究竟能不能及时地对突发情况做出反应，而事实很残酷地证明他的担忧是正确的。

和莫诺黎司战斗了九年，圣—费奥列提掠夺了许多土地和宝石，但也损失了无数英勇的士兵。

九年前就已经入伍的士兵至今几乎已经全部丧命，连迈克尔自己也是六年前被米奈希尔公爵补征的。眼前这批新兵补充于十天之前，据说只训练了三个月就走上了战场，和民兵几乎没什么不同。

而圣-费奥列提隔壁的邻居，维塔利格帝国的国力原本若于圣-费奥列提，但由于他们在战争中期就已经撤出了战斗，损失被及时遏制了，因此现在的实力反而有所反超。

不过维塔利格帝国也因此没有收获多少战利品，只是灰溜溜地带走了少量的宝石和一架用于研究的骑空艇残骸。

“城内的魔法中枢因为一次突然出现的强魔力冲击过载重启，同时有一架“普罗德摩尔”从东门闯进城内，袭击了费奥列提商会，先生，但目前暂不清楚袭击者究竟有多少人。”

“除此之外，天空上也出现了来源不明的扑翼机群，那些扑翼机的操作者都很厉害，而且比我们的更先进，可以进行短距离传送。”

迈克尔皱了皱眉，“传送”这个关键词被他下意识地放在了“费奥列提商会”的后面。

名义上，他效忠于费奥列提国王洛丹卡尔·尤努斯·贝尔纳多特，可他很清楚，自己真正为之服务的人是米奈希尔公爵。

到了现在，国王和米奈希尔公爵之间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国王依旧维持着强势的姿态，接连对米奈希尔公爵的势力进行压迫。谁都知道他只是在强撑，可没人知道他究竟能支撑多久。

如果在米奈希尔家族倒台以后国王才支持不住，那么这一点意义也没有。

到了现在的局面，每一点力量的增减都可以影响战局。费奥列提商会里关押着大量的精灵奴隶，其中大部分身份高贵，正是人类社会里最受欢迎的品种。

不但圣-费奥列提的贵族会买这些精灵，就连维塔利格帝国或者眺望海对岸，那些领地上有精灵混居的贵族也会买。

可以说，在人类社会，这些精灵就是长脚的黄金，精灵奴隶贸易为卡尔王谋得了无数财富。迈克尔曾经也打过这批精灵的主意，为米奈希尔公爵分忧，打击敌人的同时充实一下自己的口袋，但最后因为对卡尔王的畏惧放弃了。

但如果那些精灵被她们的族人抢了回去....

迈克尔目光闪动。战争出现胜利的趋势以后，那些精灵就不再分配给米奈希尔公爵，因此哪怕她们全跑了米奈希尔公爵也不会有一法诺的损失。

虽然没能因此充实自己的口袋，但如果处理得当，米奈希尔公爵不会吝啬他的奖励。

米奈希尔公爵对他的手下和朋友从来都无比慷慨，这是早已被证实了的。

“传达我的命令，”

思虑再三，迈克尔做出了决定:“所有人现在立即出发，一边前进一边维护猎龙弩和构装体，封锁凯旋第一到第三大道，第一到第六小队前往城主府，进驻防御。”

听到这个命令，斥候也愣了愣，然后在迈克尔感到愤怒之前很干脆地行了礼，蹲下，摘下腰后的扑翼机，当着迈克尔的面把写有他命令的纸条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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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楼梯间入口处的一堆碎石面前，看看碎石上的人类尸体，又看看头顶上的大洞，格雷斯欣慰地笑了笑。

楼梯间里有人把手，因此产生了战斗的痕迹，两边和脚下的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显然是魔法弩留下的痕迹。

看起来赫尔艾斯曾经被敌人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但她最终用魔法摧毁了敌人站立的地面，一举将大半守卫击杀了——格雷斯看见只有两具尸体散落在一边。

格雷斯跨过尸体和碎石堆，走上三楼，又跳过了被魔法击穿的地板，格雷斯一眼又看到眼前的墙上有一个大洞。

通过大洞，格雷斯刚好看见赫尔艾斯手中的长铳喷出火焰，然后传来一声人体倒地的闷响。

赫尔艾斯回头，也看见了格雷斯。

她轻松地笑了笑，毫无防备地向格雷斯走过来。但格雷斯却抬起了手，隔着墙上的洞用“午夜政变”指向赫尔艾斯身前柜子的方向。

在那个位置藏着一个抱着猎龙弩，缩成一团，只有猎龙弩指向外面的敌人。

在赫尔艾斯愕然的眼神中，格雷斯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

对于赫尔艾斯来说，那台猎龙弩掉落在地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刺耳，她的表情也变得沮丧起来。

格雷斯走到赫尔艾斯身边，犹豫了一下，沉声说:“做得很好，只是缺乏了一些经验。”

“战斗结束之后，最好摧毁曾经有敌人经过的路径上的一切可以藏人的阻挡物。或者如果你再仔细一点，用魔力来感受的话，就可以发现人类粗重的呼吸。”

“只是这样还不够稳妥，经验丰富的人类可以压制呼吸声，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摧毁一切可以藏人的障碍物。”

一边说着，格雷斯已经瞄上了走廊最底的奢华大门，那里看起来是大人物的居所，说不定就是这座商会的掌管者的房间。

格雷斯的目标是可能存在的账本，那上面也许记载着被当做货物售卖的同胞的去向。

格雷斯自学过人类的语言，能够看懂账本的内容——如果这里有。有机会的话，格雷斯还想把她们救回来。

结果格雷斯刚一推开大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以后，房间深处就传来了一个因为惊恐而变了调的声音:

“你....你是谁？是西泽尔的人？”

格雷斯的脚步一顿，和赫尔艾斯对视一眼，然后做了个“看着我”的手势之后，重新开始前进。

他还特意加重了脚步，以期营造出更强的压迫感。

那个声音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我....听、听我说，朋友。”

他吞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猜你是来求财的是吗？”

“听我说，朋友，我很高兴认识你。作为见面礼，从现在开始，那些精灵都是你的了。”

格雷斯故意停下了脚步。

“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的护卫死光了，城里的卫兵也放弃了你，那些精灵本来就属于我。”

说完，格雷斯还冷笑了两声。

“我——”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听我说，楼下那些货都不值钱，但是这里——我旁边有一个高级的——最高级的，她是一个游侠将军。”

“你知道游侠将军吗？就是精灵里除了女王以外身份最高的人。虽然她不是处女，但是你想想，朋友，你想想——”

格雷斯的心“咯噔”一下，心底有了不祥的预感。

万一是奥兰普....

赫尔艾斯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一头身份这么高的精灵，她究竟值多少钱？我手里还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你难道不想要她吗？无论卖掉还是自己享用都是极好的。”

格雷斯沉默了一下，在赫尔艾斯焦急的眼神中重新开始逼近那个声音的源头。

“听我说，听我说！我们已经把她调教好了，长时间的调教，很长时间！她会让你很快乐的！”

“停下！”那个声音又有些变调了:“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杀了这头精灵！到时候你除了卡尔王的愤怒和报复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格雷斯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他有些害怕这个家伙真的会杀掉那个被俘虏的同胞。

他沉默着从刀带上取下一柄短而细的飞刀，在刀脊上轻轻划过一下，原本笔直的飞刀就柔顺地弯出了一个弧形。

这样一来，它就可以用来进行拐弯的投掷了。

做完这一切以后，格雷斯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地说:“我不信任你。”

“实话说吧，我们之前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格雷斯开始无声地前进，手指紧紧扣着飞刀，声音却压得沙哑了，好减少回音，干扰那个人对格雷斯所处位置的判断: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我会放过你，我又怎么才能相信你会把那....头精灵给我？”

格雷斯继续沉默着，已经逼近了那个人所在房间的门口，他抬起扣着飞刀的手。

同时用魔法在两个人之间的墙上开了一个小洞，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墙壁，又将午夜政变抵进去，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这个嘛....”

那个声音也犹豫了起来，似乎这才想起还有这个问题:“我们商量一下嘛....不要急，朋友，你看，连城卫都是你那一边的....”

“只要我们愿意商量，那么一切都....”

他声音中深藏的紧张消失了，于是格雷斯悍然抛出了飞刀。

“可以商——呃嗝儿？”

格雷斯连续扣下扳机，那个人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嗝”以后，墙壁对面就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格雷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又深呼吸了一次，但激荡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复。

他扭头看着赫尔艾斯，发现对方也和他一样紧张。

格雷斯又深吸一口气，说:“我先进去。”

赫尔艾斯沉默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格雷斯对她笑了笑，抿着嘴，大踏步地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