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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月光》第26章 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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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夜色正好,正适合掏心掏肺谈心事。

人类在夜晚总是会多生感慨,萧然在现代时,每每一有感触,就发说说,第二天一醒来,看见昨晚发的内容,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又急忙删了。

汪昱晃了晃手中精致的酒瓶子,喝了一口:“我确实有故事,但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那多没意思。”萧然也喝了一口,微辣,“人说酒后吐真言,你不信喝多了会失言,到时候我问什么,你就会答什么?”

“般若酒冷冷,饮多人易醒。这酒只会越喝越清醒,又怎么会醉?”

他瓶口向下倾了倾,瓶口缓缓洒出几滴:“太小气了,我还没怎么喝呢,就没了。”

萧然没理他,在屋顶吹风吹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打算下去。

汪昱忽然起身:“你要走了?”

“不然呢?”

“......把我带下去。”

女子回首,汪昱觉得她笑得有点贱:

“刚才不是说我小气吗,我确实是这样小气的人,您老自个想办法下去罢。”

————

四更天,更夫敲着铜锣,发出三长一短的“咚”声。

有一黑袍人身影如烟雾般,似是从空气中忽然浮现。月光打在面部,映出一张诡异的面具。

面具男子平平翻进了医馆后院,直接来到了“爱国”房间前,跃起,身体骤缩,像蝙蝠一样蜷在了屋檐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沉眠香,在梁上迅速刮燃,穿透了窗纸。

沉眠香,无色无味,闻者沉睡。饶是如此,那人足足等到香燃了三分之一,迅速抽手,翻身,无声推进了门。

就着隐隐的微光,他看向床榻间微微隆起的轮廓,袖口翻出一柄黑色的刀刃——那是刀面上涂的黑漆,确保不会反光。

那人缓缓逼近,举刀,手腕利落地扎了下去。

————

次日一早,汪昱起身,揉了揉屁股。

昨晚萧然给他带上屋顶,却不负责给他带下去,他就真自个儿猫着腰,蹦上了离屋顶的最近的一棵树,下树时不留神,栽下磕着屁股了。

柳飞花一早起身,忙前忙后好一阵子才去敲萧然的门。

“萧然,起来了吗?”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唤了两声,耳朵贴在了门上,门内依旧寂静。

柳飞花笑了笑:估计又睡沉了,昨天招人倒是费了她不少精神,自己还是把早点留着,等她醒了再热一边。

刚要转身,门轻轻晃动了一下。

柳飞花一愣,内部是有门栓栓上的,刚才唤萧然明明没有声音,莫不是昨夜门没栓上?

她轻声推开了门,看见屋内景象,面色煞白。

自门口至床边,地上一串血迹,她急忙跑向床边,见床上只剩下她给萧然缝制的等身长度抱枕,被窝冰凉,人已不见踪影。

她焦急跑出房间,声音颤抖:“萧然——萧然你在哪?”

正在院子里磨磨唧唧的汪昱听见,奇道:“怎么了?”

她紧张得话语错乱:“萧然屋里有血!她不见了!”

汪昱听闻后大步行至萧然房间门口,看见血迹面色微变。

一旁柳飞花六神无主,急得想挨个把所有房间门都推开,汪昱上前拉住她:“你别急,她有本事得很,不会出事的。”

“再有本事,她都还是个女子啊!”柳飞花越想越慌,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汪昱被这样浮着水汽的眼睛望着,心头竟是一颤:是啊,自己才认识她几天,怎么就这样肯定她能没事?自己身为男子尚且做不到护自己周全,又怎么能肯定昨晚轻轻松松上房顶的女子,就能敌得过杀手?

正是发愣之时,对面房间忽然开了门。

“大清早的,干啥呢?”

————

正如汪昱说的那般,般若酒喝多了,太清醒了。

昨夜,萧然夹着前些日子她让柳飞花做的等身抱枕,蹭来蹭去翻来覆去,没有半丝睡意。

不深不浅的睡眠导致时间差紊乱,她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觉得极饿,便摸黑下了床,想去厨房顺点吃的。

穿鞋时瞥见被自个儿蹂-躏了半宿的抱枕,她嘿嘿一笑,似安慰般沿着表面捋平了褶皱,像女孩子小时候都做过的那样,将被子盖在它身上掖好。

等填饱了口腹之后,她心满意足返回院中,离房间门尚有一丈之距时,她骤然停住脚步。

心脏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

这感觉......就像是周围被一股阴寒笼罩,着实不太美妙。

身体触电般一麻,鸡皮疙瘩刚起,萧然一个跟头向后翻去。

一道黑影瞬间从梁上翻出,直奔萧然。萧然后翻同时看了眼来者面容,惊得落地差点不稳。

惨白色面具,留空的眼角和嘴角都勾起诡异的弧度,月光照射下,似有血红色闪过。

她这时候竟然还有时间联想——

这特么不就是名侦探柯南之假面的诅咒那一话里面的面具吗!!!

来者手中握了把黑色短刀,她不知道其表面只是为了不反光,内心惊悚——

太狠了!太狠了!这特么的淬毒把刀都淬黑了啊!

来不及再容她发射内心弹幕,黑袍人已欺身上来,黑刀一划,她生怕剧毒,堪堪躲开。

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苍青还在她房间的荷花包里躺着,逼不得已只能徒手过招。

过招时她不能不看见对方的脸,若是常人,长得丑点的也没事,蒙个黑巾的也没事,可偏偏是戴着惨白诡异又骇人的面具,那面具不停地在她面前晃,越打越是心惊。

自出山后还未曾和人交过手,面具男身法诡异,好几次黑刀快要接近,都被她险险躲开。

她打得真憋屈啊,面前那张脸又诡异,又秉承专业杀手的优秀素养,打架就打架,绝对不逼逼,她一堆问题比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谁指使的全部被憋了回去。

她还不能叫唤喊人来,汪昱柳飞花一看就是啥功夫都不会的那种,叫出来给人家添人头吗?

现在真想骂人啊,君临渊李纯珉前几天没事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怎么现在需要了就不在了?

“特么的老子受够了!”

萧然压抑地叫唤一声,瞅准空隙,出腿,踢向了那人的裆。

忽有一人似凭空而至,黑色袖袍拂过,惊现一抹白光,面具男子脖颈便添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手里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还维持了会站立的姿势,片刻便一声没发倒地了。

萧然腿伸了一大半,还没使出致命一击,人便倒了下去。

————

她缓缓放下腿,看向来人。

君临渊右手下意识搭在萧然肩上,微俯将她看了一遍:“没事吧?”

默了半晌,她道:“没事。”

她看向君临渊左手那柄匕首,一丝血迹顺着光洁的刀身滑下,滴在地面上,刀身纤尘不染。

随即又看向面前倒地的面具男,缓缓开口:

“他......死了吗?”

君临渊按住她肩膀的手放了下来:“对。”

她咽下喉间异样,“嗯”了一声,避开了眼光。

“这边我来处理,你若是累了,便回房休息吧。今晚......不会再有人来了。”

今晚?那明晚呢?

萧然抬眼看他。

夜色中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见得那双平日里如化不开浓墨一样的眼睛,吸进了碎开的月光。

她想问他,这个点怎么会出现,可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一句:

“你认得他吗?”

他眼睑微动,像是月光在湖面泛了泛:“脸覆面具......该是遮面阁的人。阁如其名,成员们均以面具遮面。组织成员活跃于四国各地,通过特殊的渠道,接重金的买卖......”

他顿了顿,眼光晦涩:“做杀人的事情。”

萧然默。

有点寒意从脚底慢慢上升,于胸腔之处炸开后,归于死寂。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耸了耸肩,作轻松状:“怪我咯,我也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竟然想要......我的命。”

“不必担心。”君临渊眼睛里忽然带了点笑意,“遮面阁的规矩是,一单不中重金退回,并且永生不再接关于你的单子。”

女子面上松了口气:“那便好。”

她抬头看向他:“多谢。”

谢他方才出手,谢他处理尸体,谢他告知情况。

————

在萧然转身后,君临渊眼中的笑意冷了下来。

半晌,离沙自身后出现,看了倒在地上的面具男子,面色骇变:“主子,这......”

他左手微抬,止住了离沙接下来的话。

“尸体处理掉。”

“是。”离沙内心又惊又疑,但终究是上前,将那面具人尸体拖走了。

萧然在转身的一霎,放松的神情又紧绷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房间,推开半掩的门,走至自己床前,就着月华,她看见自己不久前玩心忽起摆的抱枕,裂了一道口子。

她有点哭笑不得,那人是瞎了看不出来是抱枕吗?

对着抱枕扎得都这样狠,真照她脖子扎下去,脖子都能断吧。

她把被子抖了一遍,被扎了一刀的抱枕被她随手放在了桌上,门也不关了,衣服更是懒得脱了,爬上了床榻,睁眼,望天。

遮面阁的人以后不会来了?那要是再来一个掩面阁挡面阁无面阁呢?

她这一路走来招惹了什么人?对她有这样大的仇恨非要杀她?

扪心自问,若是今晚君临渊没来,最后结果会是个什么样?是她将面具男制服了,绑起来拷问一番?还是她没打过面具男,被人家杀死了?

不不不......

她有些反感自己会有狗带的一天,毕竟自己打不过应该还是能跑得过的......

还有他......这样晚了,为何这么及时就出现在她身边?

萧然烦躁地皱紧了眉,闭上眼,一会是那个白色面具在眼前晃荡,眼角嘴角上扬的诡异弧度,扯开了一道道血口,一会是面具男尸体横着在她面前飘。

她猛地坐起身——这觉没法睡了!

趿拉着鞋子,萧然从床边挪到了门口。

等等,好像感觉有些不太对?

她睡觉时穿得是经柳飞花改良后的白色宽松中衣,裤腿上衣都极其宽松。之前起身去厨房时怕冷在外面裹了件青色单衣,现在,在宽松的裤子与腿内侧的空当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流下来。

萧然晃了晃不够用的脑袋,缓缓回首。

一串稀稀拉拉的血迹,正从床沿一路顺道她脚下。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妈的智障。

这个该死的面具。

吓得她大姨妈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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