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0日，早上8时，国家安全局情报总局。

王辉叼着一根油条，一边冲着安检门跑，一边慌慌张张地穿着黑色制服。

“滴滴滴……”王辉通过的时候报警笛响起。

“哦，该死，有劲了！”王辉骂了一声，油条也掉到了地上。

“先生，请退后到门外，掏出违禁物品后再进入。”冷冰冰的声音。

“哪有什么违禁啊，”王辉退回到门外，掏出手机扔到旁边的箱子里，“安然无恙”地穿过安检门，道：“这次可以了吧？”

“请捡起您地上的东西……”当然指的是那根油条。

“好了好了，知道了……”王辉捡起油条，拿起手机朝电梯口一路小跑。

他走进电梯，按下了地下三层，电梯门就要合上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入王辉耳中——“哎，等一下！”

王辉赶忙按住了开关，一道倩影闪了进来。王辉看清楚来人后，心跳瞬间加快了。

“哟，你不是，嗯，负三楼的那个……”对方好像在拼命回忆，“哦，王辉对吧？”

“是啊，你还记得我呢！”王辉很惊喜。

“那肯定啊，这整个局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今天真是谢谢你啊，否则又要迟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地下五层的按钮。

“哪里，应该的。”王辉停顿了下，好似为自己打了下气，道：“那个，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当是感谢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哦，当然……”她话一出口，却不经意望向了王辉的手上，那根脏兮兮的油条……

王辉也以为她要答应了，正兴奋，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油条。然后，空气就凝固了……

“这……不是，我……”

“嗯，我突然想起来了，中午好像要加班，应该是没时间了。”

“……”王辉叹了口气，“哦，那好吧。”

“你到了。”电梯门打开了。

“……再见。”

“拜拜！”门又合上了。

“我去你的……”无辜的脏油条被砸到了地上，王辉使劲踩着地上的油条发泄着。

“王辉，又没吃药啊，”路过的同事道：“再踩一会儿你就迟到了。”

…………

“真倒霉啊！”王辉坐回到他的小隔间里，郁闷地瘫坐在椅子上。

“干嘛诶声叹气的？”同事小刘问道，“你们组长又批评你了？”

“那肯定的，但不是因为这个……”

“怎么了？”

“今天开会前，来打卡的时候……我又遇见女神了。”

“真的？”小刘兴奋起来，“就是那个下面五层的？说上话了？”

“嗯，说起来还帮她避免了迟到呢。”

“那不是很好吗？哎，不对，”小刘道：“你怎么还叫人‘女神’啊，难道还没问名字吗？”

“哎，别提了，我看是吹了。”

“哈，你呀，就这点出息，”小刘挖苦道：“还想泡五层的妹子，那是你能驾驭的？”

“哎，你闭嘴吧，越说越伤心。”王辉趴到桌子上，道：“你小子这么烦人，没事儿干是吗？”

“是啊，手上的案子都查完了，要不你以为我有时间理你？”

王辉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道：“你说，咱们每天看这么多机密，会不会哪天不干了就被……你懂得。”

“哈，你是第一天来吗？”小刘嘲讽道：“还这么疑神疑鬼，咱们可是签过保密合同的，你不乱说哪会有人找你事。哦，你们组长给你新任务了？”

“是啊，正头疼呢，一大早就发给我好大一份资料，”王辉道：“哎……我要开始加班加点了，你快回自己位置上吧，否则被你们组长看到要怀疑你窥探机密了。”

“切，好像我愿意看似得。”说是说，小刘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王辉拿出几百页的资料，见小刘正在位置上磨指甲，气得不打一处来。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开始看档案。

“《关于莱恩国际集团在华犯罪情报的收集行动》，行动报告编号mns-ii-xl-30997。”

王辉在自己的记录本上抄着，记完标题和编号后，他开始仔细地一字一句看档案。

这就是整个情报总局地下三层工作人员的职责，地下最底层——负十层里收集着数不尽的情报档案、行动报告等资料。每当楼上负一层的一个秘密行动组，拼死拼活地把任务完成后，就会很快地收集行动报告、形成档案记录。

而为了保证整个系统的绝对安全，这些资料可不是随便丢到负十层就了事的，还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员对这些机密资料进行复审，复审后还要记录成二次报告。一旦发现问题更是可以跳过直属领导，直接报给副局长以上级别。

王辉在这里工作了六年时间，他渐渐明白过来一个道理——整个地下三层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防止秘密行动出现疏漏，而是为了防止有外部间谍渗入内部。他也随之得到一个自以为很有道理的结论，即，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是最安全的，安全的不像是情报机关；可如果真的有意外发生，发现意外的那个人就会是最危险的。

王辉以前听过一个传说，他们有个前同事很聪明，在蛛丝马迹中找到了隐藏在总部之中一个卧底的线索。他没有给任何人说，准备直接去找副局长。可就在他拿起报告通往地下五层的电梯上，被人不知用什么东西勒死了，报告也不翼而飞，甚至听说到现在也没有下文。这事儿听着玄乎，王辉可从没当回事。因为在他六年的工作时间里，从没见一个同事发现资料出现过问题。

“……行动密级要求，相关资料国家安全局情报总局档案处mns-ii区06-713号箱提取。

“……在‘灭狮计划’——《关于莱恩国际集团‘srd-15’生物研发项目犯罪活动情报的收集行动》过程中。为了防止泄密，莱恩国际集团对‘srd-15’犯罪活动的参与人员都进行了录像采集。进行录像采集前，莱恩国际和所有被采集人已签订协议，许诺视频仅作为公司档案资料，不会外泄。这也为我的情报工作设置了阻碍，但事后，我还是对所采集的录像进行了整理收集，并将之全部存到了06-713号箱中，如需要请从该箱中调取录像。

“……以下是有关涉案人员的详细记录资料。保密起见，所有涉案人均以代号标记，代号书源wsbn9787805676104。涉案人真实姓名，均另存储于情报总局绝密33科的云端3384-jm-4102号文档中，调取级别3a级……”

“3a级？很久没见到这么高了……”王辉这时开始对手上的案子提起了兴趣。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筒拨通一串长号码，照着语音提示按了十数次不同的权限密码，终于接通了负五层的转接电话：“喂，我需要调取文档，……我的工号是……报告编号mns-ii-xl-30997，对……嗯，请转接到绝密33科……好，谢谢……”

“……喂，你好，”铃声响了半天才接通，“……嗯，文档号3384-jm-4102，可以调取吗？好，我这边查一下……”王辉在电脑前敲了一串键盘，“哦，那密码呢？这么长啊，好，谢谢了！”

只是一一对应涉案人员的真实信息，就耗用了王辉一上午的时间。他越发开始佩服起那个编号mns-ii-5915的情报官，几乎一个人就完成了如此复杂严谨的保密工作。

下午吃完饭，想了想那个负五层的女神后，他又开始看文件。他很自得地制作了一张涉案人姓名和代号的对应表，当然这张表用过后也肯定是要马上销毁的。

“涉案人员16号，代号‘夜莺’。以下是我对此涉案人员的个人记录，信息来源有限，仅供查案人员参考……”

“夜莺，难道是个小女孩儿？”王辉看着对照表找起来：“巴……裕，哎我去……”

王辉的电脑上显示出巴裕的照片，吓了本以为是个小女孩的王辉一跳，不禁怀疑起那个情报官的审美。

“‘夜莺’，男，泰国籍，出生地不详，具体年龄不详。

“‘夜莺’侨居我国华州市经济特区已有数年时间。据我的个人观察，其在华期间一直持有虚假的个人登记信息，故难以核实其在泰国的真实个人信息。

“如无意外，此人系泰国政府长期通缉对象。至于原因我个人认为，是他曾属‘金三角地区’涉毒的反政府组织，并与该组织曾经的实际掌控人——坤龙有着师徒关系。‘夜莺’可能就是坤龙的养子，从小跟随坤龙学习泰拳技艺，一直到他十七岁左右时。

“具体原因不详，但‘夜莺’随后离开了坤龙的涉毒组织。神奇的是两人之后再没见过面，而这个一向‘只进不出’的组织也没有再对他的人身造成过危害。根据我本人与‘夜莺’的相处来推断，他与坤龙的关系极其复杂，可能需要公安部相关缉毒警方予以配合查证……”

“‘夜莺’此人最大的特点是搏斗技艺超群，为人勇敢重情义，但同时又容易冲动莽撞。他不很善于表达情感，所以对‘轮转烟火’似乎暗恋已久却从未表现过。此外，根据我的情报，另有一风月女子与‘夜莺’关系紧密，‘夜莺’似乎在肉体关系之外也对该女子产生了感情……”

“还真是观察仔细啊。”王辉感慨道。

“以上，即是我对涉案人员‘夜莺’的情报总结。在mns-ii-06-713号资料箱中，有我存入的‘夜莺’的视频采集资料，如有需要请赴情报总局地下十层提取……”

“资料箱，资料箱……”王辉又经过数道程序，终于取得了进入地下十层的权限，他在电梯上刷完临时权限卡后，按动了去往地下十层的按钮。

“叮……”负十层到了，电梯门口就有一个接待前台。王辉出示权限卡后，前台把他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一边关上门一边说：“请在这里稍等，资料箱找到后就会送到这里。”

其实，王辉当然认得那个还是很漂亮的前台女孩，可人家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像他这样的人。更何况王辉早已经习惯了，他早就发现这栋楼里的很多人似乎都患有健忘症，可能这样反而好吧……

这样的小房间在负十层很多。墙壁是完全隔音的，房间里只有一对桌椅，还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显示器，这是用来播放视频资料的。当然，如果有音频需要播放，工作人员还会拿来相应的播放设备。但这里的原则就是，所有的资料只能在这个房间内查看，王辉进来出去都会被安保人员搜身，严防资料被拷贝外泄。

“你好，这是根据你的要求，提取的mns-ii-06-713号资料箱，”一个王辉没见过的、穿着白衣大褂的年轻小姑娘走了进来，她手上提着一个灰色手提箱，“请再出示一下您的工作卡和权限卡，谢谢！”

王辉把卡交过去，只见她在手提箱的卡槽上刷了两下，箱子上的锁“嘭”地打开了。她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刷卡器刷了两下，便还给了王辉。

“谢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您有半个小时的阅览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会来收走资料，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按动墙上的红色按钮。”

女孩儿关门。王辉无奈叹口气，心想大家在一座楼里工作了这么久，只不过是差了几层楼而已，可每次到这里他都感觉像是进了银行，真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王辉打开手提箱，只见里面放了许多份零零碎碎的文件，他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u盘。打开显示器，把u盘插入后，他调取了‘夜莺’的视频文件，巴裕的脸庞浮现在了屏幕上。

“哎，真的有必要吗？”巴裕很无奈地看着镜头，得到指示后说：“好吧，反正我们的资料，你们公司不都自己调查的清清楚楚的吗？真不知道拍这破玩意儿干吗。

“既然你们都拍过了，……嗯，我的名字叫巴裕，你们不会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