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无窗无门的房间，墙壁洁白如雪，金属材质的圆桌反射着房顶吊灯的光芒，整个房间就连一点影子都见不着。

坐在首位是一个年级二十七八的青年，乌黑的秀发随意的垂落在复古的镜框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正在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异常的沉静，你很难说清他的相貌，美或丑的概念仿佛在他的身上都不复存在，若要形容的话就是一种完美，不需增亦不需减。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神性的光辉，就如同希腊神殿里诸神的雕塑一般，庄严肃穆，既不疏离也不亲近。

下首的两人看起来气质就稍差一筹。

左边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相貌平平，但在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人类情感或是欲望，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理智到了极点。

右边则是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蹲坐在椅子上，宽松的白大褂拖在地上，娃娃脸肉嘟嘟的让人不禁想捏一下，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强烈的求知欲望。

正对着的三人，左边正是克拉克，他还是一样的高傲，复古的礼服打理的一丝不苟，相比其他人现代的装束，就显得另类怪异。

中间是位白发稀疏的老者，右手支着头，侧着身子打量着周围几人，充满褶皱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眼睛，脸上挂着看不出真假的笑容。

右面是一位扎着马尾的男子，刘海从左边脸庞垂下，凤目修长，嘴角总是噙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即阴柔又平和。

圆桌上一共坐着六个人，就像六芒星一样分布在每个角。他们气质不同，国家不同，人种也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隶属于衔尾蛇，都是乌洛波洛斯的持有者。

扎着马尾的男子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叮叮”的声响，用一种略带嘲弄的语气说道：“克拉克，听说你的计划失败了？”

克拉克双手环抱，冷哼一声，傲然道：“不过是一点小意外而已，何况那些佣兵已经送来了另一个半成品，稍加培育就可用于我的下一步计划。

倒是你呢，苏青，你还是抛不开那些人性的羁绊？要知道真理总在人性之外。”

苏青摇摇头，轻笑道：“人活着，总要有兴趣和理想两样东西，追求真理是我的理想，而我的爱好就是看人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人性尊严（康德提出的理念：每个人都有无法超越的价值）？这话就像‘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一样虚伪。”

克拉克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就像看到了一个滑稽做作的小丑，只懂得用人性来掩盖自己的愚昧无知。

“好啦，别吵了，今天不是来讨论这个的。”

老者打了个圆场，其他三人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早就习惯了克拉克与苏青之间的不对付。

苏青打从一开始就反对克拉克的计划，他认为一定有更稳妥伤亡更少的办法。两人之间不是性格的对立，而是理念的分歧。

苏青认为追求真理不一定要建立在牺牲个人的情况下，反而每个个体都对宇宙法则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而克拉克则相信科学不需要仁慈，如果人类的死亡能对进步作出贡献，那这些人就是有价值的，也是死得其所的。

“西格尔，其他计划什么时候展开？”少年挠挠头，狡黠的笑道。

“等，大乱将起。”

上首的青年言简意赅的说道，他并没有睁眼，就如同这些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没有人知道西格尔也属于衔尾蛇，甚至还是高层。

西格尔和衔尾蛇现今都还名声不显，各国政府对他们的了解有限。只知道衔尾蛇是交流探讨促进科技进步的组织，西格尔是一位研究宇宙魔方的天才科学家。

而这个组织衔名称“衔尾蛇”所代表的含义，世人却并不知晓。

就像前世李知岐也没听过克拉克的名字一样，他们隐藏在幕后，或许做出了许多震撼人心的大事，但是各国政府为了避免民众的恐慌，只能选择将事实掩盖。

抛开个人情绪，好坏善恶，往往没有绝对的定义，大部分只是立场不同，视角不一罢了。

波罗斯特所使用的金属生命体，李知岐前世也有所耳闻。只知道这是西格尔仿制初始进化器制作的一代进化器，使用有巨大的副作用，例如：消耗寿命，损伤身体，扭曲人格，但唯独没有提到克拉克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一代进化器的出现，政府得以大规模的制作弱化副作用的简化版二代进化器，甚至推陈出新打造了无副作用的三代、四代。

但即使是这些金属生命体在抗击外星侵略时起到巨大作用，也无法掩盖他们最初是牺牲他人生命得来的。

矛盾吧。人类在面对“容忍一个人的死亡”和“亲手造成一个人死亡”之时存在巨大差异。

一辆疾驰的列车上，转辙器左边有五个工人，只要你把转辙器掰向右边，就能拯救那五条性命，但可能会撞死右边的一位工人。同样是一辆疾驰的列车上，转辙器左边有五个人，这次你站在桥上，只要把眼前的人推下去，就能阻止列车的前进。

你会怎么选？

我想即使不是一道双项选择题，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转动转辙器。同样是牺牲一个人的生命来救其余五个人，为何人们的倾向如此之大？

无他，残暴的行为越抽象，执行起来就越轻松罢了。投放“小男孩”的士兵每晚都在噩梦里度过，下达命令的司令跟总统却从未觉得有问题。

这也是衔尾蛇内部存在的分歧。生命是能像一条数据一样定价的吗？

再说笑苍生和李知岐这边，他们来到新据点后嘴角不禁抽搐。

王东临已经把绑着自己的绳子都吃了大半，昏迷的时候嘴还咬在绳子上，牙根有鲜血渗出。李知岐觉得这小子怕是一个月都要吃流食了。

雄狮的手臂显然因为挣扎的太狠，已经脱臼。状态最好的反而是山猫，他也算因祸得福了，补完了这大半个月没睡好的觉。

李知岐跟笑苍生二话不说将几人打包带走。尤其是在拖山猫时，李知岐都是重起重落，“哐当”一声就把山猫扔在后座上。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却在这睡大觉？

汇合了铁塔，几人随即返程。唯一可惜的就是最后只带回了一位情报人员的尸骨，其他人根本找不到，已经下落不明。

回去后，医生简单检查了几人的身体，发现没有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