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知岐找到了柳依，确切的说是找到了柳依的尸体，柳依三天前自杀了，从一栋商业大厦的八楼窗沿一跃而下。

在网上找到的视频有很多，都是围观者们拍摄的。

无数围观者在视频里起哄、喝彩，吹着口哨，向楼上高喊着“跳啊、快跳啊”，或许对他们而言柳依的自杀只是一场百无聊赖日常中的新奇演出。

很多人在朋友圈里分享，直播她的死亡，嗑着瓜子，把这比喻成一场没有重播的演唱会，故作幽默的评论着“为了等你跳楼，老子晒了一个小时太阳你知不知道有多热？”

美丽的夕阳最后和她挥手作别，鲜血顺着沥青流淌，人群终于鸟兽哄散。没有几人悲伤，人群里洋溢的是一片喜庆。

“老大，这些人怎么这样啊！”

小艾气呼呼地鼓着脸，李知岐看到的视频小艾也看到了。

或许正是因为小艾是智能生命，她的生命是由蒂斯塔创造，所以更能明白生命和意识的珍贵。

而天生拥有这一切的人类却忘记了每个生命的诞生是何等难遇的巧合。

“我喜欢鲁迅的一句话‘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说到这，李知岐沉默了，面无表情，连小艾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都说虎毒，但虎毒仍不食子，而华夏自古就有易子而食者，人心之险恶更胜山川。

或许经历过战争的人总会有点心理不正常，现代科学管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李知岐对死亡已经看的太多了，甚至已经麻木习惯，走上异能之路面对的是更惨烈的搏杀，胜者得到一切。

人间即为炼狱。

触动李知岐的不是柳依的死亡，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或早或晚，但那些间接杀人的围观者们却令人厌恶。

国家对他们的行为没有明确的法律界定，最多不过治个妨碍公务而已，正因如此才使得他们如此猖獗。

在李知岐看来杀人，就是杀人，不会因为有各种原因各种借口而改变这个事实。

而死亡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场狂欢，这些人肆意漠视着别人的生命，连基本的怜悯都沉沦不前。

既然如此，愿尔等之临终布满鲜花与掌声

李知岐缓缓擦拭着手中的武士刀，轻抚着冰凉的刀身，沉声问道：“小艾，找到陈诚了吗？”

冰冷的刀刃跟他此时心的温度的无二。

“老大，没找到，这个陈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艾小巧的双手飞快的滑动，一张张监控画面从她面前闪过，才半个小时就已经查看了所有的监控录像。

“老大，只有他离开学校回家那一晚的录像，手机也是从那天起再没开过机。”

李知岐轻声呢喃：

“死了？还是说凶手就是他？

如果说吴褚升的死亡是因为柳依自杀后有人为她复仇，那么这个人下一步会干什么？

但假如吴褚升的死亡是因为别的原因，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

李知岐调查过柳依的户口，她是独生子女，父母正在外地，警察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那么陈诚为她复仇的可能性最大，其他嫌疑人基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叮叮叮”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

“东君，我们发现了新的尸体，在宝湖路401号，2号楼4单元901，被害者被十七根铁钉订在了天花板上，你快点过来。”

“明白，对了，医生，死者尸体旁边有摆花吗？”

“摆了，红色的曼珠沙华，怎么了？”

“没事，我马上过去。”

“嘟，嘟，嘟”

红色的曼珠沙华吗，自己跟曼珠沙华还真是有缘，吴褚升死亡时摆着红色的曼珠沙华，现在这个死者身边又摆着红色曼珠沙华。

李知岐看着手中已经归鞘的武士刀，刀鞘上纹的彼岸花红的妖异，如同自刀锋渗出的鲜血。

等李知岐到了现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帝都早上堵车太严重了。

医生还是一样的美丽，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看来她最近的工作突然变多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灵能浓度的提升让各类事件频发。

“来了？”

医生向李知岐招招手，笑容明媚而悲伤。

李知岐知道医生很珍视生命，每次出任务都不眠不休的救治伤员，平时闲下来还回去宠物救助站帮忙。

他点点头，温和一笑，随后直接走了进去。

屋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抹泪，显然妻子的死亡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死者刘慧，年龄四十二，和丈夫住在一起，有一个儿子住在学校，前几天丈夫出差了，今天回来就发现了尸体。”

医生在李知岐旁边轻声介绍着死者的情况，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就像黄鹂轻鸣，让人有一种夏天的感觉。

李知岐打量着地上的尸体，白色的睡衣已经完全让鲜血浸透，钉尸体的天花板下方有很大一滩血迹，看来是铁钉是生前钉进去的。

铁钉直径三厘米，长六十厘米，贯穿了死者身上十七处地方，但每一个地方都不是要害，应该为了让死者流更多的血。

死者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李知岐还是认出了这张脸。

“小艾，打开那个柳依死亡时带自拍的视频！”

李知岐仔细对照，确实是视频里嗑着瓜子，起哄的女人，她令李知岐印象深刻就是那句“演唱会能重播，这个可不能重播。死又不肯死，作死样。”

李知岐起身，拍拍衣服，沉声道：“医生，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李知岐捡起了一枝红色曼珠沙华，轻捻花瓣，递给医生。

“有查到花的来历吗？”

曼珠沙华这个名字一般的花店老板都没印象，而知道红花石蒜，龙爪花的老板相对较多。此花多产于南方，花店里不怎么好卖，大多数花店是买不到的。

“没有，本来卖这种花的花店就三家，三家最近都没卖出去过，也没有失窃。”

李知岐听了医生的话摇摇头，这条线速算是断了。

不过他已经掌握了一条更重要的线索。

“医生，这里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场交给你，我大概知道该去哪找凶手了。”

医生柔声道：“好，那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