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爸，一直在阻挡我。”

夏璃突然说，“之前我去他书房，拿了几次书，被他发现后，就把有关政治，或者历史文献都拿走了……来陆康迥恒，他给我留的几本，也是小说。”

“昂……”陆临东张口刚要说点啥，又发现自己这个爹当得看孩子像放羊一样，这种问题完全没有经验，就转向翼含。

翼含无奈，却也认真想起对策，“用真实能力说服他吧，让他不得不正视你的能力，确认你能为这份事业献出一份足够的力了。”

夏璃摇头，“之前尝试过，他是看到我的才能了，却让我把这才能，用在别的方面。”

“不，你继续成长就好，之后你会明白怎么办的。”翼含却毫不犹豫，“他所看的不仅仅是你的才能。”

“怎么说？”

“你的成长速度和心智——利用价值。”翼含很放松地说着，“而这些你全然不必担心了，如果你继续保持这样的干劲，说服秋冥只是时间问题。”

“……我有点不明白，他不是让我远离，这场争斗吗？”

“你长大了就懂了。”翼含最终还是卡在这个口儿上，犹豫片刻就使用三大对儿童哄骗真经之一。

陆临东抬手给他狠狠一个脑瓜崩。

翼含痛苦捂头，“……什么人呐。”

“什么我都，能接受。”

接受夏璃风轻云淡的一句。

翼含无奈，“好吧。夏璃君，你得知道，别看现在装得跟个人似的，夏泽夏秋冥这人本来就品行不端——要不然不可能跟陆临东玩到一起去。”

“喂！”陆临东抗议。

“当然了，这么多年之后他改变了很多。他还是有着作为父亲的责任心的，而且很出色。现在甚至不愿意让有着这方面天赋的女儿掺和进来。”翼含无视他，继续解释道，“你还要知道，这位野心家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玄皇室，还可能是玄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他本身也是一个很优秀的革命者：隐忍，谦卑，严肃，又‘唯利是图’。”

“唯利是图？”夏璃诧异。

“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一个有良知的混蛋。”翼含点头，显然曾花过很多时间研究这个人，“顺从皇室比逆反好过得多，所以谦卑得像狗；因为大战之前行动绝对好于被动防守，所以开始着手准备；因为保全了孩子比投入这个不知结局的深渊更好，所以放弃了操控你作为他阵营的一员行动。”

“……不一样吧？”陆临东显然被这分析震住了，夏泽成天骂他不择手段，他也一直敬佩于夏泽的高尚……可是又无从反驳。

“不一样，他与那些混账倒还不一样，他知道‘感情’的重要之处。”翼含咬紧了“感情”二字，“因此，在他的权衡利弊中，对于‘感情’的分量重得多。夏璃君没有灵力，他却留了她，是亲情高于那份拖累——他眼中的亲情可高得很，因为他清楚血脉传承下去的是什么。他拦着夏璃君，是因为这反玄虽重要，却还不至于高于这份亲情。”

“所以……？”陆临东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嗯，所以当夏璃君已经高到突破了这亲情的临界点，他自然会同意了。就算飞蛾扑火，她的利用价值若值得撞上这火苗；就算是燃尽了把她烧得一点不剩，他也不会后悔的。”

翼含又提起旁边目瞪口呆的陆临东，“临东你自然是很无情了，但是你是时刻在原则内为自身、为自己所管理的获得最大利益。而我们的秋冥尊，可是为了目标不计手段甚至可以抛弃原则的人呢。”

这噼里啪啦一大堆令二人陷入了沉思。

夏泽总是以利益为出发点？陆临东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干这缺德事。细想一下过去，发现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同为领导者的陆临东知道，作为一个领袖，保持清醒冷静，时刻要尽量以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方式行动，实在是必然的。

很多年的交道加上翼含这些年不遗余力的帮助，陆临东很信任他。虽然不知道翼含是以什么方式揣度出这些的，但他从来不会把不确定的事情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只是若夏泽真是这样一个人，夏璃将来……

她现在也未必会接受这个说法。毕竟夏泽尽职尽责得令人敬佩，她大概是从未怀疑过，现在听到一个不过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对她父亲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判断，说不定还会窝火。

想到这里，陆临东不禁在心中埋怨翼含要把这些全都说了。翼含若是知道得郁闷死，他脑袋上现在还疼着呢。

但夏璃一直低着头，平静的眼眸似乎少见地泛了涟漪。她抬起头时那波动已经完全平复了，脸上绽开了温和的笑，“‘夏璃君’听起来怪怪的。还是换回之前的称呼吧。”

陆临东很是震惊，但翼含又是毫无波澜，显然已经占卜了她的情感变化。这种简单小占卜完全不需要道具。

“好好，小雯雪。”这样有些轻浮的名字倒是翼含对待外人的习惯，“所以我说的你有听懂吗？”

“当然。”夏璃给予肯定答复，“我需要更加努力，令我爸完全认同了，我的能力并将我的加入划为反玄的，决定性因素或是，能够引起蝴蝶效应，的一个重要人物。这样我才能获得，他的认同，也能拥有真正参与，这国家斗争的实力。”

“的确如此。”翼含赞许地点头。

陆临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璃，她为什么……更有动力了？！

“雯雪，你在生气吗？”

陆临东还是心下忐忑。

夏璃摇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对于这些残忍的取舍，我会尽力，理解的。”

陆临东愣了下，然后总算是略略放心了，笑起来，“是这样。别太辛苦了。”

“没关系。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只是如何，才能获得那种能力？……”夏璃想到这里有些泄气，然后不乏期待地问翼含。

翼含看破了她的真实意图是求机缘，微微一笑，“这个要靠自己想啊。”

他又点了点脑袋，“你将来要靠这里上位的，要多活动活动。”

“那倒也是……”夏璃点点头，但还是不甘心，“但我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若是没有帮助，恐怕也只有，自己‘想’的份了。”

陆临东刚要说话，就见翼含敛了那份随意的神色，便知翼含要说，就闭嘴了。

“嗯，你十二岁那年，会有一次大机遇。”

翼含立刻认真下来，只是……话语就像街边大师。

夏璃眨巴眨巴眼睛不接话，就等着他下一句冒出来“我这有本秘籍——《xx神掌》，见与你有缘，就十块卖给你了！”。

但是没有。翼含扶了扶眼镜，垂了眸子，手掌中突然飞出张牌，落在夏璃面前的盘子里。

夏璃拿起这牌翻到正面。

安静地躺在她手心的，她的“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