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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之巅的成长法则》十章 布鲁吉之死 与 西斯莱雅,此生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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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映满整片天空,被残阳照得通红的云层也透着别样的凄美,西斯莱雅身披晖光漫步于长廊之中。多诺斯已睡下,她也要继续她那未完的工作。

傍晚时分的工作是乏困的,她刚刚给多诺斯讲了好几个小时的故事,如果她是自己的听众,她一定会选择回来睡觉。

“这样平淡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她这样感叹着,再次拿起了上午随意略过的文件,试图从工作上消磨些时间。

“消磨时间……迎来夜晚,接下来又是光明,循环往复……生活,呵,真是无趣……”

她做着感叹,望着被地平线割开的残阳,一边翻开文件,笑着自己被生活折磨得狼狈不堪,又一边埋头苦干。

她的埋怨似乎得到了回应,生活不会一直这样平淡。

平淡,在某种层面上也就意味着幸福。可惜,幸福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灾厄这味调剂,它虽不会被人们喜欢,但在生活中也确确实实存在,当它出现的时候,人们无法抗拒,唯有用痛苦与泪水而渡。回过头来,才发现平淡一直就是本愿,或是奢求……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声音不免让令人火大。在瓦纳卡尔布,可没有人敢这样敲门,更何况这里是总防务长办公室。

“进来!”

一名卫兵慌张闯入,西斯莱雅本该破口大骂,但她已经没了精神,只能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吃火药了?这么冲干什么!”

“总防务长!不好了!布鲁吉他…他出大事了!”

西斯莱雅宛遭晴天霹雳,她急忙扔下文件,一路紧随着卫兵快步飞驰。

不知何时,在诊室旁聚集了大量的医生与护士,不难辨认,他们全部都是来自其卡因研制组。

“出事!布鲁吉发烧,最多就是高烧!会出什么事!”西斯莱雅喝开人群,在诊室中只有帝拉姆与数名医生,他们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帝拉姆!这到底怎么回事!”

比起她的话,帝拉姆反倒是起了疑惑,看来是这样的,西斯莱雅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怕之处。

“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医生马上就要死了,他感染了多诺斯所生成的急性传染病,与之前死掉的五十四名实验对象所染之病属于同种类……”

西斯莱雅气急败坏,当即吼道:“少胡扯了!抗体呢!还有!我和多诺斯接触时间最长,我怎么没事!赌局即将结束!现在又来这种事是吗!”

帝拉姆拿起布鲁吉穿过的衣服,将里衬翻出,那上面明显的黄褐色痕迹显露无疑。

“记得你看过的病理报告吗?从感染到病发共四个阶段,在脓疮过后就是发高烧,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要不是你的人及早发现,你明早就给他收尸吧!还有!要不是有抗体,他早就死了!接触时间?呵,谁知道这家伙体质这么差!偏偏这个时候中招!还有!如果你觉得他还有时间,你就继续和我吼!和我吼!”帝拉姆怒吼着,为了回应西斯莱雅,他同样不留余力。

此刻的西斯莱雅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挪动身体这种事她都已经做不到了。

布鲁吉被抬上担架,他的嘴唇发紫,脸色苍白,但神情中却隐含着一份幸福。想必他在昏迷前,心中一定膜拜着希望,来自多诺斯给予他的那份希望。以及他那上扬的嘴角,还在向外界传达着他对那份希望的不舍与执着。

“帝拉姆……拜托了……救救他……”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但请你不要抱有任何希望……”

“他……还有生还的希望吗……”西斯莱雅的声音发颤,她多么希望这是噩梦,一觉醒来,一切如初……

“西斯莱雅,我不希望骗你,虽然研制组有剩余的抑制剂与试验型疫苗,但他的病期拖得太长,抗体早就失去了作用。我们目前能做的,也仅仅是帮助他延长那几个小时的生命,等待所谓的奇迹降临……”

这是西斯莱雅第一次为布鲁吉落泪,她硬装作无事,带着些许的哭腔问着。

“奇迹……有多少可能……”

“最起码不是百分之零……”

帝拉姆率众人火速前往其卡因研制组,诊室中只留下了她与卫兵,以及……那墙上的挂钟所发出的“嗒嗒”响声。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卫兵退至门外一侧,他能体会西斯莱雅的感受,今夜……她注定不好过……

西斯莱雅环顾四周,空荡肃杀的诊室依旧冷清,那病床上凌乱的被褥便是布鲁吉存在过的证明。只可惜……这一切都将随着今晚过后而消失殆尽……

一阵莫大的失落感瞬间击溃了她,她再也不去可惜隐忍着泪水,在那份泪水中,不仅有他对即将失去的故人的遗憾,也不乏存在着为那新建立起来的羁绊的惋惜。

短短的几分钟,她亲身见证了从喜至大悲,以及,再次落入了一份错不在她的巨大负罪感之中。那份负罪感来自于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布鲁吉与多诺斯。她甚至不敢想象之后的事情,这份事实不仅对她,包括多诺斯都是无比残酷的,这份亡者给予在世之人比死亡更为残酷的惩罚……

“布鲁吉……活下来……为了多诺斯,为了我……求求你,请别走……请别走……”

“菲米纳尼亚天神大人……这是我第一次向您朝拜……虽然我之前从未信奉过您。我恳求您……西斯莱雅,此生唯愿,布鲁吉……活下来……为了我,为了菲格纳先生,为了多诺斯,活下来……”

活下来……

……

……

手术室中的一声刺耳尖鸣为一切希望的延续划上了休止符。

帝拉姆团队经过八个小时的与死神的抢夺战,最终由这声尖鸣而收尾。

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不好过,多诺斯在夜半时分因病痛而醒来,继而不安分地睡去。西斯莱雅则守在其卡因研制组,尖鸣刺破了她对这场希望渺茫的手术的最后一丝奢望。帝拉姆等医生也默默地低下了头,用以致敬因多诺斯而牺牲的第五十五人。但实际上,他却是第一个肯主动为多诺斯牺牲的人。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西斯莱雅靠在长廊一旁,满地的烟灰与烟蒂本该令人愤怒,但帝拉姆却无心责备。唯有今夜,西斯莱雅做的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谅。

“帝拉姆……谢谢……”

她的眼角已经红肿,她说出这句话前,恐怕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而她的眼泪恐怕也早已流干。

“西斯莱雅,关于布鲁吉的事,先不要……”

“我知道,我还不会傻到告诉多诺斯,但对菲格纳先生一定不能隐瞒,这是对他老人家的基本尊重……”

“布鲁吉是一个好医生。可是……多诺斯那头你怎么办……”

“比起这个……能让我进去看看他吗……”

“请……”

即使泪水流干,但她的声音仍旧沙哑。对此,帝拉姆内心有相同感受,布鲁吉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对于那孩子来说,他的医术也许不是最高明的,但那可怀着赤诚的责任心却非比寻常。就算抛去这些,也有着一种微妙的情感存在,那是只有他能给予多诺斯的情感。

只可惜……在布鲁吉过后,属于多诺斯的下一个“布鲁吉”又会在哪儿呢……

瓦纳卡尔布的工作依旧繁重,西斯莱雅仍然独挑重任,只不过因为缺少了某些人的调剂,生活会变得更加无趣罢了。

瓦纳卡尔布总防务长西斯莱雅办公室

“总防务长,多诺斯已经催了一整天,对他的答复也一直没……”

“呵……艾拉尔特,你也会说一半话,这可真是稀奇。告诉他,布鲁吉休假,一个星期后回来……”西斯莱雅头也不抬地说着,她正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总防务长……您打算瞒他多久?还有,对布鲁吉,您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我觉得他是个优秀的医生……”

西斯莱雅的笔头顿了下,这些问题正戳在了她的心上。那夜过后,她时常幻想,若是她失忆该有多好,将布鲁吉来到这儿后的记忆全部消除,他从未出现过,待孩子哭闹着问起时,她也只会在心中起疑,布鲁吉是谁?他出现过吗?这样就好了,虽然有些过于自私,但至少心时不会痛的,眼角自然也不会肿……

“艾拉尔特,你要知道,布鲁吉已经走了。并非是我冷血,而是学会了看清事实,我不可能陷入回忆中一直沉浮。难道我今天不去开会,不去工作,一直情绪低沉,才会被你们视为正常吗?”

“不……总防务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斯莱雅拍案而起,厉声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认为他是个好医生,难道我不认为吗!再说一遍,我是总防务长!我得对瓦纳卡尔布大几千的成员负责!我也想放下工作,对军方的一切事务不理不睬,如果我在这儿停下了,我要怎么对成员们负责!我是总防务长,工作中不允许掺杂个人情绪!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言不由心,从那溢满眼眶的泪水便可得知一切,艾拉尔特不会说什么,怕是西斯莱雅比他还要难受。

“我知道了,总防务长,您保重……”

“艾拉尔特……我会去看他的,在他彻底离开我们之前……”西斯莱雅哽咽着,与她那幅严肃的神情实属不搭。

艾拉尔特离开了,他佯做离开,却在门缝旁仔细听着。果然,西斯莱雅没有压抑她的情绪,那样一个女人,擎起不该属于她的压力,这本身便是不公平的。

……

……

无故消失的布鲁吉为多诺斯带来了紧张与焦虑,这对本以受病痛折磨得他来说便是雪上加霜,像休假这类的说辞已经骗不到他了,如果是休假,那为什么布鲁吉不亲自告诉他?很显然,这样的骗局过于拙劣。

如菲格纳先生所说的那样,孩子的眼睛是很纯净的,它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罪恶与生死,当然,也容不得半点欺骗,哪怕是善意的欺骗。

在布鲁吉出事过后的那天早上,多诺斯没能等到他,在再三的促问下,守卫依然告诉他布鲁吉在休假。其实他早已明白了全部,即使再伤心,他也不会轻易将情绪展露,而恰恰那天,西斯莱雅也没有临幸特护医疗区。

虽然他不敢去想,但潜意识却不断在提醒他,布鲁吉已经死了,他注定无法拥有亲人。

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在多诺斯刚刚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想和布鲁吉分享书中的新奇观点,明明他还期望着答案,从期待到绝望,这一过程本身便是令人绝望的。如果说,他注定无法拥有亲人,那么布鲁吉的消失,便让他的罪孽更加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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