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怀归沿着运河河岸散步，我问他干嘛骗我。他笑了笑，说道：“你和肖晴一个鼻孔出气的，你又是憋不住话的人，要是告诉了你，韩路远苦心孤诣的惊喜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我哼了一声，斜眼看他：“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就是昨天才和韩路远商量好的。”余怀归说道。

我踢开了脚边的一粒石子，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复活啊？你不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再等等吧。”余怀归突然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应该要筹备婚礼，我也不好打扰他们。等他们两个的婚礼结束后，我再找韩路远帮忙。”

我点了点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其实习惯了这样的余怀归以后，他复活不复活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不过这是他的愿望，我自然全力支持。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之中。我有点渴，余怀归便让我坐一会儿，去不远处的商店给我买水。我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抬头看去，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来。

来人却毫不在意，转身就在我旁边坐下，顺手拍了拍长椅，说道：“坐啊，怕我吃了你怎么着？”

我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坐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看见你们，就过来了。”她冷傲的脸上，照旧没有什么笑容，一副霜雪般的神色。那个桃木剑的挂饰，还挂在她的脖子上，穿着一件棉麻长裙，看着倒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侠女一样。

褪去了浮华之后，她素面朝天的样子，一如当日初见。

没错，来的人正是梁新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我也不知道跟她有什么话好说，只好尴尬地沉默着。梁新芙却主动开口了：“肖晴和韩路远都要结婚了，你和余怀归呢？”

“啊？”我愣了一下，说道，“还……还没定。”

“你别担心。”梁新芙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抢人的，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问。

梁新芙望向旁边的运河，初秋的河面在风的吹拂下，皱起了层层涟漪。秋阳高悬，天朗气清，粼粼波光在河面上摇曳闪烁。秋风轻轻地掠过，吹动她额前的发丝，给她冰冷的五官增添了些许的柔和。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到该去的地方去。”

“那……”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然后傻兮兮地回了一句，“祝你一路顺风。”

梁新芙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眸光冷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也别以为我是被你们的爱情感动的。你们的爱情，在我看来分文不值。我还是那句话，我追逐了余怀归上千年，你们相遇却不过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虽然这场爱情里，我输给了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不如我。”

我哑口无言。

“这次走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梁新芙又道，“我知道你们通过了玄冥结界，生死簿上已经划去了你们的名字，你们也因此而拥有了漫长的寿命。但是只要余怀归还有转世，我必不会放弃。”

见她起身要走，我下意识地说道：“你是真的爱他吗？你若是真的爱他，便不会说出当年你是委屈下嫁，嫌弃他这类的话了。你分明对他，只有占有欲。你并不爱他，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你甚至不会来找他。对吗？”

梁新芙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又如何？只要我想要，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这一次，让给你又有何妨？”

我原本因为梁新芙是来和解的，没有想到她依旧是来耀武扬威的。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力无处使。余怀归走了过来，将水递给我，捏了捏我的脸颊肉：“怎么，她这么几句话，就把你打倒了？”

“你都看见了，还不过来帮我？”我瞪了他一眼。

余怀归浅浅一笑：“我的烂桃花那么多，以后你总要学着挡一挡的，拿她给你练练手也不错。”

我心里依旧回响着梁新芙的话，满不是滋味的。

余怀归说道：“傻丫头，放个狠话就把你吓倒了？只要你不想死，谁也没办法让你死。要知道，你可是走过鬼门关的人。阎王都不要你的命，谁敢要？所以，她说的话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来生？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全都拥有了长生不老的资格？”

“是啊。”余怀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我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当初进玄冥结界的时候，他好像确实说过这个事情，但是那个时候全身心地都在思考怎么过那九关，这句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见，颇有种意外的感觉。

“沐小姐，采访一下，知道自己可以长生不老，什么感受？”余怀归笑道。

我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什么感觉……长生不老……太意外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长生不老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之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日渐陌生的世界，有时候反而会有一种落寞孤寂的感觉。

可是现在想想，余怀归也不会死，肖晴和韩路远也不会死，如此一来，似乎这样的长生不老，也不赖。

“算了，我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随便他吧。”我说。

“走吧。”余怀归把我拉起来，“今天是韩路远和肖晴的好日子，咱们要好好敲诈他们一笔。”

一月十号，据说是个好日子，好到不能再好的日子。

天儿已经很冷了，h市的山区下了第一场雪，不过市中心除了刺骨的寒冷以外，也没有见什么雪花飘落。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一早就敞开了太阳，阳光明媚，甚至比春天的阳光还要暖和。我准备好的大衣派不上用场了，五点的时候起床，六点就在肖晴的夺命连环call中赶到了肖晴家里。

前天肖晴的家人就已经过来了，韩路远则是依照习俗，住到了余怀归的别墅中，等今天再来接亲。我到的时候，肖晴的母亲正在给肖晴讲一些结婚时要注意的东西。

“妈，我都听了好几遍了，都知道的啦。”肖晴已经在准备化妆换衣服，看见我过来，立刻指派了一个化妆师给我化妆，颇有种遇见救星的感觉，“妈，你给小沐去说说吧，她可能对伴娘的要求还不太清楚。”

我一脸懵逼，见肖妈妈真的要过来，连忙说道：“阿姨，不用了不用了，我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把伴娘守则倒背如流了。”

韩路远为了这场婚礼，算是很大手笔了，给肖晴请了五个知名的造型师、化妆师，还定了三套婚纱，七套礼服。

昨晚通电话的时候，肖晴已经要累瘫了。

昨天下午的婚礼彩排，她换衣服都快换得头晕眼花，一想到今天还是这个阵仗，连紧张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脸的埋怨。

我一边接受化妆师的改造，一边说道：“你可得了吧，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婚礼，你还嫌麻烦，真是够了。”

“小沐，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让余怀归给你订十套，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肖晴郑重其事地说。

我哈哈一笑，说道：“你去说好了，反正余怀归不会听你的。”

化完妆已经是八点多，一群人又围着肖晴，给她换衣服，戴头纱，完善整体的造型。我在一边也换上了准备好的伴娘裙，这一次的伴娘除了我，另一个是肖晴的小学闺蜜冬冬，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一起的高中闺蜜乐其。

乐其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小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没定，应该明年吧，我也不知道。”我帮她整理了一下腰上的蕾丝，说道。

“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乐其哈哈大笑。

“别说我们了，你呢？”我问道。

乐其的眼底有一些酸楚和无奈，最后说道：“还不知道呢。”

我知道她也有自己的故事，但是我和乐其的关系其实算是关系好一点的同学，远没有肖晴和乐其的关系好，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多问。

我和另外两个伴娘聚在一起，最后确认了一遍今天所有的流程，乐其去打电话确认婚车之类的事宜，我则是给酒店方面重新联系，保证一切无误，冬冬同时数了一下红包，确定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差不多到了点儿，我们陪着肖晴吃了一顿饭，是由肖晴的妈妈亲手喂她吃的，代表肖妈妈已经把肖晴喂大了，终于可以将她放心地交给别人。吃饭的时候，肖晴忍不住哭了。

肖妈妈连忙让我给她擦眼泪，笑骂：“你这个小妮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赶紧把眼泪收回去，不吉利啊。”

“妈妈……”肖晴从我手里接过纸巾，自己掖着眼角。还好妆容都是做过防水处理的，一点眼泪不至于晕妆。

肖妈妈说：“你和韩路远都这么多年了，早该嫁人了。要我说啊，成天看着你在我眼前转，我也烦。早点嫁出去，省心。”

虽然她口中是这么说的，然而我们都可以看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