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毕,极尽婀娜。穗禾按着天后的意思在旭凤身旁落座,低头与旭凤切切交谈着什么,旭凤也时不时地回上几句。
“陛下,你看那旭凤与穗禾这般坐着,可像我厢房悬挂的那画中之人?春雨霏霏,俪影成双,我记得那画倒有个应景的名,唤作‘珠联璧合’。”
锦觅吃的正欢快,听到天后在说什么珠联璧合,再瞧瞧旭凤与穗禾,果然不就是狐狸仙的天仙图册里讲过的“珠联璧合”吗。
锦觅拍着手,“原来孔雀仙和凤凰灵修过!”
语惊四座,天雷滚滚。
“你胡说什么?”穗禾从坐上弹起来,满脸羞红。
“在下没有胡说,在下只是想跟公主切磋切磋灵修的诀窍,好共同进……唔……”
浅情赶忙捂住锦觅的嘴,可他们这个小桌依旧是全场的焦点,只觉得花生无望。
天后拍案而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满口污言秽语。雷公电母,将这小妖拖出去给我诛了。”
“且慢!”大殿之上,火神、夜神、水神、月下仙人、以及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齐刷刷地为锦觅求情。
先前旭凤魔界受伤一事荼姚早就觉得不对,暗中打探,发现与一个花界小妖有关,虽未碰见,可看旭凤焦急的样子,她怎么会猜不出锦觅就是那个纠缠她儿子的人。梓芬勾引天帝,如今这个小妖又来勾引她的儿子,荼姚怒火中烧,“她满口污言秽语,玷污了天家的尊严,不能姑息。”
润玉亦起身,“母神息怒,母神若要责罚便请责罚润玉。锦觅原是润玉挚友,若非润玉偶然提及今日是母神寿宴,想必锦觅仙子也不会前来。润玉愿担全责。”
天后眼尾一吊,拔下头上金钗凌厉一划,一道白光携雷霆万钧之势直奔润玉面门而来。润玉屹然不动,闭眼相迎。那光却突兀地在半道上峰回路转打了个弯,直接越过润玉朝锦觅奔过来。
浅情将锦觅护在身后,“嗡”的一声,二人面前竖起结界,将天后万钧之势尽数挡了回去。天后一个踉跄,连退好几步,最后狼狈地倒在了椅子上。浅情看了一眼彦佑,将锦觅朝他身边轻轻一推。彦佑浪荡,浅情虽不喜锦觅与他接触,但彦佑对锦觅好歹仗义,眼下他正是带锦觅回花界的最佳人选。彦佑会意,将锦觅变作真身模样,一个御雾瞬移大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告苍神君难道也要包庇一个小小精灵吗?”
告苍收回结界,依旧端坐着,连余光都没瞟一眼天后,“天后想处置谁本尊都没兴致管,只是天后娘娘这招数都打到小徒眼皮子底下了,本尊不得不管。我们诚心祝寿,天后何故动我昆仑的人?”
“本座是天后,即便是告苍神君也不能这样伤及本座。”硬碰不行,荼姚捂着胸口,勉强从座上站起来。“”
“天帝陛下看的清楚,本尊不过筑起一道结界,何时伤及天后?是娘娘自己法术不精吧。身为天界尊神,娘娘还是多多精进修为的好,莫要再沉湎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苍起身,面有怒色地看着天帝,“看来今日这酒是吃不成了,我等告辞。”
说着一挥衣袖,三人化作一缕轻烟远遁。旭凤急不可待地追了出去,润玉却仍留在殿上。有告苍和祭野二位神君在,润玉并不担心浅情此刻的安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盯住天后,万一天后杀个回马枪想要对浅情和锦觅下手才是最危险的。
天后还欲遣雷公电母诛杀锦觅,被天帝一声呵斥。
“够了!”太微听到荼姚还要惩治锦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盼来两尊大神,还没好好招待拉拢,就被荼姚气跑,不欢而散。三岛十洲众神本就与天界少有往来,如今闹成这样,再想拉拢更是难上加难。尤其,那两个姑娘,很有可能是他的沧海遗珠……
荼姚没敢再作声,偃旗息鼓。
告苍放浅情回了花界,祭野忧心忡忡地看着浅情消失在视线中。“不带小花回去吗,外面多危险,花界护得住她吗?”
人前装模作样,人后为老不尊的告苍神君跳起来给了他一颗爆栗子:“万物自有缘法,她与她爹缘分将近,不回花界,怎么认爹,认你啊。”
祭野摸了摸吃痛的脑袋,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养大的崽,干嘛便宜水神。
浅情在花界外寻到了锦觅和彦佑,以及追上来的旭凤,没说几句,长芳主根据周边草木的情报也追了过来。此刻的旭凤还沉浸在锦觅是自己妹妹的晴天霹雳中,并没有对锦觅过多纠缠,姐妹二人便跟着长芳主回了花界。天帝对花界心中有亏,花界虽然无甚战斗力,倒也还护得住姐妹两个。
天后荼姚气走了告苍和祭野,不敢在天帝面前横,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筵席散后,独自一人前往了花界。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花界精灵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动不动得。而她的一切动作皆被润玉看在眼中。
眼下能救浅情和锦觅的只有天帝一人。润玉观天帝殿上反映,想必他是和旭凤一样,以为这俩姐妹是自己与花神的孩子,他不妨就利用这点。
自筵席散后,水神心里就一直犯嘀咕。润玉和他提及的能唤水的花界精灵想必和今日那个长的极像梓芬的精灵是同一个。几千年前花前月下,他与梓芬也曾你侬我侬,莫非他和梓芬还有血脉存于世?
水神来到花界,正赶上天后要对那两个正在花神冢前罚跪的姑娘动手。一道凌厉的水系凌波掌击退了天后的攻势,夜神也随之赶来,以天帝的名义将天后“请”了回去。水神看着润玉临走前还和浅情眉目传情依依惜别的样子,神色复杂。
浅情和锦觅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鲜花贡品,只听得水神轻微的一声叹息:“不想,梓芬竟尚有一丝血脉留于世间。”
浅情手上的动作一顿,身为花界中人,她从未听说过花神有后,正想听听看水神要如何分说,抬眼便看见水神就这么瞧着她俩,满目的湖水微微起澜,突然心灵福至,想到今日殿前众人的反映和酒仙那句半醉半醒的话。
“您……说的不会是我俩吧?”
水神明净到近乎哀伤的眼睛霎时泛起波澜,似有期待的连连点头。
“可不敢胡说。”浅情一边摇手一边转身,在花神冢前连拜三拜。自己与锦觅的身世多有蹊跷,她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当局者迷。从小受花界二十四位芳主耳濡目染,即使见过不少大人物,先花神在她心中一直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她一个小小花仙,怎敢肖想是先花神之女。
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礼,浅情又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向水神作揖,“舍妹有幸,和先花神有几分相似,仙上怕是误会了,先花神贤身贵体、姿仪万千,非我等小仙可高攀。况且,小仙,小仙长得也不像先花神。”
“可你长得像我啊!”
天雷滚滚,魂惊魄惕。浅情脊背一直,呆愣在原地,任由水神上前探了她俩的元神。察觉到二人元神中那一丝与他相似的水灵,水神的声音近乎颤抖:“你们果然是我与梓芬之女。”
锦觅迷迷蒙蒙地将水神纯真质朴一望,怯怯道:“水神怕不是弄错了,锦觅不过灵力低下一介精灵,怎可高攀仙上?”
水神没多解释,只是道:“好孩子,可否带我见见你们花界的诸位芳主?”
“请。”
浅情伸手引路,带水神找到了正在姐妹俩院中布置结界的长芳主、海棠芳主和玉兰芳主。
二十四芳主曾对住主上起过毒誓,若有半分泄露自毁元神,先花神之事她们并未多言,却点头默认了水神的猜测。
“情儿、觅儿,我的女儿……”水神爱怜地将两人的手握在手里。
“可……先花神是瓣莲,可我只是个葡萄啊。”
“为父刚刚已经探过,你的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先前只是被封印了。”说完又看向浅情,面带疑惑。
事已至此,长芳主也没再瞒着,解释道:“先主有意隐瞒她二人的身份,才用伽蓝印封印真身。浅情的封印自小便被告苍神君解了。”
“原来如此。”水神望着浅情与锦觅,眼眸中澄澈的湖水无端端的磅礴澎湃如潮汐起伏,一行清泪夺眶而出,“好孩子,叫你们受委屈了……我愧对梓芬,枉为尔父,便是今日不认我这爹爹也怨不得你们……”口中这样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更加重了些。
锦觅不知所措地看着浅情:“阿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真相已经板上钉钉,浅情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叫……叫爹。”
锦觅挠了挠脑袋,看着浅情又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终于在水神期待的目光中,叫了浅情一声“爹”……
天雷滚滚,魂惊魄惕。在场诸位,包括去而复返隐在暗处的夜神润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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