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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巫蛊录》第010章 谁人不是, 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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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千里之外的一个木方内,居炎看着床上气若游丝面色苍白的青魃心中半怨半怜道:“你看看你,为了他落得这般田地。他纵然有百般好,如今也是死了的。”他说着停了一会,目光停留在青魃没有半分生机的脸上,那曾经娇媚的面容此刻像一块被雨水淋湿的素布,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该放下的时候就得放下,执念不消,余念难除。青魃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姜渊才能站在你身旁的。”居炎伸手替青魃整了整被角便起身走出了房门。

当日听闻身处两河之地的九黎蚩尤提出三族结盟修好,他居然为此暗中高兴得几日不能安寐:如此一来,他便可有更多更充分的理由自由出入北境了。从十六岁那年,他站在炎帝身边看着黄帝手牵着一小女孩来到眼前时,居炎仿佛看见了漫天星光。自此,居炎每年都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让炎帝带着他参加北境的一年一度的三部狩猎比赛。

谁赢谁败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他只想在人群中再次见到那个灿烂夺目的小女孩,可惜,见到的机会却着实不多。如今三部联盟,行事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可惜他心里的这一份如意算盘没过多久便落了空。

“父帝,为什么?九黎蚩尤会有这么蠢笨?既然已把铜石冶炼术交给了黄帝的长子,就断然不会在半路截杀他。这不符合常理!这明摆着有人在暗中破坏此次联盟,以达不可告人的目的。”本在园中提炼草药的居炎听到下人来报结盟之事告吹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几味草药,一路急奔而去找父帝,说服他不要放弃结盟之事。

“他族之事,我西北神农氏没空管,也轮不着我去担心,可我们丹东部却是被九黎所灭啊。如今北境的黄帝部已经休书于我:决意不再和九黎结盟,我神农一脉在被人斩杀之后仍执意和敌人联盟,岂不遭天下人耻笑?”炎帝何尝不知黄帝长子在回程途中被截杀必定另有蹊跷。

但近年羌族内部貌合神离已久,族中各股势力早已对炎帝之位窥视觊觎、蠢蠢欲动,为了保住神农氏在炎帝部绝对的领导地位不被动摇,他绝对不能授人与柄,更不能将万分之一的危险隐患带给整个部落。

“炎儿,天下之事不是凭两三事就能简单粗暴地定出个谁是谁非的,你作为我神农氏炎帝之位的继承人,要慢慢学会放下一时的输赢之念,而放眼于千年万世之后。如今,九黎因掌握了铜石的开采之术而一支独大,虽蚩尤主动提出三部结盟,可又偏偏在结盟之时又频出意外,如何不让人生疑有他?”

炎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希望他能够悟彻帝王的对局势对人事的制衡之道:“在全族生死存亡问题的面前,任何存在的隐患和威胁,都必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是父帝……”

“炎儿,为父岂能不知你心意。你放心吧,我已修书黄帝:为表两族结盟之诚,神农氏长子炎求娶黄帝幺女青魃,以结二人琴瑟之好,同筑两族血亲之链。”炎帝慈祥地望着居炎的眼睛。在炎帝的心里,这孩子还是有些任性,仍需要一番历练才能堪当大任。

“真的吗?父帝?真是如此?”居炎兴奋得发光,像只夜里出来觅食的狼。如此便好!只要他能和青魃能走在一起,这世间发生什么事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一场身外事。和他无半豪关系的。

然而,一颗炙热滚烫的心,在居炎见到青魃的瞬间遭到了灾难性地淋灭。

那一日,他看着青魃,青魃看着蚩尤。眼光如此,心,亦是如此。青魃那歇斯底里的热爱和愤怒都可以毫无保留在她美丽的脸上发泄地淋淋尽至,而他的心却只能藏在阴暗处被忽视,被蹂躏。原来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心里住着另一个男人。

他曾经以为这天下之大,最有资格站在青魃身边的男人只有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炎帝部的长子炎。可见到了水牢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仍不失从容坦荡,英气逼人的蚩尤姜渊时,他才明白,他这一世恐是没办法替代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从青魃眼中闪烁出是异样凶光,居炎知道蚩尤已是必死无疑。

在一个爱而不得,由此因爱生恨的女人心中,嫉妒,愤怒,绝望的女人而言,任何带有毁灭性的报复手段在他居炎眼里都是顺理成章的,也是绝对能够理解的。青魃的所受到的痛苦和他又有何异?当他看到蚩尤的时候,他的心情不见得比当初青魃得知蚩尤另娶他人为妻时的心情好上多少。爱是一把双刃剑,在一味付出却没办法索取到半分回报的时候,这把锋利的剑即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不幸之中的万幸,青魃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而已,否则说不定他也会如她一般因绝望而变得癫狂。她要蚩尤死,他乐享其中。尽管他已经知道蚩尤的结盟之计,全因青魃从中作梗导致失败,但这对于居炎来说,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再有机会去爱他,天下大乱又何妨?蚩尤,他必须死。

青魃不想蚩尤继续活着去爱另外一个女人,他居炎也是如此啊--他不要青魃再爱蚩尤,可他舍不得杀她,所以只能默认青魃杀了蒙受不白之冤的蚩尤姜渊。

一个死人,迟早是要被人遗忘的;而遗忘,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去。

那日,他和青魃站在水牢里,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青魃慢慢地折磨姜渊,看那致命的一刀割断了九黎部最高统帅的头颅,他才又恐又惊地闭上了眼睛。

“姜渊,怪只怪青魃对你情根深种。你只有死了,她才能忘记。”居炎在心里想着。如果心仪已久的女人没有爱上蚩尤,他一定会救的,但,爱总是那么容易让人嫉妒成狂。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青魃正从地上抱起了蚩尤的头颅,又哭又笑:

“姜渊,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回梓州?还怎么去和西海不死龙族的月离白头偕老?哈哈,你现在归我了,归我了。谁也没办法把带走你。走,咱们现在就会清河。哈哈,咱们现在就走。”青魃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向水牢么口走去,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跑回水牢奔向蚩尤仍被固定在墙上的尸首放声痛哭:

“姜渊,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话把芈月离送回西海?不愿意娶我进九黎呢?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意激我杀了你?”青魃混乱的脑袋想不明白太多事,但有一件她是明白的:她绝对不可能战胜姜渊,只是,这其中到底是为什么局面就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境地?

“姜渊,你知道吗?从清河到涿鹿虽是千里之遥,而这两地的河流山川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我爱你的每一份心思。而你情愿死在我手里,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逃避我?不,姜渊,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要你的灵念永远记住我清河,记住我青魃。”

“你头我带回清河,哪里是我们相见的地方,也是我爱上你的地方;你这身躯沾满了那女人的气息,真让人恶心,就埋涿鹿吧。正好!一个是开始,一个是结束。姜渊,这就是我们的一生。是你的,也是我的。”青魃眼泪朦胧,她砍下了他的头,也一刀剁碎了自己的心。

这漫长一生,她虽生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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