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触手卷着张扬的腰,把张扬放在了地上。
张扬站在地上,踩着脚下的一些树枝杂草,看到那根触手很快收回了树冠之中。
张扬很快顿悟那触手原来是树枝的藤蔓。
该不会是个枯树精吧。
说啥来啥,张扬一怀疑,现实马上就**在了他眼前:顺着张扬的目光望去,张扬之前被挂在上面的那颗大树树干上露出了两只水绿色的眼睛,那眼睛瞳孔特别大,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它上面垂下来的枝叶太过于茂盛,很容易遮蔽他。
“你还我东西!”张扬故意用勇敢的语气挺直了腰杆喊道。
那树干一咧,两只绿色的大眼睛下面多出了一张铁盆大小的嘴,那嘴一张一驰,出话来:“可爱的孩子,刚才你在我身上折腾了半天,把我弄得半疼不痒的,现在还和我要东西!”
“嘿嘿,老爷爷,不好意思,你给我那包裹,瞧!我现在下来了,有能力保管我的东西了呢!”张扬狡猾的转着词。
他知道现在绝对要好好说话,若是自己的语气稍微厉害点,得罪了老树精,先不管自己的东西能不能拿回来,就是自己的小命都可能搭上。
总之,该客气的时候还是要客气的。
张扬说完,又继续拍马屁道:“伟大的树木之神,您是大自然的骄傲,瞧您一蓬茂盛葱郁的枝叶树冠,是多么的精彩绝伦!在您周围的一切树木都是生机盎然,这全是因为您的庇佑!”
老树精一听神的荣誉统统降临到自己身上来了,心里不禁既酥又痒,十分受用。
可问题是那老树活了几千近万年了,沉浸孤独了这么久,此时好不容易看到个生物,而且是个十分讨自己开心的生物,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放他走。
张扬说完,尽管自己心里都感到自己那谄媚的样子觉得恶心,但是他不得不继续装出一副慈悲温柔的笑容看着老树,身子还微微向前倾着,以表无比的尊敬。
“哈哈!孩子,我活了近万年了,孤独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好的人。记得上一次看见人的时候是在几百年前吧,可是他们一看到我开口说话,都大叫着妖怪,比兔子跑的很快哩!”
老树精说着,面留悲色。
张扬赶忙说道,“老爷爷,我的包裹呢!我现在真的有急事,你快先给我,我保证以后我会一个人回来看你的。”
张扬故意把‘一个人’三个字说得语气格外重,以示诚意。
那老树精是何等聪明人,都活那么久了自然知道张扬心里的小算盘。
老树精笑着说道:“你陪我聊一会,东西自然会给你的!”
张扬心想为了自己的财产,那就和这讨厌恶心的怪物聊一会。这么想实在怪不得张扬,因为那老树精的确长得很恶心,两颗大绿眼里开始流淌出绿色的粘液,嘴巴里好像是腐烂的粘稠物质。
“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的样子恶心?”老树精微微皱了一下脸上的树皮、“没有。”张扬两手左右摆着,赶忙矢口否认。
老树精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很旺盛!就像你刚才形容的那样,我枝叶茂盛,树冠浓密!最重要的是精神力很好,但是现在我感到疲倦,还有那,一如既往的孤独……”
老树精说着,放佛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我懂。”张扬面如死灰,深深地点了点头道。那表情惟妙惟肖,不知道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动了情。
“不过,你现在依然旺盛!”张扬抬头看了一眼笼罩在头顶上的老树精偌大树冠说道。
“可那不重要。唉,悲哀的是,我心老了。”老树精叹口气说完,转而又笑了起来,很快开始向张扬吹嘘自己年轻时候是如何的勇,总是吸引那些花花草草,蜂蜂蝶谍!
张扬听得有点不耐烦,心想这老东西都一万岁了,还吹牛呢。
不过,张扬很快就在心里窃喜,“嘿,老树精也有虚荣心。”
只是,张扬不知道:那老树精只是太孤独了。
太孤独了……
最后,张扬站在老树精茂密的枝干下,也习惯了老树精的样子,不再觉得老树精那绿色硕大的眼睛恶心了,他和老树精开始了一段简单的对话:“嘿,孩子你可真够笨的!”
“???”
“刚才被我树枝挂着,我想救你,但是我偏偏又不救你。”
“???”
“不必用那疑惑而愤怒的目光看我,我不救你其实是想看好戏,想找点乐子。”
张扬听罢,心情很平静,他看着老树精的眼神忽然怜悯起来。
他为老树精没人陪着,一个人孤老伶仃的处境而感到悲凉。为老树精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自己这样的东西,拼命忍住自己的慈悲的善心只为求点热闹看而感到心疼。
当然,这些都是张扬的猜测。
“孩子——”
“不必叫我孩子了吧!你就那么看重年龄?”张扬笑着说道,干脆坐在了老树精的树根上,依偎在了老树精粗壮的树杆上。
张扬舒适地躺着,看着远处被绿叶遮蔽的天空,还有林间密密麻麻的绿色,以及不远处正采集花蜜的蜂蝶,心里无比平静。
“我不叫你孩子,能叫你什么呢?”蠢笨的老树精无知地问道。
“我有名字,叫我张扬吧!”
“张扬。”老树精马上应了一声。
“你没名字吗?”张扬回问。
“我,我没名字没啥用啊,我用不着!”老树精支吾道。显然是很久没人问他这个问题了,就连他自己可能都太久没问过了。
“别管用不用得着,就说你有没有。”
“我没。”老树精终于无话。
“怪不得你孤独,瞧!连名字都没有。”
张扬说完,老树精好像生气了,不再吭声。
空气中好像多了一丝尴尬,张扬和老树精各自沉默无语。
半晌,张扬率先开口道:“我给你起个名吧!”
“好。”又沉默了两秒钟,老树精瓮声瓮气地回答。
“精彩。叫精彩吧!”张扬说道。
“精彩?什么意思?”老树精语气明显喜悦轻快起来,仿佛为自己能有一个名字而感到高兴。
恩,很好。一个老树精活了一万年了,而如今简单的一个名字都能让他很高兴。这难道不好吗?不精彩吗?
“精彩在我们东方是个很精致的词语,它象征着美好,健康,快乐!恩,就相当于英语onderfu1的意思!”
“精彩,onderfu1,呵呵!”老树精高兴地笑了起来。
笑完后,张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周身缠绕着绿色藤蔓的皮质包裹。
正是张扬的东西。
“走吧!年轻人,你有自己的路!”老树精说完,看见张扬没有伸手接,继续笑着说道,“快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耽误时间,生命太美好,时间过于宝贵,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老家伙这!!”
张扬迟疑了一下,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一伸手接过了自己那个包裹,胡乱背在了肩膀上,转身就走。
“张扬。你会回来看我吗?”老树精问道。
“我会的,一定会的!”张扬转过头来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然后张扬嘴里大声吟唱着自编自造的一儿歌:“一路是我家,一路是我家,一路的老大爷….”这歌的涵义只有张扬能懂:一路是指张扬上高一时候经常去的那家网吧,网吧名招牌就叫一路飞扬。一路的老大爷就是个老头,张扬怀恋那段上网的日子还有在那段上网日子里独有的那段情绪。
现在那些却只能存于记忆里。而记忆也正以它自己的方式慢慢地把它的主人遗忘。
张扬一路像傻子一样歌唱,哈哈,他要的就是这种悲哀。
张扬走后,森林深处那株晚年老树精硕大的两只绿眼眨巴了一下,掉出了两团拳头大的绿色汁液。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老泪。
绿色汁液自由落体,最终扑洒在地上,滋润了地面。却不恶心,一点也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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